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鬼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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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門外來了三個女人。
俱是水藍色的衣裙,衣料柔軟的就像是水。
腰間係著銀鈴,泠泠作響,聽起來就像是山間的清泉。
當先一人,眸光柔和似水,笑容淺淡似水,聲音溫柔似水。
她整個人好似都是水做的。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簡直一點兒都不假。
那女人柔柔笑道:“你們好啊。”
沒有人開口。
楊小公子和玉韞華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她。
曄梓本就很少把人放在眼裏,自然是連頭都不抬。
她似乎永遠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的。
究竟是什麽原因將她與這紅塵世界隔絕了呢?恐怕隻有她自己知道。
那女人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尷尬,麵上笑意更濃。
“我叫梨一,”女人柔聲道,“乃是玲瓏閣的閣主。”
玲瓏閣!
江湖四大閣之一的玲瓏閣!
沒想到,連玲瓏閣都來了!
那其他三閣——忘雲閣,銀魚閣,蓬萊閣是否也不遠了呢?
曄梓抬起了頭,望著梨一的眼睛仿佛迸發出了光,寒光,那是仇恨,亦是殺氣。
即便淚水模糊她的雙眸,也沒辦法掩蓋目中的殺氣。
她已握緊了腰間的劍。
長劍出鞘不過三寸,但聽一聲劍吟,劍已入鞘。
曄梓冷冷的看著麻木的手,冷瞥楊小公子一眼,冷冷道:“為何?”
楊小公子滿不在乎的笑道:“你確定你打的過她?”
曄梓冷笑道:“嗬,打不過也要打。”
淚水悄然滑落。
楊小公子看著她,抬手竟替她解了穴道,無奈笑道:“打吧,死了不怪我。”
曄梓含淚瞪著他。
突聽破空之響,長劍出鞘,劍光如雪,飛似的撲向梨一。
長劍宛若翩飛花瓣,柔美而鋒利。
劍風迅疾辛辣,無影無形,恍若密密麻麻的雨點。
飛花無情!
劍雨無情!
劍劍無情!
招招斃命!
曄梓每一招都是殺招,每一式都恨不得要了梨一的命。
怎奈梨一究竟是玲瓏閣閣主。
腰肢一扭,長袖微揚,便抵下一招。身子微晃,腳步一措,便躲過一式。
且扭、揚、晃、措之際,梨一竟還能自袖中甩出百點寒星。
兩個女人身形交錯。
一個如火,一個似水。
玉韞華搖著折扇,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這兩個女人,大力推了楊小公子一把:“你怎能真讓那位小妹妹去拚命?”
“哈哈,”楊小公子還在笑,他悠然的倒了一杯酒,道,“想死的人永遠是攔不住的。隻是這女人也太傻了些,肋下空門竟也看不出?”
梨一聞言大驚,連忙變幻招式,卻也晚了,曄梓已然一劍掃過她的肋下。
2
玲瓏閣來了,忘雲閣、銀魚閣、蓬萊閣也絕不會遠。
忘雲閣的人已經來了。
黑色的衣服。
黑色的鬥篷。
腰間懸長劍,劍鞘烏黑,劍柄烏黑。
他整個人就像是黑夜的使者。
他有一雙漆黑明亮的眸子,看起來就像是星星。
他在笑,他仿佛永遠都在笑。
笑容很淡,唇角梨渦淺陷。
他已進了客棧。
兩個女人的鬥爭仍然沒有結束。
沒有人注意到他。
也許有,隻是不願說。
他的身旁也有個女人。
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手中有刀,彎刀,似是從西域來的。
刀在鞘中。
女人嘟了嘟嘴:“她們此刻便忍不出搶那些錢財了嗎?”
“絕不是。”
“哦?”
“你見過為搶錢財哭的嗎?”
“女人本就喜歡哭。”
“哈哈,你會為搶錢財哭嗎?”
“嗯”女人想了想,忽而嘻嘻笑道,“我會為你哭。你若離開我,我一定會哭。”
他一愣,笑容之中透露著無奈:“察合大小姐又說笑了。”
察合鳶聞言,柳眉一挑。道:“哼,我從不會說笑。”
店裏的人已經發現他們。甚至已經有人叫出了那個黑衣人的名字。
夜遊人,吳秉燭。
吳秉燭在看著楊小公子。
楊小公子好像在和玉韞華說笑,看起來很愉快。
“我就說嘛,女人真的很笨。胸前空門那麽明顯都看不出來!”
楊小公子話音未落,曄梓劍鋒一轉,已然朝著梨一的胸前抹了過去。
察合鳶托著下巴,思索一番,道:“他們一定是一夥的。”
“誰?”
“那個男的,和那個女的。”察合鳶指了指楊小公子和曄梓。
“不是,”吳秉燭搖了搖頭,淺笑道,“他們絕不是一夥的。”
“為何?”
“因為那個女人並不想聽他的,可是非聽不可。”
“為何?”
“因為他說的是對的。”
“唉,你瞧瞧,哈哈哈,”楊小公子推了玉韞華一把,指著梨一,笑道,“那個女的是不是傻,竟然又把肋下露給人家!”
