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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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姐怎麽了?”
    徐容俯著身,一隻手擰開了水龍頭,接了捧水,敷在微微發熱的臉上,聽到電話中許阿姨略帶責備的語氣,腦子迅速轉動著,難不成什麽時候得罪了這位?
    與此同時的,他的思緒又微微轉動,瞧瞧人家這話說的,明明是在質問,卻溫柔的讓人沒法生氣,聽著反而自己犯了多大的錯似的。
    再看看自家的小張同學,羽絨服一摔,捧起大紮杯,“噸噸噸”的跟牛飲似的,完了拿袖子一抹嘴,滿臉的暢快,看的他一個男的都自愧不如。
    唉,也是沒法兒的事兒,別家的再好,那也是別家的不是。
    電話那頭的許阿姨似乎聽出了他的疑惑,但也沒猶豫,直截了當地問道:“我一個朋友拍戲,給你發了邀約,你怎麽沒信兒?”
    徐容眉頭微蹙著,腦子裏過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可他還真不記得有這茬,思緒轉了一會兒,大概就明白了問題出在哪,道:“許姐,這個事兒估計可能有點複雜,我問問公司看看什麽情況吧,對了,明兒有事兒沒,我請你吃飯,上次給你電話你在忙來著。”
    “行,明兒我看時間給你打電話。”
    等回了宿舍,徐容猛灌了幾杯溫開水,腦子清醒些了,這才打通的郭思的電話,寒暄了兩句之後,詢問事情的緣由。
    郭思倒是也沒瞞他,常總把片約壓下了。
    郭思不理解原因,隻是推測常總之所以把邀約壓下,是因為她有自己的考量和安排。
    至於如何考量和怎麽安排,徐容不得而知,因為即使是已經升任主管的郭思,也不大清楚。
    徐容倒不是很意外,常繼紅連助理這種小事兒都要從中作梗,這種關係到他職業發展規劃的大事兒,更不可能順利通融。
    但是他也不是太擔心,他徐容拍了那麽多戲,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剛從農村走出來的無知少年。
    甚至因為逐漸熟悉了成年人社會的運行法則,他的進取心或者說進攻性要比常人更強一些。
    但是在絕大多數時候,他會把獠牙變成奮鬥的動力,而不是用來費心鑽營。
    鑽營的確能夠在一定階段取得努力難以企及的成功,但卻經不起時間的考驗,而鑽營來的基礎又是不牢固的,如同建立在沙灘上的樓閣,壯觀、巍峨,但潮水來去之後,便是一片白茫茫的真幹淨。
    車到山前必有路。
    盡管在過去的種種跡象當中,徐容對許阿姨的富有程度做了充分大膽的預估,可是到了許阿姨位於二環內的小別墅之後,他仍不免震驚了好一會兒。
    以他的身家,也就在j那塊買個落腳的地方,在許阿姨家這兒寸土寸金的區域,還真未必買的起一間衛生間。
    因為衛生間的麵積比他預想的要稍微大一點。
    至於獨院花園泳池什麽的,一準兒沒啥用,房子本來就是用來住的,要那麽大地方幹嘛?
    徐容悄悄地打量著,好似一個土包子進了城似的,跟著許阿姨逛了個遍,問道:“姐,這房子,不少錢吧?”
    “應該吧。”許阿姨似乎對這個問題不大感興趣,隻是見徐容眼巴巴的樣子,斜了他一眼,笑著打趣道:“怎麽,想住?”
    徐容想也沒想地道:“那肯定啊,環境也好,還有這大池子,我聽人說搞派對”
    突然覺得自己的回答略帶歧義,徐容轉過頭,見許阿姨穿著白色毛衣,笑嗬嗬地瞧著自己,忙又補充了句:“等我掙錢了,也得買一套這樣的,比方說沒事兒了弄個燒烤啥的。”
    室內裏溫度略高,跟外邊的寒冷簡直兩個季節,但其間的一切卻過於幹淨整齊了,人氣兒顯得極清極淡,隻許阿姨跟一個保姆阿姨。
    唯一看著稍顯不大協調的,還是門口徐容剛掛的外套。
    “怎麽回事?”等徐容坐了,許阿姨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的沙發上,給徐容倒了杯看著像紅茶的飲料,瞥了他一眼,問道:“常繼紅搞的鬼?”
    徐容看著臉色仍一臉輕鬆的許阿姨,猶豫了下,才點了點頭,道:“應該是,對了,你說給我發個邀約,是怎麽回事?”
