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兵。

    敗將。

    收拾戰場的事自然由卡利亞聯軍來做，受傷昏迷的半神們，自然也有他們來搬走。

    幸好拉塔恩在休息了一段時間後，能夠稍微移動，小紅馬也並未受損傷。

    一人一馬，自己走。

    不然光是要搬動這個巨人，都要耗費不少的時間和精力——還未必搬得動。

    所有人都成了黃金軍隊的墊腳石。

    太可悲了。

    有人同拉塔恩一樣，也望了望雪山的方向。

    他們想的事情都一樣：雪山聖樹裏的半神，能夠擊敗拉達岡？

    答案未可知。不過大概率是否定的。

    葛德文的強大紅獅子軍團也有目共睹，他們卻不認為葛德文能憑自己戰勝拉達岡。

    若是再加上瑪蓮妮亞和米凱拉呢？似乎勝算也不高。

    情形大概也就跟拉塔恩、拉卡德、菈妮三兄妹似的吧。

    經曆了這場戰爭。卡利亞聯軍裏人員損失不小，戰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有人做了逃兵。

    逃兵是不光彩的。要是被抓到了，到時候是要上絞刑架的。

    饒是如此，依然有人選擇逃跑。

    哪怕去種地，去做土匪流寇，也不要留在軍中了。

    當兵沒有前途，隻會白白送命。沒有人能戰勝艾爾登之王那種怪物，沒有人。

    在死之前，至少要過幾天快樂日子。

    他們變了。在榮譽丟失之後，軍人墮落成了恃強淩弱的盜匪。

    也可能他們本就是這樣的人，隻不過剛好成了軍人，受到了統一的管理。

    現在沒人管了，本性便暴露出來。

    兵災，將會在交界地其他管理鬆懈的地方上演。

    對於平民來說，這又會是另一場災難。

    魔法學院門前鎮。

    往日熱鬧的鎮子，現在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瑟縮在家裏，門窗封的死死的。

    戰敗了。每個人都望見了利耶尼亞湖北邊的異狀，卡利亞聯軍戰敗的消息第一時間傳了出來。

    絕望的氣息在卡利亞上空彌漫。

    即使是當初麵對癲火襲擊時，都沒有這般叫人痛苦。

    魔法學院封閉大門，三位半神全部失去戰鬥能力。

    而馬踏魔法學院的，正是艾爾登之王拉達岡。

    所有可行辦法都被堵死了。

    哪怕是他下令要屠殺全鎮，都沒有人能反抗。

    事實上，拉達岡並沒有這麽做。也沒有必要。

    他隻是穿過了鎮子，停在了魔法學院的大門前。

    大門受到了封印，閃爍著碧藍色光芒有著柵格狀花紋的屏障，保護著門。

    不讓外人進入。

    正常來說，想要進入需要鑰匙。

    鑰匙不多，也不是誰都有的。

    隻不過這隻是封印隻能困住平常人。

    麵對艾爾登之王時，那就跟一張紙沒有區別。

    拉達岡翻身下馬，伸出手指輕輕觸碰封印。

    他連看都不看一眼，趴在門框上的獵犬騎士。

    作為安保的獵犬騎士噤若寒蟬，一點聲音不敢發出。盡力把自己揉進門框裏，妄想著不被艾爾登之王發現。

    獵犬騎士明白，拉達岡怎麽可能沒發現他呢？隻不過是懶得理他罷了。

    隻要不作死，就不會死。

    拉達岡觸摸著封印，指尖亮起了金光，在於封印的魔力進行調和。

    金色從他的指尖暈染碧藍色的封印。

    轉眼間，那輝石的封印，就變成了黃金的封印。

    金光流轉間，吞沒了拉達岡的身影。

    在拉達岡消失後，封印重歸於碧藍色。

    精通禱告與魔法，拉達岡將全才表現到了極致。

    魔法學院的任何把戲，都無法騙過他。

    更不可能對他造成傷害。

    光芒閃動間，他調整了封印的傳送位置，直接跳過魔法學院的其他建築，來到了大書庫前。

    “嗚嗚。”

