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地鐵裏的第二場麵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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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哥嗎,我薑病樹。”

    在最後下結論之前,薑病樹還需要和老員工們確認一下。

    他拿出了荀饗準備的專用聯絡器,和肺區的棋牌室會議室進行通訊。

    不過他才剛說完,荀饗就急道

    “薑病樹你怎麽現在才聯係我們!你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徐姐已經在趕來……”

    “停,荀哥,我們不要浪費時間。我現在需要知道一點事情,關於病域,病魔執念引發的初始病變,與其他病變之間有沒有什麽聯係?”

    薑病樹打斷了荀饗的話語。

    荀饗一愣,不要浪費時間,這話怎麽聽著有點耳熟。

    馬涼聽著這話,尋思莫非這小子找到了線索?他語速奇快的說道

    “我和相都不負責參與任務,我們對病域的了解不算很深。”

    “不過車姐說過,有些病域,在形成之初,就會出現大量病變。”

    “而這些病變會導致場麵很混亂,但卻混亂得井然有序。車姐說病因所引發的第一個病變很重要。”

    “不過具體的,車姐也沒有解釋,隻說病域至今還存在很多無解的問題。”

    混亂得井然有序?

    這個說法還挺新奇,薑病樹略一琢磨,明白過來了。

    他要聽的就是這個。

    “謝謝荀哥馬哥,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什麽你知道該怎麽做了?現在你快點找地方……”

    嗡。

    電話掛斷。

    百川棋牌娛樂室會議室裏。

    屏幕裏荀饗和馬涼對視一眼

    “他到底要幹什麽?”

    “在病域裏,我們棋組織的人,還能幹什麽?”馬涼歎道。

    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

    荀饗沉默。

    這個新人難道打算以自己的力量來淨化病域?

    ……

    ……

    五號線。

    薑病樹知道,老員工們擔心自己處理不過來。

    他自己也擔心。得知車姐已經在路上,薑病樹安心不少。

    可眼下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刻。

    “混亂得井然有序,車姐經曆過不少病域,既然這樣說,自然是得到了驗證。”

    “眼下的情況,正好符合車姐的說法。”

    地鐵列車裏很混亂。但混亂都是一節一節的。

    互不侵犯。

    薑病樹還記得一件事。在唐氏別墅第九棟裏。

    他的臉貼在了冷凍櫃上,看到了那個死掉的,引發陰寒病變的女人。

    “女人明明死在了餐廳,可陰寒氣息卻不在餐廳裏。而是在樓上的臥室裏。”

    “這裏頭或許是有邏輯的。”

    “假如將初始的,病因所引發的病變比作一家之主。”

    “那麽後續的病變,就是家裏的新成員。”

    “病魔執念作為家主,它所在的位置,短時間內,應該是無法與其他病變疊加的。”

    “隻能將其他病變,安排在不同的地方。”

    這個猜測薑病樹也沒有辦法驗證。

    畢竟車姐說過,病域至今還存在很多無法解釋的東西。

    隻不過比起沒頭蒼蠅一樣的亂走,他隻能選擇相信數據和自己的經曆。

    他確信,病域到最後會變得非常危險和混亂。

    但根據車姐的說法,以及自己的經曆——

    在“短時間內”這個前提下,病域是可以找到一些規律的。

    “就像是治病,發現的越早越好治療。但病人的病情還在不斷惡化。”

    薑病樹也不知道,這個短時間到底多短。

    有的病,蔓延擴散很慢。

    而有的病,一旦出現,很快就能擴散全身。

    如果將九號別墅看作病人甲,將地鐵列車看作病人乙。

    那麽病人乙便是一個體質更弱的人,各種病變在他身上,會更容易蔓延。

    “所以綜合下來,沒有其他病變,純粹感到渴的車廂……就是病因所在的車廂。”

    【這樣的車廂一共七間,三號,四號,十號,十一號,十三號,十四號,十五號。你還需要更細致的推理。】

    薑小聲的聲音傳來。

    時間真的很緊急,才這麽一會兒,沒有發生額外病變的車廂,就隻有六個。

    薑病樹知道,死掉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短時間內”這個唯一優勢,也正在一點一點消失。

