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謀權:湯池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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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時辰後。
    一行人趁著落日黃昏,光線最不打眼時,潛入了死人穀。
    燁羽軍的四大戰將:南北城、周如故、元襄知、豐清各自打扮成樵夫模樣,各帶五百人,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趕往死人穀最隱蔽的湯泉。
    餘曄帶了一千人,走在最前麵開道。
    黃泉閣殺手攏共也才兩百多人,排除在執行任務的六十八人,蘇南枝隻帶了一百名精銳殺手。
    蘇南枝攙扶著昏迷不醒的蕭沉韞坐在馬車內,她深吸口冷氣,萬般戒備地輕歎出聲。
    前世蕭沉韞沒有遇見蘇南枝,哪裏會有這麽多無妄之災?
    想到此處,蘇南枝溫涼指尖輕撫上蕭沉韞側臉,摩挲著他的眉目、鼻尖、薄唇,又是止不住地歎息。
    蕭沉韞昏迷這兩日,除去必要活動外,蘇南枝幾乎寸步不離。
    溫言斐身姿清瘦,穿著一襲深青闌衫,背著一柄筆直的重劍,跟在馬車側邊,麵色冷清寡淡,微抿薄唇,眉宇微蹙,一直在警戒周邊安危。
    姐姐要護蕭沉韞,而他要護姐姐。
    所以——
    他願意護姐姐的同時,也護姐姐想護之人。
    馬車駛停在湯泉前,餘曄做了個手勢,四周兵力立刻分散,排針分列護衛,再將蕭沉韞背下馬車,卸去外袍,隻穿裏衣,再扶著他泡入溫泉之內。
    純天然的湯泉占地極大,下麵是特效功能的岩石,內裏長有不少珍稀草藥。
    洛雲崖選了低窪之處,用木頭攔出一塊湯泉做藥浴,撒上他配製的草藥。
    清亮泉水頃刻變成深藍色。
    他在蕭沉韞身側點了十個藥香爐子。
    一切準備好後,已是傍晚。
    月色輕薄如紗,靜謐籠罩著山穀。
    距離第一次來死人穀,已是闊別兩年。
    上一次來死人穀是為剿除亂黨,這一次,是為了蕭沉韞。
    上次戰役結束後,穀內一片狼藉,經過時間修複,折斷的戰戟已被野草纏裹,初夏各色小花點綴在曾經滿目瘡痍的戰爭遺址上。
    蘇南枝站在山穀之巔,俯瞰連綿起伏的小山坡,她記得,這裏是有幾裏野生櫻花林的,夏風拂來時,穀內一片落英繽紛。
    可,戰爭毀掉了那片櫻花林。
    如今隻剩幾棵歪歪扭扭的樹樁子。
    她也想起了,雲深羨給她在庭院裏種滿的四季繁花,還有田莊裏那一大片桂花林。
    斯人已逝,景色長存。
    百善堂是蘇家收養孤兒、流浪孩子的地方,也是雲深羨的成長之地。
    後來的日子裏,她把雲深羨生前的庭院擴充為百善堂。
    她此生永遠不可能原諒蕭瑜,不是因為他手段卑劣地利用蘇家,也不是他利益至上、冷血無情的性子,也不是因為他前世踐踏了她的感情,而是因為,雲深羨的死,永遠是紮在她心髒的一根釘子。
    蕭瑜利用無數人朝上攀爬,卻唯獨不該動雲深羨。
    雲深羨,清水溪流一般的男子,潔白無瑕、溫潤如玉,本該前途無量,本該有個幹淨的人生。
    蘇南枝眼睫顫抖的厲害,緩緩覆上,遮去眸中哀思。
    守著蕭沉韞藥浴的第一天,日子還算平和。
    第二天,也算安穩。
    第三天……
    乾清宮寢殿內。
    蕭睦正喝著黏稠稠的黑藥,大內高手易峰恭敬走上前,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
    「砰!」地一聲!
    蕭睦直接砸了手中的藥碗!
    藥汁四濺!
    「
    你說洛雲崖尋到了解毒之法?在死人穀湯泉內藥浴?」蕭睦氣急敗壞道,「咳咳咳,咳咳,這七天內,朕要、他死!若他不死,你便去死!」
    蕭睦怒摔龍袍,指著穆常之和易峰的鼻子大罵。
    「是是是,謹遵陛下之令。臣這次必當完成任務!」
    易峰二人接連走了出去。
    第四天。
    是夜。
    洛雲崖在調製新的藥物摻入湯泉:「餘曄,今日你要仔細些,前幾日太過風平浪靜,我反而有些擔心。」
    餘曄這四日與燁羽軍幾個戰將輪番值守,幾乎沒有合過眼,此時目中皆是紅血絲,眼下烏青濃重,握著腰間刀柄,飛上數丈高的白樺樹,藏在濃密茂盛枝葉中,斜躺在樹幹上,盡管很疲憊,還是強打精神道:
    「好。我知道了。」
    蘇南枝也是幾乎四日沒合過眼。
    「姐姐,你去歇一歇,我來護著曜親王。」溫言斐實在不忍蘇南枝如此操勞,「鐵打的身子也經不起四天四夜不睡覺。」
    「可是……」蘇南枝已然有些頭重腳輕,憂心忡忡地看向湯池。
    「沒有可是。」溫言斐出聲打斷她,「你肩上有傷,這幾日沒睡好,去歇著吧,曜親王交給我。難不成……姐姐信不過我嗎?」
    蘇南枝太久沒睡覺,連視線都有些模糊,四天沒睡覺的感覺太難受了,她幾乎覺得下一刻就能昏睡過去,她掐著掌心,迫使自己清醒一些,搖頭道:「我沒有信不過你。言斐,謝謝你。這裏……就交給你了。」
    說完,蘇南枝朝前一跌,連忙扶住樹幹,一路步伐虛浮地去了不遠處的木屋安歇。
    此處本是荒蕪之地,木屋也是來時士兵合力搭建的簡易屋舍。
    她實在是太困,剛沾上床榻,便睡了過去。一邊睡覺,一邊提心吊膽,睡了沒半時辰又驀然驚醒,連睡都睡不好。
    蘇南枝驚醒時,摸著亂跳的心口,翻身起床,透過半掩的窗扉看向湯池,池中昏迷的蕭沉韞安然無恙,她才舒了口氣,又頭重腳輕地跌回床帳繼續休息。
    窗戶紙被無聲無息捅了個小洞。
    一支小竹筒伸進來,在夜色裏散出絲絲縷縷的迷霧。
    委實太累的蘇南枝,睡得更沉了。
    接著,那放迷煙之人低聲道:「屬下去……」
    「孤自己去。」
    窗欞被無聲推開,蕭瑜輕巧翻進屋,抱起嬌瘦女子飛了出去。
    很快,這裏就會有一場大規模的屠殺。
    他不能把枝枝留在此處。
    洛城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壓低聲音道:「不若我們也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