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世間並無完美之人(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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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按照象棋去理解,帥將這種,其實就是最為拖累人的棋子。

    徐曼羽說道

    “哈,真敢說,狂妄的小鬼。”

    徐曼羽其實也沒有比薑病樹大幾歲,不過不得不說,全棋組裏,除了柳冰外,都是認這個大姐大的。

    雖然大姐大有些不正經。

    “啊……我主要是不知道主帥到底啥樣。因為黑將會被車姐你嚇跑,我就感覺……”

    徐曼羽笑道

    “感覺主帥也是這樣?”

    “嗯。”

    徐曼羽開車很快,但事實上,在她眼裏,一景一物的變化,是很緩慢的。

    旅途還長,雖然她的體力不可能出現疲勞駕駛的情況,但打發無聊,和小萌新聊聊天是極好的。

    “主帥的名字,叫秦羨音,不過後來他覺得,這個名字太悲觀了,就自己改了名字,叫秦觀棋。”

    “他是我的師弟。”

    徐曼羽的眼裏帶著神采。

    仿佛即便隻是提到這個名字,就值得興奮。

    薑病樹詫異的是

    “師弟?車姐的意思是,你們的銘刻之人,是同一人?”

    “聰明,馬子給你講了病衍波動的事情?”

    “沒有,是冰冰姐跟我說的。”

    “哦,愛逞能的小兵啊。”

    雖然柳冰不喜歡徐曼羽,不過徐曼羽此時此刻,對柳冰似乎並沒有厭惡。

    二人的關係,應該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薑病樹猜測。

    徐曼羽繼續說道

    “沒錯,你猜對了,銘刻之人是官方的叫法,私底下,大家都會管銘刻之人叫老師或者師父。”

    “整個棋組織,除了那些老頭老太太們,就隻有主帥和我平輩。”

    “馬子,小相,包子,沒用的小兵,他們某種意義來說,都是主帥的弟子,主帥是我的師弟,所以我可是很大的。”

    開著車,徐曼羽抖了抖胸,似乎頗為得意。

    車裏開車,屬實值得得意。薑病樹內心吐槽。

    他注意到了關鍵點

    “主帥年紀……比你小?”

    “是的,小我一歲吧。”

    誒?

    薑病樹還沒想到是這樣的,他以為主帥就算不是很老,也是那種四十來歲的穩重大叔。

    “你們是同門師姐弟,是不是說,以前主帥的棋職其實不帥?而是其他棋職?”

    “嗯,又被你說對了,主帥以前是車。你可以理解為——一號車。我是美麗可愛的二號。”

    越野車漸漸駛出了肺區範圍,徐曼羽繼續講述棋組織的過往

    “老帥死後,會有新的主帥頂上。在老帥死前,就會指定一個人接班。”

    “我們的棋局不會敗北,帥的死亡,隻是新的開始。老帥在一次病域淨化行動裏,不幸犧牲。”

    “那年我十五歲,主帥十四歲。”

    “組織裏任職棋職的人,除了我與主帥,是被老帥明確要求不準參與那次行動……其餘所有領了棋職的人,都去了。”

    “就連棋牌室裏的老頭們也去了幾個,無一例外,都死了。”

    “老帥在出事前一天,似乎是預感到了要出事,臨時任命了擔任一號車的主帥為下一任主帥。”

    “我呢,就是他的頭號打手啦。”

    薑病樹難以相信,這麽大的一個組織,從那些老人的年齡來看,似乎曆史也很悠久。

    居然會將主帥的棋職,交給個十四歲的孩子?

    那些老人會服一個毛頭小子嗎?

    但看車姐對主帥的誇讚,想必這些對於主帥來說……

    都不是問題?

    他越發對主帥好奇

    “所以主帥之前的棋職為車,和車姐你一個水平的?”

