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長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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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觀棋猜到薑病樹會問,同時微微感慨,薑病樹的病衍波動明明才剛剛種下。

    但包括視聽嗅之類的感知,似乎已經表現超越了初段的波動者。

    他很欣喜,但接下來要提到的這個人,又不是一個讓他能欣喜的人。

    秦觀棋沒有隱瞞,留下文字道

    “我與他的確相識,  曾經一同前往病城之外。”

    薑病樹一驚,車速都不由得加快。

    病城外和病城內差別最大的地方,在於病城內像個新手訓練營。

    病城外的病域,才是真正的疑難雜症。

    如果主帥前往病城外,需要一個伴行者,那麽不應該是車姐?

    或者不應該是柿子?

    等等!

    薑病樹猛然猜到了什麽。他沒有說話,  接下來主帥的文字印證了他的猜想

    “他曾經是紅士。如今,  是黑士。目前的黑棋組,  其實隻有黑士,黑馬,黑炮。其餘棋子,都隻是無關輕重的棋子,包括將。”

    薑病樹不知道該說什麽,昔日的紅士如何會變成黑士?

    但很多事情,忽然可以解釋通了。

    比如為什麽黑棋組興起的時間是最近。

    這個最近,到底是多近?想必就是主帥回到病城後的事情。

    “所以黑棋組是在您回到病城之後,才出現的?”

    秦觀棋點點頭。

    薑病樹思考著信息,主帥回到病城後,就無法在夜晚行動。

    黑棋組也知道這個弱點。所以準備好了病器。

    現在看來,最大的懸念,就是主帥在病城外,到底經曆了什麽?

    紅士到底經曆了什麽?昔日的士,怎麽會變成如今的黑士。

    另外聽主帥的意思,黑棋組的核心隻有三個?

    象,車,將,  卒,這些棋子顯然隻是炮灰。士的能力,似乎可以將他們控製住?

    將行動時那種僵硬感,明顯像是被誰操控著。

    自己被束縛住時,也感覺到身體仿佛被“線”綁著。

    薑病樹又問道

    “黑士很強嗎?”

    秦觀寫道

    “在黑棋組,他或許才是最強的,將隻是他的傀儡。”

    士在棋職裏也很特殊,因為和將帥隻能存在於那一畝三分地禁區裏,所以士是守衛者,但某些特殊情況裏,也可能成為阻礙將帥行動的絆腳石。

    黑士顯然更加惡劣。

    “我以為走過那條並行之路,所有棋職者都會有共同的信念。沒想到會有背叛者。”

    薑病樹有點難過,

    秦觀棋微微一笑,寫道

    “不用在意,那條路帶來的沉重感,會讓有的人選擇逃避。而且病城外的經曆對他來說很特殊。”

    關於病城外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會讓士有這麽大的轉變……秦觀棋並未提及。

    那對於薑病樹而言,還太早了。

    但他對薑病樹很期待。

    將來棋組織還會有一次大危機,  也許靠著薑病樹,  可以走出危機。

    甚至將來有一天,自己可以與薑病樹並行,走出病城。

    ……

    ……

    心願花事件落幕。

    棋組織,黑棋組,四大集團,都在複盤著棋局。

    可以預見的是,這次棋組織過於強大的表現,會讓四大集團在將來,提高對棋組織的關注。

    甚至麵對棋組織,會出動更強大的戰力。

    這些都是大事兒。

    但落在病城八點半,或者病城新聞三十分這些節目裏,就變成了小事。

    “今日病城肝區與心區交界處的工業區,出現了詭異的花霧。據專家稱這隻是一種正常現象,我們采訪了當地的工人,工人們對此也並不奇怪,每年這個季節,花粉都會在空中傳播,形成奇特的花霧。”

    “另紅魔方集團決定在工業區加蓋工廠,緩解民生壓力,解決市民就業難的問題。故而最近工業區將不得進入。”

    對於不知道真相的人來說,都覺得花霧漫天是很美妙的事情。

    男男女女很希望能夠親眼目睹。

    但專家並不存在,工人也並不存在。

    花粉徹底消散後,所有目擊者被帶走,所有留在場間的屍體被光速清理。

    病城還是那個病城,這對於四大集團來說變故頗多的一天,在尋常百姓眼裏,什麽也沒有發生。

    那些因為心願花死掉的人們,沒有在病城這潭死水裏,激起哪怕一個小水花。

    因為這就是病城。

    一切就如薑病樹所言,這裏的現實無比魔幻。

    這裏每天都有奇怪的案件發生,每天都有人死在詭異的病裏。

    病城的作家常常因為照搬現實內容,導致劇情過於魔幻,被部分讀者批評不夠真實。

    就好比人們聽到新聞消息後,一臉淡然之時——

    肝區某大學的一名學生,正站在教學樓樓頂,在護欄上站著,搖搖欲墜。

    他聽著遠方上課鈴響,回想著近日來自己發生的種種事情……

    甚至回想著從小到大經曆過的事情,已經對這個世界絕望。

    “為什麽都要騙我!”

