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很好吃，鬆村組很慘。

    

    坐在大巴上，看著幽幽白光照在車窗上，三村堇對於今晚的印象是以上兩則。

    

    娜醬的手藝沒得說，至於鬆村組，她們一組三個人都不會做飯，做出來的東西自己都吃不下去。還虧的是大家做的比較多，分給了三人一些，不然還真要餓肚子了。

    

    大巴停穩了下來。

    

    三村堇看著外麵一片漆黑的樹林，細眉顰皺，心裏暗暗奇怪起來。說起來，她隻知道這是一次一天一夜的集訓團建，但並沒有看過有關的策劃書，對於整個活動流程是一無所知的。

    

    她看了看身旁的生駒裏奈，對方的眼睛被牛仔帽子的邊沿蓋住了，輕微地呼吸聲一息一伏，少女突然想到夏日裏遠處的蟲鳴，都和眼前少年的一樣，靜謐而美好。

    

    其實，生駒裏奈的嘴唇，也挺好看的。

    

    三村堇這樣想著，禁不住又撇了撇對方淡粉濕潤的玉唇，咽了咽口水，眨了眨眼睛。

    

    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進行某種不可名狀的策劃行為之後，昏黃車燈下的臉頰滾燙起來，三村堇伸出手掌對著自己呼呼地扇了起來。

    

    “唔。”

    

    也許是大巴車冷空調效果很強，不一會兒少女的神態就恢複了正常，她再次悄悄撇了一樣一旁的生駒裏奈。

    

    還在睡……

    

    少女理了理衣領，把頭縮進了脖子，理了理胸口的耳機線，聽著引擎的轟鳴聲陷入了夢鄉。

    

    ————

    

    “三村堇……”

    

    “三村堇……”

    

    “三村堇！”

    

    耳畔傳來的呼喊回蕩著，三村堇想要睜開眼睛，灌了鉛的眼皮可沒有答應她。她努力的想要去識別這個聲音……應該是這陣聲音——夾雜著男聲女聲老人小孩的聲響，環繞在四周，像是牢籠一樣禁錮住了她。

    

    “你不是真的。”

    

    “你不是真的……”

    

    三村堇告訴自己這隻是夢，掙紮著離開就好，醒過來就好。一句句話，尖刀般的落入耳朵裏，少女感覺自身的存在被一點點消滅殆盡。

    

    “你不是！你都不是應該的人！”

    

    不似咆哮，更像是低語的抱怨。

    

    三村堇渾渾噩噩，她不知道自己正在麵對著什麽，就像你不知道我在寫什麽一樣迷茫。

    

    萬千隻手在撫摸著皮膚嗎？少女身體發抖起來。也許是數以萬計的蛇在朝自己吐著信子，慢慢地纏上身體，緩緩地收緊覆蓋著冰冷鱗片的身體，接觸著少女白皙的肌膚，脖頸，胸前，手臂，腰肢，大腿，玉足上都傳來著沁寒。

    

    我…我…那我該去哪裏？

    

    盡管緊閉著雙眼，但她能感覺到自己皺成一團的眉頭，以及拚命跳動的心髒，迫切地想要來打破禁錮，少女不願在沉浸在這樣的世界裏了，這樣的恐怖。

    

    逃走，逃走，逃走！

    

    感覺自己像一道風衝出了出去，身後是黑影渙散，惡魔追逐著，她能感覺到。逃跑少女重重地撞在前方的牆上，彈回來後背卻沒有觸碰到地麵。墜進了冰窟，寒冷在侵蝕著背脊，呼嘯的風拍打著耳朵。像是被人從空中接住的玩偶，少女的失重感一下子消失，整個人又重新站在了地麵上。

    

    神智清晰了起來，好似之前蒙蔽自己的那層紗布，被人揭去了。

    

    她聽見了女孩的哭聲。

    

    三村堇回過頭，像是早就為她準備的，一頂白色的燈光打下，眼瞳裏倒映著陌生少女跪地的身姿，斑斑的深紅像是暈開的燃料，圍繞在對方白皙地大腿邊，緩緩流向遠方。

    

    她能看見低著頭的少女未被劉海遮住的嘴唇，嗡動著。

    

    “…”

    

    ？

    

    漸漸靠近了，三村堇發現對方抱著一個人，嘀咕的話語漸漸在這安靜的空間裏清晰。

    

    “別死…”

    

    麵色一怔。

    

    “別死！”

    

    嗡的一聲，耳邊的聲音盡數消失了，她隻看見了女孩發出撕心裂肺聲音的口型。

    

    抬起頭，三村堇眼裏倒映出了熟悉的兩張臉龐。

    

    “小堇！”

    

    景象散去，少女感到自己的眼皮動了起來。

    

    “啊！”

    

    猛地睜開眼，條件反射地驚呼一聲，身前的人影倒是被嚇了一跳，倒在地板上發出碰的悶響。

    

    “呼呼呼呼呼！”

    

    冷氣從頭頂灌了下來，與被窩裏被扇出熱氣碰撞著，翻滾交合在一起噴到少女脖頸上，重新掌握身體的三村堇同時能感受到極速的心跳和急促的喘息聲。

    

    少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粘稠的汗水，讓她細眉微皺。

    

    “小堇，沒，沒事吧？”

    

    回過神來，她這時才在黑暗之中努力看清了對方：穿著睡衣的生駒裏奈。

    

    “一，一庫馬，嗯，我，我沒事。”

    

    黑雲飄過，輝白的月光落在榻榻米上，三村堇這才發現擔憂已經深深得附在了對方麵容上。她沒有說話，隻是借著月光習慣性地解鎖了一旁的手機。

    

    少女環視一周，小南和娜醬都還在睡著。

    

    「03:28」

    

    半夜麽……

    

    搞清時間的少女伸出手，牽起了生駒裏奈。

    

    “吵醒你了麽，駒寶？”

    

    似乎是覺得自己有些僵硬，三村堇努力微笑著。

    

    生駒裏奈看著月光灑在少女臉上，那已有些許時間未剪的短發追逐著重力，垂過肩膀，被汗水浸濕的劉海粘在額頭上，三村堇對自己笑著。

    

    “小堇…”

    

    生駒裏奈吸了口氣，三村堇不明白對方為什麽這麽做，但她就這麽一隻手放在胯間，一隻手牽著對方，靜靜等待著。

    

    注視起被月光灑上銀輝的少女，生駒裏奈愣了愣。

    

    要是有相機能拍下就好了——突然出現了這樣的想法。

    

    “感覺你…”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自己該怎麽去告訴三村堇呢？對方那痛苦的樣子確實是讓她心有餘悸。生駒裏奈低下頭，看著放在手裏的柔荑，笑著搖了搖頭。

    

    “嗯，小堇，一直在說夢話。”

    

    “就想會不會做噩夢了什麽的？”

    

    三村堇抿起嘴，別過頭。

    

    視野裏的少女聞言垂下了眼簾，生駒裏奈等待著回應，欣賞起被月光雕刻的這件藝術品，無聲而優雅。

    

    “生駒。”

    

    生駒裏奈有些奇怪，對方少見的沒有叫親密昵稱。

    

    “能讓我抱一下嗎？”

    

    對上了認真的眼神，她卻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數秒後，她才反應出來自己到底答應了什麽要求，隻是三村堇沒給她反應、反悔的機會。

    

    香風拂過，溫軟入懷。

    

    生駒裏奈瞪大了眼睛，感受著濕潤的淚珠從臉頰上的滑落，那並不屬於自己，她緩緩收緊了臂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