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葉家來人
字數:7998 加入書籤
慕容白沒有先回驛站,而是去了幽香居。
這些日子,李俶那裏和血衣堂都沒有什麽大事,李心安是徹底放鬆了下來,一連在院子裏曬了好幾天的太陽。
慕容白跨進院子,關上大門,徑直坐在台階上,與李心安遙遙相對。
李心安正悠然自得的躺在裴旻躺過的那張躺椅上,聽到有人進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從秋日正午為數不多的和煦的陽光中抬起了頭。
“白木頭,你回來了啊……”
李心安有氣無力的道:“鐵血堂怎麽樣?”
慕容白許久沒有回答他,重新閉上眼的李心安詫異的看向門口,隻見慕容白臉色煞白,大汗淋漓,渾身像在河裏趟了一遍一樣。
他緊緊抱住右臂,倚著門柱,眉頭緊皺。
“你受傷了!”
李心安飛身而起,眨眼之間便來到慕容白身前。
他蹲下身子,輕輕按了按慕容白的右臂。慕容白冷不丁的被這麽一按,冷汗決堤一般湧出,呻吟起來。
“李永昌幹的?他用的什麽手段!”李心安陰沉著臉,冷冷的說道:
“我給你報仇!”
“不妨事,隻是脫臼了而已。”
慕容白搖了搖頭,說道:“我看那李永昌,為人不怎麽樣,但本事確實是有的。鐵血堂的一手重劍,被他練的爐火純青,氣勢之大,甚至能掀起大地!依我看來,江湖之上,鮮有其敵手。”
“你是和他正麵交手了?”李心安眼神一凜,問道。
“對……我用飛火流螢化解了他的蓄力一擊,雖然靠著《浩然劍典》,自身經脈沒什麽大礙。但終究身體還是不如他強韌,幸好隻是手臂脫臼,不然,臉就丟大了。”
“你是不是傻!”李心安怒道,“明明見識過鐵血堂的重劍了,而且那李永昌是在長安成名已久的強者,不論是實力還是經驗,地利還是人和,優勢都比你要大,簡單過兩招裝個樣子就行了,你又何必跟他硬碰硬?”
慕容白盯著李心安憤怒的臉,嘴角艱難的揚了揚,“嗬……你倒是教訓起我來了,等哪一天你能硬接下李永昌的重劍,我隨你罵。”
“我沒你那麽傻。”李心安小心翼翼的攙扶起慕容白,扶著他往屋內走去。
“我要是想對付他,有的是辦法。”
慕容白長歎一聲,說道:“李永昌此人,在我平生所見過的高手中,已經可以排在二品頂尖的那一部分了。尋常的二品高位,都不一定能贏得過他。”
“這樣一個人,竟然隻是稱霸了長安的一個小小坊市!”
“我實在不敢想象,長安城最頂尖的那些人,他們的實力,該有多強。”
“天下第一你都見過了,他們再強,還能強到哪兒去?”
李心安歎了口氣,“現在的長安城,武運其實已經有些凋敝了。”
“十年以來,沒有一個長安本土人士突破二品入一品。”
“這麽會這樣?”慕容白驚訝道,“長安人傑地靈之地,又是國都,天道庇佑,理應武運昌隆才是。”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想當年,長安城刀槍劍棍,各有一名歸真境高手坐鎮。我們劍道一途,坐鎮的就是水龍劍仙種南潯。”
“隻是近十年來,種先生先是攜水龍劍派離開了長安,刀棍兩門的歸真境宗師,也相繼離世,隻餘槍王丁振法撐著長安的門麵。”
慕容白點點頭,“這個情況我略有耳聞,丁老前輩曾來慕容山莊做過客。我當初來長安後不久,就去看望過他,可惜老前輩還在閉關,我未能得見。”
“丁老前輩也是日薄西山,獨木難支了啊。”
李心安說道:“本來長安除他們四人外,一品返元境高手尚且還有三十之數。宮內,也有數位不為人知的大能坐鎮。但種南潯前輩出走長安似乎是開了一個先例,大批的高手紛紛離開長安。現在長安的一品高手,明麵上的,隻剩下了十一人。”
“本來我以為,種先生從範陽回來,會給長安武道帶來一些新的氣象。但種先生的心境受到了很大影響,他回來了一個多月,水龍劍派居然一丁點動靜都沒有傳出來,似乎是真的安心當殿下的劍術教師了。”
“老頭子之前從邊疆返回的時候,麵對這個情況,感概了好久。我問他長安武者大批量流失的原因是什麽,他卻什麽也不說。”
“殿下也多次探查過此事,甚至邀請了司天監和龍虎山的高人,但我卻未能得知原因,殿下自那以後,也再沒有提過此事。”
慕容白越往後聽,神情越凝重。武運流失這種情況,自古以來,隻有一種可能。
國之將覆,武運傾斜。天意,不在大唐!