    “爸爸騙我!媽媽也騙我!老師也騙我!所有人都在騙我!”

    “為什麽?為什麽?就因為我得了這種怪病嗎?”

    因為古怪的病症,導致他受到的欺騙實在是太多太多,他對生活已經絕望。

    對這個世界也已經絕望。

    可沒有人在乎他。

    在他站在樓頂,搖搖欲墜的時候,他看向了自己教室所在的方向。

    透過窗戶看去,沒有人在意他,老師正常上課,該聽講的還是很認真的聽講。

    上課玩手機的,依舊在玩手機。

    偶爾會有人眼睛看向空著的位置,但也隻是掃一眼。

    至於其他教室就更正常了。

    據說一個人如果站在樓頂九十分鍾沒有跳樓,那麽他絕對無法跳樓。

    這和購買物品是截然相反的,一件物品求而不得,越久會越惦記。但尋死這種事情,越糾結,就越抗拒。

    他抗拒過,但他是一個誠實的人,尤其對自己最為誠實。

    所以當他決定跳樓的時候,或許留戀的時間久了一點,卻還是跳了下去。

    狂風灌入口鼻,俯身向下的一瞬間,他感覺到的是窒息,快意。

    以及恐懼。

    教學樓不高,但足以摔死人。

    不高也沒有給他漫長的糾結過程,是以在恐懼剛剛泛起的瞬間……

    他死了。

    在病城,病者的死亡會帶來很多有趣的事情。

    死亡隻是開始。

    叮鈴鈴,下課鈴聲響起。

    隨著人潮開始從教室湧出,有學生跳樓的事情很快鬧開。

    “老實人死了啊……”

    “好可惜哦,我聽說他是一個很誠實的人。發個朋友圈吧。”

    “會不會放假啊?誒,想啥呢,死一個估計不會放假,可惜了。”

    “要不要弄點假新聞,讓我們學校也來點大事情?不能老是其他學校出風頭啊。”

    “他為什麽會自殺啊?”

    老實人死了。

    他的屍體趴在地上,血液緩緩流出,如果他還活著的話,聽到這些學校師生的話,大概最後那點恐懼就會消散了。

    這樣的世界,活著確實不如死了。

    盡管圍觀者們的言語對死掉的人本身並不在意,但在朋友圈裏……

    那個一向不怎麽招人待見的老實人,忽然間有了很多好朋友。

    在朋友圈裏,同學們誇讚他,心痛他,老師說他是個好孩子,並承諾以後會監督學生好好聽話,不要去玩危險的遊戲。

    於是乎,老實人從過於老實,總是被欺騙的小醜,變成了同學喜歡老師喜歡,並且頗為調皮導致不小心高空墜落的人。

    禿鷲蠶食血肉,不過如此。

    當然,這隻是學校的公關,這樣的事情,在病城已然掀不起水花。

    一個人如果活著沒有地位,那麽他死了隻會被人遺忘的更快。

    可病城裏不一樣。

    ……

    ……

    次日下午。

    張盈盈今天心情很好,雖然說昨天班裏死了人,但今天她的男朋友二號,決定帶她去購物。

    所以她今天穿上了那件改得頗為性感的病號服。

    她對一款包包早就心儀已久。

    雖然她很想吐槽,二號男友的車有些老,每次她坐上車的時候,都覺得有點丟人。

    所以總是會帶一副很大的墨鏡。

    但這總歸是好過自己花錢打車,尤其是今天有冤大頭帶她消費。

    她難得沒有吐槽。

    但她剛坐在副駕駛座上時,忽然就覺得有點不舒服……

    “奇怪,老公,你這沙發裏是放了什麽啊,怎麽坐著好痛哦。”

    “沒有啊?你站起來我看看。”男人二十幾歲,是肝區的上班族。

    他對於女人倒是沒有多疼愛,但是會裝的很疼愛。

    至於花錢這種事情,他認為無所謂。

    大家各取所需而已,所謂情侶,隻是一個做某些事情的合理身份。

    病監組掃黃的時候,起碼可以從容應對不是?

    張盈盈站起來,男人幫著檢查了一下沙發下的坐墊,並沒有查出所以然來。

    “沒問題啊,我這副座駕可是隻為你而留,我都沒動過。寶貝,你是不是不舒服?”

