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喜歡理發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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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就算遇到紅名np!我也沒有主動攻擊過!”蒲磊回答得很有精神。
這薑病樹是沒有想到的。
一個已經病入膏肓,將現實當成了遊戲的小鬼,竟然非常遵守遊戲規則?
就好像一個人玩俠盜獵車,會認認真真的在馬路上等紅燈,會認認真真遵循交通規則,轉向打燈,不超速不亂撞,停車的時候還次次都穩穩當當的停在停車區。
想想都覺得不太可能。
至少肺區的網吧裏,薑病樹沒有見到過一個這樣玩遊戲的人,
這是加分項。
“幹得不錯。記住,那些普通的np,都有著自己的功能,不要去傷害他們。”
“但也不要讓他們傷害你。”
薑病樹認真的交待著。
第九層三大病患的第一個,他處理的非常順利。
簡直可以說——雙向奔赴。
他接下來隻需要把遊戲裏最為常見的公會概念引入即可。
但薑病樹沒有立即拉攏蒲磊。
精神病是雙刃劍。精神病人,不見得就隻有一種精神異常。
他需要更多觀察,今天隻是來這裏踩點的。
“對了,這邊的兩個np,你有情報嗎?”薑病樹套起話來。
蒲磊已經完全相信,薑病樹和自己一樣,是極為稀有的玩家。
並且很有可能,薑病樹可以帶自己找到其他玩家。
所以他很實誠
“這兩個np嗎?她們比較複雜,一個似乎是有bug,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我看到她,都會浮現出亂碼。”
“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我每次試圖解析她,對話框都會提示,是未知文件類型,並且很危險……可能有毒。”
還有這種事?
殺毒軟件檢測出了未知文件,並且由於未知,判斷可能是病毒?
薑病樹認為這個消息很重要。他眯起眼睛,腦海裏已經開始分析。
“蒲磊的病,是認為自己活在遊戲裏。但對應的,他的能力也讓他能以玩家視角,獲取很多情報。”
“如果重命名這個功能,代表著可以改變對方現實世界的姓名——”
“那麽‘未知文件’,‘有毒’,是不是代表著其他對應的現實屬性?”
按照這個思路,薑病樹大概有了一些想法。
蒲磊則繼續說道
“還有一個很危險啊,你感覺不到危險嗎?她頭上有個特殊的‘danger’標誌。”
他說著話,指了指了913的房間所在的方向。
薑病樹裝作淡定
“放心吧,對我構不成威脅。說說看吧,你知道什麽。”
蒲磊羨慕的看著薑病樹,他看不到薑病樹的所有信息。
從薑病樹這平淡自信的語氣,他腦補薑病樹是一個“玩家權限”更高的玩家。
自己覺得危險的np,也許在薑病樹麵前,就是個小角色。
萌新遇到了大佬,自然會很激動
“她的名字叫關蕊,是個……殘疾人。但似乎是因為她的神經有問題,導致她雙腿不能動,雙手也很笨拙。”
“不過她很厲害。你應該看到了下麵樓層那些彎曲的台階。”
關蕊,雙腿不能動,豈不是隻能坐在輪椅上?
名字是女性名字,難不成就是地鐵五號線上,病魔執念的妹妹?
“她很少說話,我和樓層裏這兩個……關係一般吧。”
“一個是太冷漠了,不怎麽說話。一個是……因為似乎像是病毒,且處理不了,所以無法交流。”
“不過我覺得,她們都是好np。”
“因為都不是紅名,危險歸危險,但她們從來沒有攻擊我。”
蒲磊的話讓薑病樹心裏有了點底。“紅名”在現實裏對應的應該是攻擊性?
假如自己和蒲磊一個陣營,那也就相當於和兩個“np”是中立友好的關係。
“對了,還有丘比特……”
丘比特?
薑病樹沒有表現出疑惑。
他用一種鼓勵的眼神,似乎是在考驗蒲磊,給蒲磊一個表現的機會。
蒲磊更加確信,薑病樹的“小地圖”早已將整棟樓掃描。
他立馬表現起來
“丘比特在第十一層,她……她是一個可愛的人,我感覺靠近她,就會心跳加快。”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特殊的np。”
“不過這種心跳加快的感覺,似乎源於某種與愛情有關的激素分泌,而愛情是蠢人們才會追逐的東西,它會讓我思考速度變慢,所以我始終與丘比特保持距離。”
愛情拯救不了宅男。女人隻會影響你打遊戲的水平。
薑病樹表示佩服。
他已經大致上理清楚了。
“第九層的三個人,這三人恐怕都孵化了病魔。”
“一個是蒲磊,世界在他眼裏遊戲化了,或者說……程序化了。”
“但離譜的是,他的病魔可以真的讓蒲磊擁有一些‘程序員權限’。”
“再就是關蕊,可以確定,她是孵化了病魔的,而且與念力有關。有可能就是五號線地鐵病魔執念的妹妹。”
“還有一個人,在蒲磊的視野裏,是亂碼,是混亂。結合之前張誌病說的,送飯的人不識數了,有沒有可能,是與這個人有關?”