    薑病樹拍打著自己的臉,讓自己盡可能集中精神。

    “僅僅是病域的特征分析,這隻是初步診斷。”

    “身為域醫,我必須要有更細致的診斷。”

    薑病樹的腦海裏浮現出了許許多多的關於病的知識。

    無法生病,就渴望生病。

    病孵所那些疾病手冊,在小時候的薑病樹眼裏,簡直就像是超能力手冊。

    在同齡孩子們討論病魂,病影忍者,進擊的病魔時,他則是自己看著病冊,腦補各種故事。

    也因此,薑病樹對很多病比較了解。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有薑小聲。

    薑小聲時不時會發聲,告訴薑病樹誰誰誰有什麽病。

    薑病樹便會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麽病,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有。

    一來二去,才真正對病有了一定認知。

    “渴水。越喝越渴。從那個雙馬尾女孩的反應來看,病魔執念在生前,應該是活活渴死的。”

    “這種執念導致他對水有異常的。”

    “可是一個人,怎麽可能會被渴死?在這樣的環境裏,周圍怎麽也不至於被渴死。”

    如果是沙漠,當然很好想,求而不得,你想喝水都不行。

    但這是列車上。

    周圍的人不至於看著他被渴死。

    “難道他不能被人發現?不對,都快死了,還能強行忍住不喝水嗎?”

    “人在有水有食物的情況下,還能餓死自己渴死自己?”

    一個錯誤的可能性被薑病樹排除。

    “仔細想想,再仔細想想。”

    薑病樹感覺腦海裏似乎隱隱有了某種聲音。

    這個聲音他不陌生,正是某車廂裏特有的魔性bg。

    “糟糕,病變開始擴散了?”

    【隻是一個征兆,還來得及,但時間真的不多了。】

    薑小聲的聲音,讓薑病樹稍微冷靜了一些。

    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那節明星宣傳車廂附近,周圍的幾節車廂都開始發生病變。

    車廂裏的人,都開始跳起詭異的舞蹈。

    同時夾在最中間的車廂,裏麵的乘客不僅開始跳舞,甚至看到了周圍人的臉……在不斷變化。

    形狀越來越奇怪,眼耳口鼻仿佛在緩緩挪動。

    擴散即將到來。

    病域即將成為一個混亂的地獄。就像是病人的病情,即將進入下一個階段。

    巨大的壓力之下,薑病樹雖然焦慮,但沒有被壓垮。

    “昨晚的會議裏,他們除了給我講病域的基本知識,也講到了地鐵列車的構造。”

    “三號車廂是垃圾區,所有乘車垃圾會統一的搜集,在對應站點再由其他人員運送去垃圾站。”

    “所以如果攜帶了某種東西,最好就藏在靠近三號車廂的地方。”

    薑病樹開始朝著四號車廂跑去,狂奔。

    “確實有些病,會導致越喝水越渴,上次經曆的腐犬病的前身,狂犬病其實就有這種症狀。”

    “但人的身體,即便會製造出錯誤的感覺反饋,卻不會真的讓一個人渴死。”

    “病人隻會覺得渴,可是水其實已經是補足了的。”

    “不至於喝水還能活活把自己渴死。除非有外物。”

    “對,這就是關鍵,外物!”