    許阿姨眼睛悄然弧成了彎月牙,見徐容不願意多提,隻笑著搖了搖頭,轉而說起了戲的事兒,道:“一個朋友投資的,男一,家庭情感類的,你等下,我把本子拿來你看看。”
    她說著,起身趿拉著拖鞋上了樓。
    徐容將視線從某道曲線上收回,望著落地窗外的藤架下的椅子,心中的意念更加堅定,這才是生活啊。
    等回頭有錢了,必須得買一個,然後把爺爺接過來,再雇一個不,得倆,雇倆保姆。
    等了沒大會兒,許阿姨下來了,白色毛衣已經換去,穿著件純白色印著隻兔子的t恤。
    大概怕徐容找不到門兒,她剛才去外邊接著他進來的。
    許阿姨手裏拿著個本子,到了他跟前,放到了他跟前,道:“你看看吧,你先前不是說想挑戰自我嘛,我覺得這個角色對你是個不錯的選擇,很有挑戰性。”
    徐容並不大能理解她的意思,因為他根本不大清楚是什麽樣的本子,以及又是何種角色。
    等中午吃完飯,大概將本子過了一遍,徐容內心是不大願意接的,這根本不是挑戰不挑戰的問題,而是於他而言純粹強人所難。
    他的確想要挑戰自我,但不是許阿姨說的那麽個挑戰法。
    他想要的是在一個合理的範圍內的自我突破,但許阿姨給他的角色,著實有些超出他的能力範圍。
    三十五歲以內的角色,他有信心能夠勝任,但三十五歲開外,他自己感覺著很勉強。
    他缺少一個即將不惑的中年應有的經曆,而且生活裏,親的近的,也沒有這麽一個人,這是演技難以彌補的。
    表演是需要觀察和借鑒的,比如朱傳文這個角色,徐容過去的十幾年裏,身邊全是這種人,如果這時候化上妝,讓他演一個六十歲以上的老人,他必然不會推辭,他熟悉這個年齡的老人應有的一舉一動,說話的神態、語氣以及走了的姿勢等等等等,他都了然於心,但是本子裏描述的父親、丈夫的角色,他缺乏相應的生活經曆。
    徐容將本子合上了,推到許阿姨跟前,輕輕搖了搖頭。
    真的不合適。
    “嘭。”
    許阿姨手中的瓷杯與映著天花板的桌麵碰撞出清脆之聲,她伸手捋起耳邊並未垂下的發絲,但這微小的動作卻引起了徐容的注意。
    注意到了她臉上消去的酒窩,不再呈弧度的眼睛,以及望向窗外的瞧著不大滿意的眼神。
    同樣注意到了她不知何時翹起的二郎腿,以及一隻手輕輕滑動另一隻胳膊上鐲子的小動作。
    徐容的視線,在許阿姨的身上流轉,沉默良久之後,他通過一個專業演員對於肢體語言的了解,對於許阿姨的態度有了清晰明確的認知。
    同時拿捏著一個專業演員的技術掌握,在無意識地抿了抿嘴唇後,臉上陡然釋放出相當量的興奮的笑容,道:“我覺得,這個角色正是我期待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樂意的。”許阿姨的神情仿佛雨後初霽,溫煦的陽光與彩虹頃刻間布滿,聲音甜膩膩的,仿佛潤了水一般。
    也像極了一個專業演員業務水平的呈現。
    “常繼紅怎麽回事,要我去打個招呼嗎?”許阿姨再次端起了瓷杯,不著痕跡地將二郎腿放下,身子前傾,露出點關切來。
    徐容沉吟了下,才輕輕搖了搖頭,道:“不用,小事兒,另外,我有個提醒,這個戲,投資大嗎?”
    許阿姨奇怪地瞧著他,問道:“什麽意思?”
    徐容聳了聳肩膀,道:“如果不大的話,我覺得也許沒法跟我簽約。”
    許阿姨笑了,點了點頭,才問道:“呦嗬,哪來的信心?”
    徐容笑著挑了挑眉頭,沒解釋,即將上映的三部戲,要是仍跟以前一樣不溫不火,那他真的認了。
    尤其是《羊城暗哨》,諜戰、愛情、槍戰、打鬥,各種該有的大熱元素幾乎應有盡有,如果還火不起來,那隻能說明市場的風向變了。
    但目前來看,市場的風向還沒變,諜戰劇方興未艾,仍是未來幾年的大勢。
    打許阿姨家出來,徐容回到學校,準備了一份當初使用假證的詳細說明過程,&nbp;通過郵件發給了郭思。
    一如當初李又斌的勸告,做好紅的準備,別到時候亂了陣腳,如果出了事兒,郭思好歹能有應對的準備。
    然後,在安靜的生活裏,他就陷入了小張同學莫名其妙的鬼邏輯的汪洋大海當中。
    “給你說個事兒?”
    “嗯,徐老師你說。”
    “”
    “前兩天回來的時候,在飛機上,做了個春夢,夢到你了。”
    “啊?”
    “怎麽了?”
    “嘿嘿,徐老師,那你要不要先把出場費給我結一下呀?”
    “”
    看著小張同學睜著眼睛,張著嘴,一臉認真地瞧著自己,徐容默默將奶茶吸管塞進了她嘴巴裏。
    暫時還是先閉上吧。
    改革遇阻,徐容早有預料,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是他也不能視而不見,日久天長,鐵杵成針,潛移默化的效果總是會有的,她可以保持她的本性,但既然選擇了演員這條路,至少應當學會粉飾,不然縱然他能一直照應著,以後也免不了吃些小苦頭。
    看看人許阿姨,不說一句難聽話,但是處處無不告訴你,你要是敢不答應,今兒就別想善了。
    他也不大明白自己的行為是錯是對,但照著牛麗的說法,婚姻本身就是一個相互適應和相互改造的過程,他隻不過稍微的把這個過程提前了點。
    未來還很長,沒必要急於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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