李心安顯然是不知道此事的,不然他也不會這麽鎮定了。
裴旻先生和李俶殿下之所以不告訴他,是因為這種事,不是能說出來的。
那幾個字一旦從嘴裏蹦出來,就算是泄露了天機。
天機不可泄露。
慕容白麵無表情的掰正了自己的右臂,隻聽“嘎嘣”一聲,他的胳膊完好如初。
“這件事不必再深究了,人又不是死的,來去自如,再正常不過。”
他緩緩說道:“我在李永昌那裏得到了不少的領悟,覺得,有必要讓你也感受一下。”
“哎呦,這麽好?”李心安驚訝道,“來來來!一個人練劍沒意思,我正好也手癢了。”
慕容白簡單活動了一下手臂,提劍出門。
李心安躍躍欲試,但卻沒有先行進攻。
誰先動手誰吃虧,後下手為強,這是他師傅,大唐劍聖裴旻傳授給他的一個道理。李心安一直把它奉為圭臬,盡管在和慕容白的交手中,一直都是慕容白先動手,也一直是李心安被打趴下。
如往常一樣,慕容白先踏步上前。
李心安敏銳的覺察出,慕容白的起勢,和往常,有了一些出入。
他挺劍格慕容白的下劈,手腕上頓時傳來一股他從來沒慕容白身上感受到的巨力。
這恐怕就是慕容白鐵血堂一行的收獲了。
“有意思……”
李心安攻勢逐漸凶猛起來,反客為主,打亂了慕容白的節奏。
“我倒要看看,你在鐵血堂得了些什麽!”
一刻鍾之後,他如同一條死狗一般趴在地上,任憑慕容白怎麽哭笑不得的勸,他也不起來。
“李兄,莫要做此小兒行徑。”慕容白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道
“我不管,你欺負人!”
李心安把臉埋在臂彎裏,含糊不清的嚷道:“你這哪兒是重劍,分明是砍刀!斧子!大錘!”
“鐵旗門的重劍確實如此,當世之中,恐怕隻有陌刀可與其媲美了。”
“夠嗆,陌刀那玩意兒可不是一般人能練的。”
李心安委屈的道:“可是……嘶……白木頭你下手也太黑了,你在別人那裏受了氣,別往我身上發泄啊。”
“我哪裏有這個意思……”慕容白哭笑不得,正忍不住把李心安拎起來,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驟然響起。
“堂主,慕容公子,屬下回來了!”
兩人聞聲看去,隻見袁勝單膝抱拳,跪在地上,不知何時出現在的這裏。
“袁勝?什麽時候回來的?”
李心安麻利的從地上站起來,神情冷峻,似乎無事發生。
袁勝沉聲道:“回來有一個多時辰了。”
“怎麽,商州的一個案子,牽扯你這麽長時間?”
“此事……”袁勝咬牙道,“此事另有隱情,屬下是被人插手,因此耽誤了時候。也……也沒能把那個目標殺了。請堂主責罰!”
“被人插手?”