    “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主帥很強。但我和他從來沒有交手過。因為一看到他,我就沒有了戰意。”

    “前代組織裏,那些老棋職們,經常猜測我跟主帥誰厲害。”

    “他們老是慫恿觀棋啊,曼羽今天說你不行,你去證明一下啊。”

    “但是沒用,主帥對這些從來都隻是一笑了之。”

    “我和主帥從來沒有對決過,一次也沒有。”

    “因為真的沒辦法啊,每次都得積蓄好久的情緒,然後每次看到他,就瞬間沒有了脾氣,他那無辜的眼睛看我一眼,我就覺得——”

    “得多狠的心,才能對著他下手啊。”

    “不過呢,我和主帥確實是有較勁的。棋職為車的我們,很少合力解決病域,大家都是獨自解決病域。”

    “所以我們會暗中較勁,大家解決病域的平均時長,次數。”

    “盡管病域每個難度都不一樣,其實沒啥參考性,可我與主帥實在是打不起來,就隻能通過這種方式比。”

    “結局嘛,平手。”

    薑病樹一愣,平手?這還真是頗有戲劇性。

    不過他算是明白了,主帥不是那種隻能動腦子的主帥。

    整個對話過程,徐曼羽臉上都掛著笑容,不是那種招牌式的媚笑。

    而是回憶過往,追憶美好年華時才會流露的笑容。

    如果可以選擇,誰希望長大呢?

    薑病樹知道,那段當小輩的歲月,是車姐再也回不去的日子了。

    他忽然很想念老和尚,也不知道他尋親尋到了沒有。

    他會不會帶他弟弟來病城看自己。

    他總說,病城外還是有一些人的,可真的能有嗎?

    二人似乎都開始回憶起過往,好一陣沒說話。

    越野車的車速比之前又快了一些,好一會兒後,徐曼羽說道

    “說說黑棋吧,他們是一個不久之前出現的組織。目前不確定其背後有沒有更大的勢力。”

    更大的勢力?四大集團?、

    從之前冰冰姐講述病衍波動,薑病樹就感覺到了,棋組織的人,是有自己的立場的。

    他們很有可能在四大集團眼裏,是叛逆分子。

    但他也不在乎。

    因為從小在肺區長大,他也對四大集團沒什麽好感。

    “目前知道的,棋組織裏唯一沒有登場的,就是士。”

    “其餘棋職都登場了,但隻有士沒有出現。”

    “這些人的理念還不清楚,主帥的說法是,他們似乎認為人類可以在病域中得到進化。”

    “這自然是很危險的想法,他們有沒有為了這個想法,去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兵,象,馬,車,炮,我都殺過。不過他們很快就會找到新的繼任者。所以你遇到的將,也未必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甚至……未必是真的將。”

    “這個組織目前還不成氣候,但我總覺得,他們出現的時間點很蹊蹺。”

    徐曼羽在這裏並沒有說時間點哪裏蹊蹺,薑病樹也沒有問。

    反正他隻是個萌新,紅與黑之戰,對他來說似乎還太早。

    ……

    ……

    下午。

    薑病樹不知何時,眼皮很重,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困意。

    竟然睡著了。

    他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在車上,而是躺在一間酒店的客房裏。

    仿佛上午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他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腦袋,說道

    “什麽情況,我怎麽會睡在這裏?”

    “醒的還挺快。”

    徐曼羽從衛生間走出,扔給了薑病樹一套衣服。

    “換上它,我們已經來到了腦區,神經城區內部,這就是主帥所在的百川大酒店。”

    “接下來,我會帶你前往酒店的二十九層,主帥和小柿子就在那裏。”

    薑病樹一看,這還是一套正裝。

    他最正式的裝備,就是麵試時的那套格子衫。

    看著眼前的高檔衣物,薑病樹納悶道

    “百川大酒店?這酒店莫非是……”

    “是我們的產業。”

    “嘶!”薑病樹倒吸一口涼皮。

    盡管他沒有住過這種規格的酒店,但他看裝修是看得出來這裏的奢華程度的。

    比起唐氏別墅第九棟,這裏隻會顯得更奢華精致。

    “原來……組織這麽有錢?主帥是富二代嗎?”

