第三百九十章 無數深夜裏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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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南枝沉默半晌,隱忍住心中的無名火:「你沒資格提起羨哥哥!給我滾!」
    「一口一個羨哥哥,你從前還喊我瑜哥哥呢。」蕭瑜心裏酸澀,情緒一時間複雜的說不出話。
    他重生到這個時間截點,終究是太遲了。
    如果可以提前到,還沒發生這一切的時候,會不會一切還有轉機?
    蕭瑜自詡前世蘇南枝對他情根深種,這一世,隻要多費一些心思,蘇南枝定然還會原諒他,再與她重修舊好。
    「我知道你還在怪我。」蕭瑜緊皺眉頭,緩緩道,「前世對你的傷害,從而讓你產生了太大的誤解,沒關係,我……」
    未等他說完,蘇南枝轉身離去。
    她根本不在乎蕭瑜說的什麽,也沒心情聽。
    在她眼裏,蕭瑜已經被判處了死刑。
    無論他怎麽做,蘇南枝始終都覺得,這個人的好是建立在有利可圖的基礎上。
    無利不起早。
    他做什麽都充滿了陰謀算計。
    她的漠然離去,終究是讓蕭瑜慌了。
    他站在牆桓處,慢慢的,手蜷縮成拳。
    蘇南枝徑直走向巷子口的蕭沉韞,她牽起了蕭沉韞的手,大大方方地聚在空中搖晃了下,俏臉上的冷漠也不再複,而是嫣然一笑:「走吧。」
    蕭瑜沉默了下,待二人離去也不曾移動半步,像是淋了一夜雪的冰雕,比整個寒冬都要冷上三分。
    深夜,長街下起寒雨。
    蕭瑜站在雨裏佇立了很久,直到打更夫夜巡時,他才慢慢回過神來。
    初夏的雨來的毫無預兆,淅淅瀝瀝澆滿整個長街。
    二人未帶傘,蕭沉韞脫下外袍撐在頭上,蘇南枝躲在他的外袍裏,一路跑向醫館買了藥,再折返回蘇家。
    蘇府多個院子都潑了油,一旦燃燒便火勢極大,好在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撲滅了大火,也隻是燒毀了幾間屋子,
    剩下都是清掃、修葺、重建屋舍。
    蕭沉韞帶人忙到了天亮,蘇南枝熬到半夜時,實在撐不住便去睡了。
    起床時,他還未離去。
    清晨。
    下過暴雨的天空一碧如洗,池塘晴光瀲灩。
    蕭沉韞昨夜未回王府,換了身蘇南轅的衣服,起初蘇南枝還險些沒認出來。
    早膳。
    蘇正坐在主位上,蕭沉韞坐在右方,看見蘇南枝來後,指腹輕點他身側的座位。
    蘇南枝便會意坐了過去。
    「昨夜多謝王爺幫忙救火,實在感激不盡。」蘇南轅舉起茶盞,笑容恣意道,「清晨不宜飲酒,以茶代酒,感激之情全在杯中。微臣先幹啦。」
    蘇南澈也緊隨著,敬了蕭沉韞一杯。
    早膳之後,蘇南枝與蕭沉韞散步消食。
    「昨日我就寢之後,以為王爺已然離開。是你帶人將蘇府重新修葺的嗎?」蘇南枝走到昨日起火的地方。
    隻見被燒的院子,牆體已然重新粉刷過,燒毀的物件也全被更換。
    還有幾個王府的精兵正在修補瓦片。
    蕭沉韞帶來的人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便將院子修葺的宛若新居,若是蘇府,辦事效率必然沒那麽高。
    「在定親之前修好院子,也免得屆時蘇伯父臉上不好看——」
    「定親?」蘇南枝詫異。
    「等本王好消息。」蕭沉韞走出蘇府,撩開車簾,「安心等待。」
    話罷,馬車便徐徐駛離了蘇府。
    此時。奢華磅礴的東宮。
    蕭瑜正端坐在威嚴至極的麒麟寶座上,
    眼眸半闔,手掌放在嵌著明珠的玉石扶手上,一下又一下地緩緩敲擊。
    「稟殿下。南枝郡主今晨才送攝政王離開蘇府。」洛城單膝跪下,抱拳道。
    「也就是說……」蕭瑜終於睜開了眸子,眼中是一片冰冷刺骨的寒。
    「攝政王……在蘇府過了夜?」
    「確實如此。」洛城道,「且攝政王還同蘇家人一起共用了早膳。」
    蕭瑜麵無表情,寒眸平靜凝視窗欞透進來的微光。
    洛城做了這麽多年隨侍,深深知曉,蕭瑜越麵無表情,心裏就越發動怒。
    接著,又有安插在乾清宮的眼線來報:
    「稟、稟太子殿下,攝政王在禦書房內,疑似請陛下賜婚——」
    「砰!」蕭瑜猛然起身,將身側的花瓶砸了個稀碎!