    先聽到的是犬類撒嬌的聲音。

    而後，渾身紅毛的狼竄了出來，想要紮進拉達岡的懷裏。

    卻因為體型過於巨大，隻能將狼頭埋入拉達岡的胸口。

    拉達岡退後一步，說道：“坐下。”

    紅狼聽話的坐在地上吐出了舌頭，一條大尾巴在屁股後麵亂搖，掀起了塵土。

    狼是會搖尾巴的，也會撒嬌。

    拉達岡先是摘下頭盔，而後是手套，接著是胸甲。

    他卸下了甲胄，裏麵隻穿著白色的單衣。

    這時候再向紅狼張開雙手擁抱。

    抱著那顆狼頭，笑著揉搓著。

    紅色毛，在空中亂飛。

    養這麽大一頭狼，打掃衛生一定很不容易。

    拉達岡捧著狼頭：“蕾娜菈還好嗎？”

    “嗚嗯。”紅狼哼哼著，眼神中有失落。

    “那就是不好咯。”拉達岡拍了拍紅狼的腦門，然後示意它讓開。

    紅狼乖乖讓開了門。

    拉達岡深吸口氣，平複心情，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平和。

    戰場上的血腥與殺氣，就留在戰場好了。

    做了好幾次深呼吸，紅色的長發軟下來披在肩上，拉達岡才做足了推開這兩扇大門的準備。

    “嘎拉拉”

    門軸響動，外麵的光在多年之後，終於照進了大書庫，卻也隻照亮了門前方寸之間。

    深處黑乎乎一片。

    拉達岡慢慢走了進去，伴隨著他的步伐，裏麵響起了童謠聲。

    緊著，有燭火光亮起。

    拉達岡瞳孔收縮，看到了穿著學士服在地麵爬行的孩子。

    也看不出個男女，他們手中握著燭台，光亮從上麵來。

    “呼”

    大書庫中亮起最大的光源，照亮了整片空間。

    那如月之女神一般的身影，懷抱著琥珀卵從穹頂緩緩飄落。

    然而還未等她有什麽動作，便被一個人接住抱在了懷裏。

    是拉達岡。

    拉達岡直接跳起來，從空中接住了蕾娜菈，將其橫抱在懷裏。亦如當初熱戀之時。

    落在地上，蕾娜菈眼神呆滯的望著拉達岡。

    一張嘴開合半天，也沒有吐出一個有用的音節。

    拉達岡表情複雜眉頭微皺，半蹲在地上，伸手撫摸著琥珀卵。

    “我見到孩子們很健康，也有精神，”拉達岡說道，“他們跟我鬧了一場，我教訓了他們一下。”

    “我能感受到裏麵的大盧恩。”他說道。

    拉達岡笑著、看著，仿佛什麽都未改變。

    蕾娜菈很努力的想說些什麽，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至少拉達岡看出蕾娜菈的表情有了變化，不再是那樣呆板。

    “我其實很想回來，卻回不來。”拉達岡歎了口氣，“我們的女兒菈妮，已經知道了我的秘密。她施展魔法的樣子，特別像你。”

    多少有點激動，說的話有點飄。

    “她還把暗月大劍交給布萊澤那小子，真是荒唐透頂。我有些生氣，所以下手重了點。”拉達岡說著家長裏短，“難道她要嫁給一頭影子野獸嗎？你放心，那柄劍現在在我手裏，我不會隨便還給她的。”

    “你真好。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的女人。誰也比不上。”拉達岡輕輕說著。

    蕾娜菈的眼睛濕潤了。

    “我會想辦法的。結束這些，擺脫這些。”拉達岡低著頭，他的眼眶也紅了。

    真情？假意？

    誰又說得清楚呢。

    至少在這個時刻，瑪莉卡沒冒出來煞風景。這還真是件意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