    “有錢是有錢的,畢竟棋組織曆史很悠久了。”

    徐曼羽走向門外

    “換好後就直接出來吧。主帥已經等著我們了。”

    “我還想逛逛腦區呢。”

    薑病樹有些鬱悶,自己怎麽就睡過去了。徐曼羽說道

    “腦區你現在可逛不了。”

    這話裏似乎有別的意思,薑病樹也就接受了現狀,動作利索的換好了衣服。

    西裝革履的樣子,連他自己都沒有見過。

    走出房間後,徐曼羽色眯眯的看著薑病樹

    “薑小弟還挺不錯哦。走吧,我帶你去見主帥。”

    薑病樹晃了晃腦袋,意識到這就是神秘的腦區了。

    幾個區域裏,腦區是最為神秘的。也是最為龐大的區域。

    雖然各個區域都有無數病患,但腦區裏,精神病患者是最多的。

    腦區分為葉區,左區,右區,神經區,以及禁區。

    每個區域都各有不同。四大集團的根基,便在腦區。

    能夠在四大集團的眼皮底下,買下這麽大一棟樓,薑病樹感覺主帥真的很不簡單。

    或者說,棋組織的底蘊不簡單。

    這麽一想,他忽然有些沒底氣,同時問道

    “我下午忽然睡過去,不是犯困這麽簡單吧?”

    “你回去的時候,也會睡一覺,因為睡著的人,最不容易在腦區被人盯上。”

    什麽鬼?被誰盯上?薑病樹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徐曼羽說道

    “哪怕你天賦很不錯,比起常人來說,你的體質就跟掌握了一段波動之力一樣,但還是不夠。”

    “總之,讓你睡著進入,睡著離開,都是為了你好。”

    “不過以你的資質,下次進入腦區,應該就不需要這麽麻煩了。”

    徐曼羽沒有多說什麽。

    但薑病樹感覺到,這話似乎再說,在腦區,保持清醒很可能被很多人盯上?

    這聽著有點恐怖……

    腦區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還是太神秘了些。

    電梯啟動。

    看著數字不斷接近29,薑病樹有點小激動,很想見到主帥。

    叮的一聲後,電梯門緩緩打開。

    一股若有似無的幽香傳來,薑病樹順著香味望去,看到了樓道上站著的一名女子。

    他登時呆住。

    從小到大,薑病樹見過很多好看的女人。

    來到棋組織後,不管是冷若冰霜的柳冰,還是熱情似火的徐曼羽,放在病城的女人裏,都絕對是大美女。

    可薑病樹看到女人的一瞬間,還是被這股美麗驚豔到。

    而且他感覺到這張臉很熟悉。

    “呀,小柿子今天真好看,主帥沒有召見我嗎?”

    “沒有,主帥今天隻見他。”

    唐柿子指向了薑病樹。徐曼羽點點頭

    “那就等需要送薑小弟回去的時候,再聯係我吧,我得去神經城好好逛逛。”

    薑病樹懵住。

    這是唐柿子?這是士?這怎麽可能呢?

    他見過唐柿子的。

    在棋牌室的會議室裏,電子屏幕的那一格,唐柿子低著頭,戴著喧賓奪主的大眼鏡……看起來像是個自閉症。

    但此時的唐柿子,讓薑病樹感覺……美麗到驚歎。

    華服包裹之下,她宛若女王一般。

    一個人可以靠著裝改變外在,但難以想象仿佛連內在也徹底變了。

    “走吧,主帥在等著你。”

    “你你你……你真的是柿子姐?”

    “嗯,是我。你不必緊張的。”

    沒有自閉,沒有害羞,唐柿子看著自信從容,和之前視頻會議裏,判若兩人。

    薑病樹忽然想起來,一向性感風格的車姐,今天也是換了正裝。

    剛才也是讓自己換正裝。

    看得出大家對主帥都很尊重。隻是他沒有想到,那個低著頭帶著大框眼鏡的柿子……

    竟然如此的美麗。

    但看車姐的反應,似乎對這一切習以為常了?

