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他每道傷,都是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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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公於私,互毆也好,命令也罷,穆常之這頓打挨得不怨。
    穆常之臉上掛彩,流著鼻血,像條狼狽不堪的病狗,倒在地上蜷縮著繩子,餘曄見打的差不多了,這才收了手。
    挨了一頓毒打的穆常之,老實了很多。
    「皇叔,證據勝於雄辯,得罪了!將攝政王帶去禦前問話!」蕭瑜目光中透著嚴肅。
    餘曄等人死死護著蕭沉韞,愣是沒一個錦衣衛敢上前壓住蕭沉韞雙臂。
    蕭沉韞雖然是被帶去問話,可他氣場委實太強,走在錦衣衛重重包圍的正中間,淡定自若且神色如常,恍惚間給人一種錯覺……
    錦衣衛不是來抓蕭沉韞的,而是來保護他的。
    乾清宮,金鑾殿。
    幾位禦史大夫分列兩邊,蕭沉韞站在最重要。
    蕭瑜將北狄信封、帶泥的小包裹放在木盤中,遞給大內總管德寧。
    蕭睦看到信封,頓時變了臉色:「蕭沉韞!你混賬!你該當何罪?!」
    一聲駭人的冷喝,猶如雷霆閃電劈下,所有人頃刻跪地磕頭!
    包括蕭瑜。
    唯獨蕭沉韞,脊背孤拔,站立如巍然不動的寒鬆:「臣無錯,也無罪。」
    「通敵叛國的信件就在這裏,你還要狡辯?」蕭睦冷笑,「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饒是朕也如此。攝政王,你太令朕失望了!你有虧先帝對你的敦敦教導!」
    蕭瑜眸中閃過一絲暢快,裝模作樣地求情:「父皇,或許攝政王隻是一時糊塗——」
    「糊塗?!他位居高位,更是絕不能犯這樣的錯!今日誰給他求情都沒用!」蕭睦拍案大聲叱吒。
    「唉……」蕭瑜歎氣,順著蕭睦往下說,「父皇處事最為公正,攝政王不罰也不可能,全天下百姓都在看著,若徇私舞弊隻會寒了文武百官的心……」
    蕭睦很滿意蕭瑜的說辭,蕭瑜這麽講,二人也算一唱一和,給了蕭睦嚴懲蕭沉韞的機會。
    蕭睦一邊拆開那封通敵叛國的被北狄信封,一邊鐵青著臉,怒聲訓斥:「朕今日就罰你——」
    他話未說完,猛然止住話匣子。
    因為——
    蕭睦拆開了信封後,內裏隻有一張白紙!
    白紙上,空無一字。
    也就是說,隻有北狄信封,卻無內容,那蕭沉韞通敵叛國一事便是子虛烏有!純屬構陷!
    包括周禦史在內的其他官員,也是麵露錯愕。
    蕭瑜一向藏得住表情,眼裏劃過短暫的詫異後,即刻恢複如常。
    蕭睦在心裏早就打好了腹稿,準備嚴懲蕭沉韞,趁機褫奪他的官職和權勢,卻不想——
    算盤落了空!裏麵隻是!一張白紙!
    一時間,禦史台的人、錦衣衛、蕭睦都有些尷尬。
    周禦史和蕭睦甚至都有一種被打了臉的感覺……
    蕭沉韞心裏冷笑了一聲。
    蕭睦握拳幹咳:「這小包袱裏的又是什麽?」
    大內總管德寧會意,動作仔細地打開那袋小包袱,包袱裏是一隻木質人偶,約莫巴掌大小,插著塗滿鮮血的銀針——
    「啊這這這!」德寧嚇得跌坐在地。
    那木偶穿著明黃長袍,神似蕭睦身形!
    這回,蕭沉韞行巫蠱之術,意圖詛咒陛下的罪名,總算能坐實了吧?
    蕭瑜心中鬆了口氣。
    「攝政王?你不給朕解釋解釋?」
    說實話,蕭睦挺希望蕭沉韞真做了這樣一個木偶,行巫蠱之術詛咒自己。
    可蕭睦知道,蕭沉韞
    從來不信玄學之術,也斷然不可能做出這樣低劣的伎倆來詛咒他。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蕭睦剛要收回那木偶時——
    蕭沉韞箭步上前,拿住明黃色長袍的小木偶,仔細觀察後,翻了個麵,哂笑道:「木偶並未寫名字,陛下又怎知,這是臣弟在詛咒您?」
    蕭睦無法回答,被噎住了。
    「世人皆知,行巫蠱之術詛咒他人,需要在木偶上貼其名字。這木偶隻穿著明黃長袍,袍上卻無龍紋,更沒有貼名字。這木偶可以是任何人,但絕對不是陛下。」
    先帝給予蕭沉韞特權,見天子無需跪拜,而蕭瑜是跪在地上的。
    所以,蕭沉韞信步走到他麵前,如睥睨螻蟻一般,尊貴無上地冷眼瞥他:「九王身為太子,乃是大慶儲君,而周禦史是一品大臣。你們二人拿著一封憑空杜撰的、所謂的匿名檢舉密函,便集結錦衣衛封鎖攝政王府,意圖捉拿本王禦前問話……」
    蕭沉韞冰冷至極的目光,淩厲地掃向所有官員,一字一句,隱有怒意:「諸位,不覺得太過草率?」
    「草、草草率……」被嚇到六神無主的禦史中丞趕緊接話,恨不得把臉埋進坑裏。
    「太子殿下?不覺得太過草率?」蕭沉韞看著跪在他腳邊的蕭瑜,麵有薄慍。
    蕭瑜跪的是蕭睦,可蕭沉韞走到他麵前,仿佛跪的就是蕭沉韞,氣場也陡然矮了好幾截,無論他說什麽話都感覺有些卑微。
    畢竟,跪著說話的人,就是低人一等。
    蕭沉韞看了一眼大內總管德寧,德寧趕緊眼觀鼻鼻觀心。
    「陛下。」蕭沉韞直視蕭睦的雙眼,「臣十五歲參軍,為大慶疆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蕭沉韞解開上衣,露出健碩而蓄有力量的肩膀,還有背部幾道的猙獰舊疤,聲音威嚴堅毅:「這道疤,康德三年,我領兵千人,征戰圖鄴城。」zbr>
    「第二道疤,五年前,我平息焦洲治亂,重傷昏死八天。」
    「第三道疤,四年前鏖戰北狄,孤身潛入腹地,剝了十名敵將的人皮。刀傷隻差一厘,便能要我的命。」
    「這些傷,每逢陰雨寒冷天,我都會疼。」蕭沉韞淡然一笑,麵不改色的穿好衣帶,「其餘刀傷,諸位還要看嗎?」
    他的話,猶如一記記耳光,無形中扇的在場所有人臉頰滾燙疼痛。
    蕭沉韞道:「哦,對了,心口處還有一指長的劍傷。可惜西戎刺客武功差了些,不然本王已經躺進皇陵裏,接受諸位大臣的祭祀了。」
    這句嘲諷,讓在場人紛紛羞愧地低下頭。
    周禦史滿臉漲紅,囁嚅著嘴角,狠狠磕了一個頭:「老臣率禦史台所有人,向攝政王磕頭謝罪,此事是老臣一時不察,受檢舉之人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