李心安深吸一口氣,冷冷說道:“進屋說話。”
三人走進屋裏,袁勝剛要跪,李心安擺擺手,“不必了,你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說出來。”
“是。”
袁勝思索片刻,緩緩開口道:
“屬下這次的任務,是刺殺一個逼良為娼的商人,他平素都會去一座青樓尋歡作樂。那個時候,他的身旁沒有護衛。”
“屬下提前一個時辰來到那座青樓埋伏,等著那個商人進來之後,屬下監視著他摟著兩個姑娘進了房間。”
“人多眼雜,屬下本意是先把無關緊要的人支開,再去殺他。於是便在青樓的後院柴房,點了一把火。”
“本來事情的進展如我所料,嫖客與娼妓紛紛落荒而逃。但是就在屬下就要推門進去殺那商人的時候,突然被一個年輕人攔住了。”
“那人年紀,與堂主和慕容公子相仿,身高也差不多,腰挎一柄綠鞘長劍,身著青衣,看上去,華貴至極,應該是富家子弟。”
“他質問我為什麽要放火,我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抵賴過去。但是他卻看穿了我的謊言,直截了當的指出我是殺手的事實。”
“他竟有如此本事?怎麽看出來的!”李心安訝異說道。
慕容白卻眉頭緊皺,袁勝話語中描述的那人打扮,總讓他覺得像一個人。
而且,也是在商州。
“你繼續說。”
“是。”袁勝舔了舔幹涸的嘴唇,接著說道:“屬下也不再爭辯,和他戰在一處。那人的實力並不算強,大概,三品初位的樣子。但是他的身旁,有兩名二品初位的護衛,屬下不敵,隻能狼狽逃出。”
“本以為他會就此作罷,但不料,青樓外麵,還有他的人。我搶了一匹馬奪路而逃,他們在後麵緊追不舍。直到我逃出了商州城,他們還在後麵追著我。”
“沒辦法,屬下隻能在山裏麵逃了三天。不知為何,昨天晚上,他們突然消失了,屬下這才得以回長安。”
聽完袁勝的話,李心安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富家公子,綠鞘長劍,應該不是凡品。兩名二品初位的護衛,盡管他自身實力不濟,但他背後的實力應該不弱,在江湖上應該會有一席之地。”
“但沒聽說商州城有這號人物啊……”
“白木頭,你聽說過沒?”
李心安捅了捅身邊的慕容白,後者卻並沒有回答,他忍不住好奇的看過去,隻見慕容白一臉糾結的樣子,喃喃念著“不會吧……不可能啊……”
他摸了摸慕容白的額頭,又試了試自己的,覺得有些燙。
“你病溫了?燒糊塗了?”
慕容白扭頭緊緊盯著李心安的眼睛,問道:“李兄,你可知這次葉家進京,領頭的是誰?”
李心安搖搖頭,“這件事不是我負責的,我不清楚。”
“不過我依稀記得蘇先生提起過,來人是葉家一個年輕一輩的翹楚。”
“翹楚……”慕容白神色複雜,苦笑著搖了搖頭。
“李兄,我知道為什麽葉家的人在商州城突然消失了。”
“為什麽?”
李心安話剛一說出口,神色瞬間僵住。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一臉錯愕的袁勝,喃喃說道:“不會吧?”
“他們是去追袁勝了。”
慕容白沉重的點了點頭,“這次葉家帶隊的,應該是葉家家主葉夢鬆的七公子,葉青嵐。”
“你怎麽知道?”
“我對他太熟悉了……”
慕容白閉上眼睛,麵色有些猙獰,似乎是在回憶那痛苦的過去。
“他是我的遠房表弟。”
“哈……啊?”李心安目瞪口呆。
“他的母親是我母親的表姐,也是我的表姨娘。”
慕容白苦笑道:“之前有一段時間,葉家主……我表姨夫,和姨娘大吵了一架,她就帶著葉青嵐來了慕容山莊。”
“那段時間,我沒少受他迫害。”
李心安興致盎然,“快,講講!”
“葉青嵐這個人,在家裏是第七子,距離家主之位遙不可及,所以沒什麽大的壓力,偏偏他又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所以家裏的人都慣著他。”
“可……他的好奇心實在是有些重,或者說,總是愛管閑事,也沒少給葉家添麻煩。”
“隨著年紀的增長,不知為何,葉青嵐突然多了個江南東道第一紈絝的名頭。他本人也不在意,相反的,還真的當起了紈絝,敗光了不少葉家旗下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