    帶著這些思考困惑,薑病樹也不知怎麽,就走到了正廳。

    這正廳就像是有序紀元裏宮廷建築的宴客廳一樣奢華。

    巨大的水晶燈下,是一方會議用的長桌。

    長桌主人位所對著的方向不遠處,是一麵掛著巨大畫像的牆。

    畫上的內容,是一座繁華的城市黃昏景。

    這幅畫因為足夠巨大,所以能夠看到很多細節。比如城市裏一些街道上的行人,街景。

    行人的穿著都非常時尚,不是今天這般主張遮掩病痕。

    那些人的氣色都很好,畫裏也很好的呈現出了細膩的皮膚色澤。

    這似乎不是記錄的病紀元,而是那個更早的,人們無比向往的有序紀元。

    至少在病城,見不到這樣美麗的城市,也見不到這麽多健康的人。

    初看這幅畫的時候,大概所有人都會被這幅畫震撼到。

    不管是繪畫者的功底,還是畫的內容本身,都會勾起人們內心對那個年代的向往。

    那個隻存在於曆史中,人們追逐健康的有序紀元,在每一個人識字學習過的人看來,都是夢境一般美好的。

    當它具象化的時候,任誰都會盯著它凝視很久。

    但這幅畫此時黯然失色。

    在薑病樹看來,如此讓人震撼的一幅畫,就算再精美十倍……

    也會被畫卷之下的一男一女,奪去光輝。

    不知何時,唐柿子已經走到了那個男人的身邊。

    她握著男人的手,像是端莊賢惠的妻子。

    男人則對薑病樹投以微笑。

    隻在一眼的對視裏,薑病樹便明白了,為什麽車姐說……根本無法與主帥對抗。

    根本不可能狠心朝著主帥下手。

    主帥的那雙眼睛,望向他時候,他感覺內心深處所有的陰鬱都一掃而空。

    仿佛整個人瞬間置身於一個空澈純淨的世界裏。

    那是一雙絕對會讓人感到溫柔,明亮,以及安心的眼睛。

    這一男一女,女的傾國傾城,男的風華絕代。

    薑病樹忽然覺得……這畫被藏在這樣的兩人身後,屬實憋屈。

    誰還有功夫去看畫啊。

    他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完美之人。

    但很快,他便感覺到了難以言說的巨大遺憾,因為世間並無真正的完美。

    唐柿子帶著主帥一步步走向薑病樹。

    走到身前時,唐柿子一隻手潔白無暇,這隻手挽著主帥。另一隻手帶著黑色絲製手套,伸向薑病樹。

    “握著我的手。”

    薑病樹愣了一下,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不過還是順從的握住了唐柿子的手。

    這個瞬間,薑病樹的腦海裏響起了一道富有磁性,極其溫柔的聲音

    “你好,薑病樹。因為我的病,我無法開口說話,接下來,會由柿子代為傳達我的意誌。”

    秦觀棋的眼神帶著一分歉意。他為無法親口與薑病樹交流而致歉。

    薑病樹再次呆住。

    騙人吧……這麽完美的人,居然是啞巴?

    盡管這個世界人都是有缺陷的,這個世界所有人都在追逐病態。

    薑病樹也早已習慣,不再為這些事情動容。

    可現在的他,還是泛起了巨大的難過。

    有病在這個時代不是缺陷,是人們追逐的“優點”。

    但他還是難以接受,如此完美的人竟無法在世界留下他的聲音。

    這種難過,是一種未能極盡美的遺憾。

    他此時才明白,為什麽車姐說,主帥會改掉秦羨音為秦觀棋。

    這個名字,用在一個不能開口說話之人身上,確實悲觀了些。

    所以他才改名叫秦觀棋,有觀天下棋之意,卻也有觀棋“不語”的自嘲。

    【4型失語症,他的病魔,很強,很危險。】

    薑小聲簡短的評價,並沒有讓薑病樹更好受。

    不過這一次,他多多少少能夠感覺到一些東西。

    字母代表等級,數字代表種類?也就是說失語症在級病魔裏,似乎也有四種不同的類型?

    當然,想必這個世界,患有失語症的不止一個,但其他失語症病魔擁有者,未必是級前綴。

    至少在薑病樹的一生裏,他隻見過這一次級。

    雖然薑小聲並沒有提及車姐的病就是了,想來也不簡單。

    這隻是薑病樹的猜測。

    他很有分寸的收回了手,他看得出,柿子和主帥關係不一般。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接下來我聽柿子姐的。”

    薑病樹猜測,唐柿子的手觸碰到主帥,似乎就能與主帥建立某種感應。

    唐柿子挽著主帥,走到了主人位。

    秦觀棋坐下之後,用眼神示意薑病樹坐在旁邊。

    唐柿子傳達著秦觀棋的意誌

    “主帥會在接下來,為你完成病衍刻印,這是一個儀式,很莊嚴的儀式。”

    “薑病樹,在這場儀式裏,你會看見很多東西,用心感受它們吧。你在這場儀式裏,會流露出內心真實的感受。”

    “這些感受,會決定你的棋職。”

    感受到了言語裏的凝重與正式,薑病樹也嚴肅起來,仿佛接下來……

    會見識到了不得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