“他好像在幫她。”察合鳶道。
“他隻是幫她不死。”
“是,他指出了空門,既能幫助那位姑娘進攻,又能給玲瓏閣閣主防禦的機會。”
“你是?”察合鳶歪著腦袋看著剛剛說話的清秀少年,狐疑道。
少年作揖:“在下莫陵羽。”
3
莫家莊。
與楊家堡齊名的,除了莫家莊還有什麽?
莫陵羽當然是莫家莊的人,而且還是莊主的兒子。
莫莊主隻有這一個兒子。
“原來是莫家莊的少莊主。”吳秉燭淺笑回禮道。
“是我。”
莫陵羽看起來也是個很愛笑的人。
他長著一顆小虎牙,笑起來時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愛。
“不知莫少莊主來這裏做什麽?”察合鳶微微挑眉,麵上露出一絲不屑。
莫陵羽笑容一僵,冷聲道:“姑娘來這裏做什麽?”
“哼。”察合鳶冷哼不語。
來這裏的人能做什麽?
除了為了鬼門中的金銀,還有什麽事可做?
這雖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但來做的人絕不會少,這些人也絕不會隻是一些無名之輩。
大多數無名之輩絕不敢參與這些人的爭鬥,因為一不小心便會死無全屍。
現在就已有人遭了秧。
曄梓與梨一的打鬥更加激烈。
劍氣森然。
袖風凜然。
塵起塵落。
劍光所到之處,木屑飛揚。
長袖所掃之地,一片狼藉。
已有人狼狽逃離。
無名之輩。
有名之人絕不會逃,因為認識他們的人很多,多到自己都數不清。
吳秉燭看著那兩個女人,麵上笑意淺淡,眉頭微蹙,突的但見黑影一閃,吳秉燭已來到曄梓與梨一二人之間,劍柄直挑曄梓手中長劍,猛一翻腕,劍鞘已然抵上梨一的咽喉。
二人已被迫分開,四目相對。
目中有恨,有驚。
楊小公子終於不再笑了,隻是麵上神色依舊淡然。
他已站了起來。
紅色的長袍紅的像血,像朝霞。
他的腰畔懸著一柄劍。
短劍,無鞘短劍。
劍光微寒。
玉韞華驚詫的瞪大了眼睛,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你好啊。”楊小公子眯眸笑道。
吳秉燭聞言,微微垂眸,抿唇淺笑,梨渦微陷,淡聲道:“你好。這場戲可看的痛快?”
“不痛快不痛快!”楊小公子佯裝很不滿意的搖了搖頭,“報仇的戲碼非得看到結束才算得上痛快。”
“你怪我打斷了這場好戲?”
“哈哈哈,不怪不怪,一場戲而已。”
楊小公子在笑,笑的很親切,也很和善。
可是他的劍已出手。
短劍,無鞘短劍!
劍風迅疾狠辣!
劍光恍若閃電,飄忽不定,虛實不定!
劍,快劍!
話聲未落,他便已刺出了七七四十九劍。
劍劍封喉,劍劍恍若一劍。
光幕,刺眼的光幕宛若遊龍,驚豔美麗的弧度不停閃動,不停變幻,令人不禁眼花繚亂。
曄梓從未見過如此快劍,她簡直已經呆了。
梨一也是麵色大變,心中暗忖道:“方才若是他出手,我此刻可還會是個活人?”
但見楊小公子身形左右忽閃,恍若紅衣鬼魅。鮮紅的衣袍肆意飛揚淩亂,宛若肆虐的火舌,又如一片鮮紅的血。
飄灑的血!
豔麗的像是天邊的朝霞。
劍風虎虎,劍氣森寒。
劍上寒光,恍若跳動的閃電。
不,那寒光似比閃電還要快。
劍光雪白冰冷,冷的刺骨。
吳秉燭麵色不變,腳步微措,連連倒縱三丈有餘,飛塵四起,隻聽龍吟一聲,破空之響,夜冥出鞘,劍劍如風,似有破竹之勢。
劍鋒薄而鋒利,繚亂似飛花,劍風凜然如刃,劍雨連連,千劍恍若一劍。
這一招飛花劍雨,與曄梓那招卻有些相似。隻不過這飛花更利,劍雨更密。
飛花炫目,劍雨無情。
“這招竟像極了飛花劍雨。”曄梓秀眉緊蹙,低聲喃喃,“隻是”
曄梓話未說完,隻見吳秉燭劍勢稍緩,一提一引一旋之間,竟慢下不少,隻是劍鋒依舊緊追楊小公子短劍青鋒,半分不離。
它左它也左,它上它也上。
一柄快劍,一柄慢劍,看起來速度不甚相同,可效果竟讓人大跌眼鏡。
快劍不快,慢劍不慢。
“他看起來卻不像在用劍。”曄梓眉頭深鎖,手已握住了劍柄。
吳秉燭的確不像用劍。
他的劍仿佛一瞬間變成了折扇。
輕柔,溫緩。
每每當劍鋒掃過吳秉燭的衣袂時,曄梓都有一種看他輕搖折扇的錯覺,可錯覺才出現,卻又見那“折扇”橫掃而出,劍光寒涼。
劍若飛花,劍若銀蛇。
美豔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