    男人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忽然間感覺到自己的座位上,屁股的位置也好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

    他驚的站起來檢查座椅。

    忽然間,女人發出一聲驚叫

    “啊!!!”

    這聲尖叫絕對是超越了車震的規格十倍不止。

    尖銳到周圍的人還以為車裏人的在玩什麽不可告人的遊戲。

    “你鬼叫什麽!”男人被嚇一跳。

    張盈盈摸著自己尾椎骨位置……一臉恐懼的說道

    “我……這裏怎麽回事?”

    男人看不出什麽,隻看見張盈盈的手摸著屁股附近,他露出壞笑

    “調皮。”

    張盈盈臉上的恐懼越來越重,她忽然伸出手也摸向男人後方。

    男人還以為這是什麽新的角色扮演玩法。

    但隨著女人摸到了某個位置時,那種詭異的刺痛感再次傳來。

    “你怎麽也有?”

    男人心裏一驚,伸出手摸過去,登時便雙眼睜圓

    “這是什麽?尾巴?我怎麽會長這個東西?”

    車內的男女麵麵相覷,根本不知道什麽情況。

    而這樣的事情,以這所大學為中心,還在不斷出現。

    學弟對學姐說學姐你長得真好看時,尾椎骨忽然疼了一下。

    老師對學生說你們是我教過的最差的一屆時,尾椎骨忽然疼了一下。

    學長對學妹說,我心裏隻有你一個時,還是尾椎骨忽然疼了一下。

    有的人對這種疼痛不以為意,但有的人因為發言太多,已經注意到了自己身體的異象。

    恐懼剛剛萌芽,生長開花結果,都還需要一些時間。

    ……

    ……

    肺區,百川棋牌娛樂室。

    睡了漫長的一覺後,薑病樹睜開了眼睛。

    他還是做了那個夢。

    但詭異的是,自己明明沒有經曆病域,可夢裏那座斷橋,修複了很多。

    修複的距離比起前兩次病域都要多。

    帶著許多困惑,薑病樹睜開了雙眼。

    起身後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那朵白色的心願花。

    花瓣晶瑩透亮,和昨日並無分別。

    “難不成紫色的花霧區……是一片病域?”

    “說不通啊,紫浣雖然已死,但是並沒有形成病域才對。不可能連主帥都沒有發現這一點,不可能連薑小聲也沒有發現。”

    “但不僅僅是橋,就連病衍波動的那顆種子,也有了一些變化,病衍波動隻能通過淨化病域來提升,這意味著我……真的淨化了病域?”

    薑病樹想不明白,病域到底是哪裏形成的。

    不過回憶起紫浣最後的樣子,他總覺得小女孩死的很詭異。

    她怎麽能那麽坦然,甚至開心的去死呢?

    最後,薑病樹走向了心願花。

    他擺弄起這朵花,很好奇這朵花的功能到底是什麽?

    “心願花的功能應該就是許願,但很奇怪,我嚐試了幾個願望,這朵花都沒有反應。”

    昨日歸來後,包子去了病孵所做簡單的治療。

    徐曼羽和主帥則帶柳冰離開了,似乎是去尋找能夠醫治柳冰的人。

    薑病樹印象很深的是,一向看不起小兵的車姐,在發現柳冰深化之後的模樣時,臉上也湧現出了焦急。

    最後無所事事的薑病樹,隻能擺弄心願花和睡大覺。

    他隱隱猜到,這朵白色心願花,或許不會反噬?

    他記得紫浣的遺言,願心願永不凋零。

    所以薑病樹認為,這該是這次心願花事件最大的收獲。

    但很奇怪,不管他許下什麽願望,都沒有反應。

    有些心願的確是發自真心的,比如讓主帥可以開口,讓柳冰恢複健康,讓自己擁有病魔。

    每一個願望的實現都很強烈,但就是沒辦法喚醒這朵花。

    最後有些無奈的薑病樹,便把心願花放在了窗台上,當個擺飾。

    他也不知道,這朵花何時會綻放,會因為什麽綻放。

    紫浣已經死去,一切都成了迷。

    就在薑病樹對著心願花擺弄的時候,馬涼忽然來敲門了

    “薑病樹,下來開會,出問題了。”

    薑病樹打開門,看見似笑非笑的馬涼

    “發生什麽事了?”

    “你下來就知道了,包子在泡妞的時候,身上發生了一點變化……”

    馬涼竭力忍著笑,盡管他知道,這種變化很可能是某種新的病域出現,但他還是很想笑。

    薑病樹不明所以,跟著馬涼前往二樓的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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