    狂奔的過程裏,薑病樹遇到了好幾節奇怪的車廂。

    他經曆了渾身有蟲子在爬的感覺。

    經曆了一旦進入某個範圍,身體就會一點一點出現“鐵鏽”的感覺。

    第六車廂裏,薑病樹更是險些因為空間錯亂的感覺,在完全不複雜的車廂裏,差點迷路。

    第五節車廂,所有人的暈車抗性降低到了負數。

    瘋狂的嘔吐讓他也忍不住幹嘔起來。整個車廂滿是汙穢之物。

    但他沒有停止狂奔,一邊忍住嘔吐的,朝著四號車廂走去。

    走過短短幾節車廂,他仿佛用了小半條命。

    終於,他抵達四號車廂。

    四號車廂裏,還是有不少乘客,這些乘客渴的難受不已。

    有人甚至用頭錘地,想要用其他刺激來壓住渴的感受。

    這些人很多,可薑病樹還是一眼就找到了那個男孩。

    這個男孩身體的許多地方,仿佛鍍上了一層黑色的寶石。

    如黑曜石一般的皮膚,正在一點點擴散,要將屬於人的部分,徹底蠶食。

    他雙眼充滿了無助,即便早已死去,薑病樹也能感受到,那最後一刻的絕望。

    在進來的時候,薑病樹還在想,自己的猜測或許是錯誤的。

    但看到男孩的一瞬間,他就知道猜對了。

    男孩靠坐在第三車廂的入口處。

    大概是想著,如果工作人員來了,就趕緊躲進去,躲在那些垃圾角落裏。

    這不新鮮。

    因為某些原因,肺區和胃區很多人都這樣做過。

    “我,想喝水。”

    當薑病樹走進來,男孩看了一眼薑病樹,用有些空洞的聲音說道

    “我,想喝水。”

    男孩的皮膚,在薑病樹靠近的過程裏,已然有大半被詭異的寶石黑覆蓋。

    薑病樹拿出了刀,那是荀饗為他準備的武器。

    上一次,他靠著一張嘴,用滿足執念的方式,完美淨化病域。

    但這一次不同,這一次無法淨化執念。

    男孩的執念就是喝水,但如果你真的天真的去喂水給他。

    他隻會越來越渴。

    整個病域的所有人,也會越來越渴。死的人會越來越多。

    這是一個陷阱。

    有些執念,永遠無法達成。

    ……

    ……

    幾天前,薑病樹聽到了一則新聞。來自病城八點半這個欄目。

    新聞是這樣說的——

    “城外勢力‘黑石病寨’的多條走私渠道被端。”

    “不過目前市場上,‘黑石病寨’的貨物,依舊有很大的需求,有這樣的需求量,想必‘黑石病寨’不會善罷甘休。”

    他前麵一直在想,到底什麽病,能夠把人活活渴死。

    為什麽喝了水,這種渴的感覺會變得更強烈。

    當想到外物的時候,薑病樹就有了答案。

    以前的黑石病寨,有著特有的運貨渠道和路線。

    但被四大集團之一的紅魔方端掉之後,就隻能鋌而走險。

    薑病樹並不確定,這到底是什麽。

    甚至這個男孩藏在身體裏的東西,是不是和黑石病寨有關,他也同樣不清楚。

    隻是看著男孩身上的反應,他基本斷定了一件事。

    這個男孩身上攜帶著某種特殊的藥物。

    這種藥物遇水而溶,可一旦溶解,會讓身體產生某種強烈的刺激。

    他也不知道男孩體內到底藏了多少藥物。

    從男孩身體都被黑石一般的皮膚覆蓋,看得出這個劑量絕對是致死量幾百倍級別的。

    已經可以猛烈到讓人的身體發生異變。

    攜帶藥物這種事情……其實很常見。

    胃區的窮人很多,他們比肺區更具攻擊性,更鬧騰。

    為了生存,他們能夠做出很多瘋狂的事情。

    比如販運一些四大集團不允許使用的廉價的某種藥物替代品。

    這些藥物,有的是能夠緩和人的痛苦,有的則是提高人免疫力,用於將病魔孵化到下一個階段後使用。

    藥物大多極為昂貴,肺區和胃區根本用不起。

    但隨著四大集團開始內鬥,漸漸許多廉價藥物出現。讓胃區和肺區的人看到了希望。

    這些藥物被四大集團列為禁藥。

    可所有人都清楚,藥不是禁藥,隻是威脅到了四大集團的利益。

    禁藥自然無法正常銷售,隻能通過各種隱蔽的方式運輸,銷售。

    當然,男孩體內藏著的藥物,隻怕是更為禁忌的東西。

    “沒想到這一天這麽快到來。操,薑病樹,可別在這個時候猶豫!”