“最後,第十一層果然藏著一個人,看樣子,最有可能就是打電話的那個女人了。”
“丘比特,我聽到她聲音時,那種奇怪的感受,是她病魔的手筆?”
該先去會一會哪個呢?
薑病樹很快做了決定,先去看看關蕊。
這畢竟是自己來到第三病孵所的主要原因。
“我去913房間看看。”
蒲磊雖然覺得住在這層樓的兩個人,都是友軍單位。
但913的關蕊,到底是標注了“danger”的。
他還是不太希望薑病樹去招惹他們。
薑病樹也看出來了,他情商拉滿
“蒲磊,很高興在這場遊戲裏遇到你。”
“雖然我知道這不是單機遊戲,但我們的相遇總歸是很有意義的。”
“我過會兒可能會離開這裏,但既然來了,我得見見你的鄰居們,確認一下他們對你不會造成危險。”
“隻有確認他們是‘友方單位’,我才能放心離開。”
這番話可把宅男蒲磊給感動壞了。
“那……那我能做什麽?”
薑病樹想了想,還真有些話得對蒲磊說一說
“你要好好隱藏自己,像個np一樣活著。不要標榜自己是玩家,不要當著人的麵,點鼠標去右鍵他們。”
“記住,我們是朋友,但不代表這個世界沒有敵人。”
“這個世界np越多,你就要越像他們,融入他們,盡可能不被發現。”
“單機遊戲裏,你無論如何個性化都沒問題。”
“但一旦開始與人打交道,你就要學會收斂。”
“假如我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那麽現在你已經陷入危險中了。”
薑病樹這番話發自肺腑,很真誠,他是真希望蒲磊能夠“正常”一些。
自己能夠推斷出蒲磊的信息,的確有薑小聲的助攻。
但如果蒲磊總是這樣肆無忌憚的標榜自己的特殊——
他很有可能會被其他人看穿。
蒲磊怔了好一會兒,才認真的點點頭。
世界變得遊戲化以後,蒲磊覺得所有人的所有話,都像是設計好的台詞。
因為這就是np,np的一切言語都是設計好的。
哪怕是np在關心他,他也不覺得有什麽值得感動的。
隻是偶爾觸動一下,希望他們是玩家,是真人。
但薑病樹不一樣。
這是這場浩瀚遊戲裏,另一個真人。這讓他很受感動。
薑病樹也沒想到這點。
一旦和精神病人對上腦電波,一切竟然這麽順利。
以至於他與蒲磊告別,明顯感覺到了這孩子眼裏的不舍。
“有趣的家夥,等到心願花事件解決,得好好與他交流一下。”
……
……
第九層,913號房。
關蕊,十四歲。
在病孵所的檔案裏,她有一個兄長。也正是她的兄長,將她送到了心區第三精神係病孵所。
或許是希望妹妹能夠在這裏孵化病魔,將來兄妹可以憑此,改變命運。
關蕊頗為順從的配合致病師們做各種體檢。
與其說誰是順從,倒不如說她根本沒有自己的意識。
像是一個傀儡。
最終檢測結果,認為關蕊是一個精神病人。
身上的殘疾,其實都是神經發生病變導致。
但關蕊就像是一個植物人一樣。始終不說話。
她仿佛對外界的各種刺激,都沒有什麽反應。
再加上小女孩患的病是稀有的精神病,很難通過藥物治療反饋來判斷女孩有沒有病魔。
於是她始終留在病孵所裏。
再後來,由於第十一層的病人出現,這間病孵所就徹底變了。
致病師們為了獲得快樂,瞞下了所有的事情。
第九層住著一個孵化了病魔的女孩,第十一層住著一個孵化了病魔的女人。
這件事成了致病師之間公開的秘密。
看著那些時而扭曲,時而筆直的台階,誰也不多說什麽。
為了保住第十一層的女人,大家連帶著,將整棟樓的所有可能有病魔孵化的病人——
全部算作普通病人。
薑病樹不知道這些,但他發現那些被扭曲的台階時,就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此時此刻,他就站在913門外。
“關蕊,我能進來麽?我是新來的實習致病師,我想和你談談。”
沒有聲音。
無論是人聲,還是輪椅轉動的聲音都沒有。
但門把手,忽然自己轉動。
門自己打開。
穿著黑色病號服,一頭黑發的關蕊,雙眼空洞的看著薑病樹。
薑病樹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
就像是一個傀儡娃娃看著自己。
精致如瓷娃娃一樣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隻有偶爾眨巴一下的眼睛,表明這是一個活人。
看到關蕊的一瞬間,薑病樹就知道,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那個病魔執念的妹妹。
【a14型神經性阻礙症。能力是念動力,病魔很強大。但她還沒有邁入魔語期,她的病魔才孵化不久。】
【要注意她的情緒,情緒失控,可能會導致你受傷。】
【另外,薑病樹,今天我可能沒辦法跟你繼續交流了。】
薑小聲這就下線了?