    滿殿中,都是刺耳的劈裏啪啦響!
    所有內衛、太監宮女頃刻跪地,嚇的連大氣都不敢出。
    蕭瑜狠狠踹翻桌椅,氣急敗壞地疾步走下高台!
    見太子步伐堅定,毫不猶豫,像是氣昏了頭腦,洛城深吸口冷氣,壓下心中恐懼,急忙從地上站起來,卑躬屈膝地跪在大殿門檻正中間,狠狠磕了個頭:「殿下!不可!」
    一聲不可,在山崩地裂的混沌中,讓蕭瑜驀然刹住腳。
    「屬下知道殿下要去做什麽,正因如此,才不得不攔!」洛城額前冷汗涔涔,神經高度緊繃,「攝政王有心求娶南枝郡主,您又何必與他爭?再如何,他始終是您的皇叔,若叔侄爭一女的醜聞傳了出去,有損您的聲望,隻怕傷及民心。」
    「何況……「
    「蘇南枝並非太子妃最佳人選。蘇正告老,早已卸掉兵權,蘇家二子還未成氣候,於您毫無助力可言!況且,南枝郡主與您素來不合,您娶她……」洛城硬著頭皮,梗起脖子,大膽道,「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娶一個不和的女人,無異於枕邊養蛇。眼下正值您的關鍵時刻。」洛城見蕭瑜不語,便知道他聽了進去,驀然壓低聲音,再言,「日後待您登基,徐徐削減攝政王權勢,屆時,天下女子任您采擷,還怕得不到一個蘇南枝?」
    那一刻。
    蕭瑜耳邊所有的聲音化為了虛無,他身子輕飄飄的,像置身於無窮無盡的黑暗深淵中。
    哪怕殿內火燭明亮,哪怕天空日光並未散去。
    他內心空落落的。
    一種無力的孤寂感,像一雙鬼手,將他的心撕的稀巴爛。
    若是沒重生的蕭瑜……勢必會和洛城想得如出一轍……
    包括前世,蕭瑜也是這麽想的。
    他想:他雖然利用了蘇家權勢,可待他登基,枝枝也是他掌中嬌雀,他要用金子修一座巨大的、極致奢華的空中高閣,把枝枝藏於其中。與他一起站在高處,俯瞰萬裏江山,享萬萬人叩拜。
    可是沒等他登基……
    枝枝就葬身火海,
    前世他趕到火場時,二人隔著火海相望,他聽見蘇南枝低聲嘶吼,她說她恨他!若有來世,她要親手殺了他……
    後來,蕭瑜才查到,原是皇後和黑金麵具刺客,防止蘇家泄露太子並非皇帝親生之秘聞,親手殺了蘇家滅口。
    再後來,前世的蕭瑜血洗皇室,提著帶血劍刃,一步步走上高台,用最殘忍的手段,親手殺了左如月、蕭子炎等人。
    待他報了仇,穩住皇位時,才發現身側早已沒有了一個真心對他的女子。
    後宮妃嬪,怕他、忌憚他,都渴望著在他身上,為母族攬得權勢。
    唯獨少了當年那個跟在他身後,甜甜地喊瑜哥哥的枝枝。
    缺了那個年少時,為他送衣送食的枝枝。
    蕭瑜,有悔。
    無數個深夜裏,悔不當初。
    他孤獨地白頭到老。
    可如今重新活過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