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金鳳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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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翌日。
晨霧迷蒙。
一輪紅日自薄雲間,濃霧裏緩緩升起。
那紅日紅的像是燃燒的火,燒透了半邊天。
日光映著龍添花的臉。
她站在長廊上,仰麵望著天邊的太陽。
陽光迷蒙,就好像和薄霧融在了一起。
龍添花很白,皮膚很嫩,嫩的好似能滴出水來。她的臉頰白中透著粉紅,看起來像極陽春的桃花。
但是她太胖。
她若是瘦下百八十斤,一定會是遠近聞名的美人。
因為她的眉眼也並不算太難看。
漸漸明亮的日光照的龍添花眯起了眼睛。
龍添花勾了勾唇,輕笑道:“小諸葛既來了,何不出來?”
鳳錦上的確來了,卻沒有打算藏起來。
隻是廊下的假山恰好遮擋住了他瘦削的身子。
折扇。長衫。
鳳錦上永遠是這幅打扮,看起來就像打算進京趕考的讀書人。
鳳錦上走的很慢,腳步也很輕,輕到幾乎聽不到聲音。
衣尾帶風微動,折扇斜插腰際。
龍添花看著他,麵上帶著笑。
笑容中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情緒。
鳳錦上已來到廊上。
他微斂袍袖,朝著龍添花拱手道:“龍女俠。”
龍添花抱拳還禮,笑道:“小諸葛怎的總是一副有氣無力地樣子?”
鳳錦上臉色更加蒼白。
他看著龍添花,龍添花看著他。
龍添花笑了,大笑,臉上的肉恍若海浪似的層層疊起。
鳳錦上本不想笑。
他本就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
可是他也笑了,冷笑。
即便是冷笑,卻也帶著一絲溫和。
龍添花笑道:“哈哈哈,我這人說話直,還望鳳兄莫要記在心上。”
鳳錦上淡淡道:“心上?我何必記在心上。”
龍添花無奈挑了挑眉。
檀香。
檀香很淡。
孟多珍穿著一身光彩亮麗的錦服,垂著頭在書房來回踱步。
眉頭深鎖,目光深邃。
鳳錦上與龍添花到了。
孟多珍突然抬起頭,目中好似迸發出了光。
孟多珍忽然衝到了鳳錦上很少,急聲道:“二位終於來了,可叫孟某好等!”
鳳錦上微蹙俊眉,道:“可是有金鳳冠的消息?”
“唉!”孟多珍重重歎了口氣,猶豫道,“確與金鳳冠有關。”
龍添花道:“即使如此。何不說來?”
孟多珍眉頭皺的更緊。
他抿緊唇,垂眸看著地板。看起來甚為糾結。
鳳錦上一向不喜強人所難,便道:“孟老爺若是不想說”
孟多珍又歎了一口氣,狠狠一甩袖,一跺腳,道:“不是孟某不想說。隻是這件事實在是有些神乎其神,不知當講不當講。”
龍添花冷笑:“既然想說,又何苦管他當講不當講?”
“這”孟多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臉色瞬間煞白,他壓低聲音,道,“昨夜孟某聽府中下人談起,在金鳳冠失蹤前一夜,府中出現了一個紅衣女子。”
2
月。
銀月。
月如勾,勾似刃。
刃寒,光寒。
寒月當空。
冰冷的月光恍若輕紗鋪卷天地間。
子時風涼。
據孟府那位家仆所言,那紅衣女子便是在子時夜半,出現在孟府藏寶倉庫外的。
沒有人知道她如何來的,更沒有人知道她是誰。
所以絕不會有人同她說話,也絕不會走近半步。
人啊,為何總會對那些未知事物有著說不出的恐懼?