薑病樹有點後悔,早知道應該把蒲磊放在最後一位的。
他很快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關蕊身上。
“這有點麻煩,我該怎麽跟她講……她的哥哥已經死了?”
“另外,這丫頭的能力是念力,和蒲磊不同,念力是直接作用在物體上的。”
“下麵幾層的台階,有些已經彎曲,很有可能是關蕊弄的。”
“這小丫頭應該是在不斷熟悉自己的能力?”
“對了……送飯甲一共發生了三處變化,但作用在他身體上的變化,是變成了莫西幹頭,這應該是她的手筆?”
明明應該看起來是一個有些呆滯的小姑娘,但不知為何,薑病樹覺得,這一切都是偽裝。
盡管包括這裏的致病師,乃至蒲磊都覺得,關蕊是一個寡言少語,冷漠的人。
可薑病樹不這麽想,他覺得這小姑娘或許挺皮的。
“我叫薑病樹,我的身份是這裏的實習生,但我並不是為了在這裏工作來到這裏的。”
“我來這裏,是因為受人之托。關蕊,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薑病樹在病孵所身份,被安排為“沈樂”的弟弟,並沒有用到真名。
也就是荀饗的假身份的弟弟。他的名字叫沈病樹。
不過薑病樹不想隱瞞什麽,他已經決心帶走關蕊,提前表明身份,也免得後麵引起關蕊懷疑。
關蕊的眼神有細微的變化,就像平靜的湖麵,被風輕輕吹皺。
她內心想法其實很豐富。她覺得薑病樹很好看。
是那種很驚豔的好看,在病城裏,她見過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可像薑病樹這樣氣色,膚質,五官都俱佳的,沒有絲毫病氣的人,她第一次見到。
她忽然很想給薑病樹做個發型。
因為病的緣故,她很難表現出來內心的調皮,別人看在眼裏,隻當她在發呆。
卻並不知道,關蕊呆滯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托尼老師的心。
四肢難以挪動,雖然擁有正常人的喜怒哀樂,卻連擠出一個微笑都很困難。
因為像一個傀儡,一個沒有生命的“洋娃娃”,她也沒什麽朋友。
可她還是努力的抖動了一下食指。
表明自己在聽。
薑病樹忽然感覺有風吹過,他之前得到的信息,讓他敏銳的想到了一些事情
“停,我對的我的頭發很滿意。關蕊,可別給我弄個什麽潮流發型!”
關蕊眼裏閃過詫異,他怎麽知道我的想法?
隨即看到薑病樹雙手抱頭的樣子,有點滑稽,想笑。
可是嘴角連抽搐一下,都顯得緩慢笨重。
薑病樹看得有些心疼。關蕊孵化了病魔,但對身體幾乎失去了控製權。
別人輕而易舉做到的事情,她可能要費很大力氣。
她確實有強大的病魔,在外人看來,這樣的交換是值得的。
但生活裏的種種麻煩,外人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薑病樹摸出了照片。
他將那張照片對準了關蕊。
看到照片裏兄長的那一瞬,關蕊的身體輕輕顫抖著。
整個屋子的所有物件,都在這一刻抖動起來。
“哥……”
她艱難的開口,喊出了所有字眼裏,她覺得最親切,也是念得最多的一個字。
也隻有這個字,她叫起來不那麽費力。
薑病樹心裏難過極了。
她一定是想問哥哥現在怎麽樣,想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吧?
可自己該怎麽跟她說呢?
關蕊想要伸手去拿那張照片,但抬動手臂,對她來說頗為費力。
她的渴求化作了念力。
薑病樹感覺到照片仿佛有了生命一樣,在掙脫自己的手。
於此同時,整個屋子裏的細小擺件,全部都懸浮起來。
仿佛瞬間失去了引力的束縛。
關蕊的頭緩緩的低下去,這個動作耗費了一點時間。
她直直的看著照片,不久之後,竟有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
她曾經非常不想孵化病魔。不想成為哥哥口中的病魔擁有者。
因為害怕啊,害怕自己會如致病師們說的那樣,會被帶去腦區。
那個致病師口中美好的未來,在她看來,根本不值得一提。
因為關蕊很清楚,哥哥去不了那個地方。
隻有盡可能顯得平庸,才能留在這裏。
後來,病魔孵化後帶來的力量太強大,她難以做到收放自如。
那些台階被扭曲的一刻,她孵化了病魔的事情就已經暴露。
她一直很害怕,害怕忽然就有一群神秘人,將自己帶走。
怕永遠也見不到兄長。
如果不是第十一層的那個姐姐,也許自己真的已經被帶走了。
關蕊很感激十一層的姐姐,因為靠著她,自己才能在這裏等待兄長。
所有的心緒一瞬間浮現,關蕊極為艱難的抬起頭。
薑病樹不得不回答一個要命的問題。
“我……哥,在哪……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