    薑病樹握緊了刀,因為繼續耽誤下去,一定會出現更多死亡。

    所以他必須殺死病魔執念,抹除病因。

    盡管這不是殺人,對方早已經死去,可他還是有些不適應。

    咬了咬牙,薑病樹心一橫,整個人氣勢陡然一變。

    似乎身邊的男孩,也感覺到了什麽。

    身為病魔執念,他所影響的人很多,可自身卻很脆弱。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於是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照片。

    “我的妹妹,救救她……”

    說完這句話後,男孩竟然有些滿足,下一秒,他又開始重複一句話

    “我,想喝水。”

    薑病樹一愣,準備揮刀的手停住。

    【這是他成為病魔執念後,最後的,身為“人”最後的意識。

    病魔執念剛剛誕生之初,還會具備人的小部分意識。但很快就會消失。】

    薑小聲的聲音傳來。

    淨化病域,往往會有兩個方式——殺死病因,或者完成執念。

    執念往往和自己死亡時的感受有關。

    【這個男孩,臨死之前最大的感受是渴。但因為特殊的外物影響,無法完成執念。

    病魔執念,隻能有一個執念。其餘的執念,會隨時間慢慢消失。

    他的妹妹,大概是他的第二個執念。

    如果不是臨死的那一刻,外物刺激作用下,他對水的渴求過於恐怖,這本該成為第一執念的。】

    人的一生,有很多求而不得與遺憾。執念也自然不止一種。

    病魔執念隻會保留最為強烈的那種。

    【薑病樹,收下它吧,然後心無愧疚的殺了他。他會感激你的。】

    再也沒有時間可以耽擱,薑病樹不再猶豫。

    鋒利的短刀,猛地刺入了男孩的咽喉,那裏還沒有被黑石一般的皮膚包裹。

    刺進去的瞬間,男孩竟然感覺到了一絲解脫。

    那種無窮無盡的渴,似乎在這一刀之後,開始消散。

    一道消散的,還有男孩的身體。

    不到十秒的時間,男孩的身體徹底消失,像是身體化為塵埃,但這些塵埃,無法觸碰到。

    男孩最後張了張口,發不出聲音,但或許就如薑小聲所說的——

    他在道謝。

    如今,他唯一存在的痕跡,便隻在那張照片裏。

    照片裏的另一個人,是一個麵無表情,坐在輪椅上的女孩。

    可女孩並不是殘疾,薑病樹注意到了照片的背景——

    心區第三精神係病孵所。

    這個地方他沒有聽說過。

    但想來,男孩鋌而走險,販運能讓皮膚變成黑石一樣的危險藥物,該是為了他的妹妹。

    薑病樹收好了照片,然後拿出電話,聯係荀饗。

    “薑病樹你怎麽樣了!聽著,車姐很快到了,你再忍忍!”

    荀饗很急,幾分鍾的時間,足以讓病域發生很多變化。

    薑病樹露出了笑容,他就像是剛剛給一個人做完手術,準備跟同行們嘚瑟嘚瑟。

    甚至已經幻想見到主帥了。

    “荀哥,我沒事了,告訴車姐,不用擔……”

    話沒有說完,薑病樹卻忽然無法動彈。

    哐當一聲,手機掉在了地上。

    他隻感覺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禁錮住一樣。

    “薑病樹?喂?喂?你怎麽了!說話啊!”

    落在地上的手機,傳來了荀饗擔心的聲音。薑病樹無法回應。

    砰!

    手機被瞬間踩碎。

    看著眼前出現的一名帶著麵具的男人,薑病樹瞪大眼睛,

    這個男人和薑病樹一般高,臉上的青銅麵具,刻著奇怪的紋路,仿佛某種古代文字。

    “薑病樹先生,你的表現很精彩,你通過了麵試。現在,我正式邀請你加入我們。”

    麵試?

    薑病樹一聽麵試,下意識轉了轉眼珠子,這大概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他瞳孔一縮,因為在對方的手上,看到了一枚戒指。

    戒指上,刻著一個黑色的字。

    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