樹,楊樹。
樹高葉密。
鳳錦上在樹上。
縱橫交錯的枝丫與茂密的樹葉將他瘦削的身體掩蓋的嚴嚴實實。
墨色的樹影。
樹後是龍添花。
龍添花隻能側著身子才能勉強躲在樹後。
她太胖。
風。微風。
微風微寒。
突的,但聞風中傳來一陣歌聲。
歌聲縹緲淒慘。
歌聲近了,近了。
鳳錦上與龍添花的心也緊了。
歌聲近了一丈,鳳錦上與龍添花的心緊了一分。
鳳錦上扶著枝幹,瞪大了眼睛,生怕錯過什麽。
他的臉色蒼白的好似透明,他的手已不住顫抖。
龍添花屏氣凝神,手指已將樹幹摳出了三個半寸深的洞。
紅衣。
耀眼的紅衣。
女人,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不,她究竟是不是人?
她並不像人,一點都不像。
她的臉比鳳錦上的臉還要白,沒有絲毫血色,她的唇卻比血還紅,紅的有些發黑。
她還在唱,目中已留下了淚。
血淚。
淚中有血,血中有淚。
鳳錦上隻覺呼吸已然停滯。
那個女人已經轉過了臉,看向他藏身的楊樹。
血淚未幹,尚在流淌。
那模樣在慘白的月光下看來,甚是駭人。
龍添花看著她,臉頰也已如月光慘白。
她已忍不住。
忍不住去揭下那女子鬼一般的麵具,她不信,不信有鬼,卻偏偏怕了。
她不知道鳳錦上怕不怕。
她抬起了頭。
鳳錦上已怔住。
龍添花垂下頭,狠狠咬了一下下唇,鮮血浸出,染紅她的唇。
她決定拚命。
有時候拚命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質。
3
斂袖。
袖中寒光乍現。
龍添花掌中已握緊一柄長約二尺的鐵尺。
鐵尺光寒,映著寒涼的月光。
紅衣女子已望向了鐵尺。
與此同時,鐵尺破空劈出,似有雷霆之勢,寒光一道,恍若有劃破長空之力。
“嗤——”
破空之聲纏綿不絕。
紅衣女子鬢發飛揚。
鐵尺帶起一陣狂風,風冰冷如刃,吹的那紅衣女子不由得皺緊眉頭。
鐵尺直逼紅衣女子肩上大穴。
龍添花身材雖胖,看起來臃腫笨拙。可那步伐,那出手著實不慢,不僅力大無窮,勢同破竹,剛猛狠辣,且輕靈飄忽,指左打右,點上攻下。
實在是剛柔相濟,攻守皆備。
更何況那鐵尺本就是罕見打穴武器,應付起來自然不易。
紅衣女子已然麵露難色。
不管她往何處躲閃,怎樣躲閃,龍添花的鐵尺必定緊追而來。
鳳錦上趴在樹上,俊眉微蹙,鳳眸低垂,忽的飛身掠來,“嘩啦”一聲,折扇已然甩開,破空飛旋襲來。
紅衣女子血淚已幹。
唇紅,紅的好似滴血。
她的唇仿佛真的滴出了血,滴在了她血一般的紅衣之上。
扇,折扇。
扇上有血。
那紅衣女子竟用手擋下了鳳錦上的扇。
扇沿如刃。
她那隻白生生的玉手已被劃開了一寸長的口子。
劍,長劍。
一柄長劍靈蛇般刺了過來。
龍添花看不清來人,她隻看清了那柄劍。
不,她根本連那柄劍也看不清。
她從未見過如此快劍。
鳳錦上也沒有。
長劍已擋下了龍添花的鐵尺。
冰冷的鐵尺,冰冷的長劍。
冰冷的月光,冰冷的鮮血。
血不再溫熱,流出來的血又怎會溫熱?
紅衣女子躲在那飛舞的長劍後,紅唇輕啟。
鳳錦上聽不到她說了什麽,龍添花更聽不到。
但他們大概可以猜到了。
不管誰都可以猜到。
那長劍猛然一頓,龍添花二人隻覺眼前白影一片,眼前已沒了紅衣女子與那持劍之人的身影。
地上有血,紅衣女子滴下的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