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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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勾無奈的搖了搖頭。
    “與你下棋太難受了,起初你總是下的平平無奇,甚至故意示弱,勾起我一路殺下去,可到了中盤後你就會一轉逆勢,對我圍追堵截,為兄棋力不濟,自認為闖不出你的棋勢。”
    但是這並沒有影響他的落子,隻不過漸漸的,他的眉頭舒展而來,似乎釋懷了什麽,輕歎一口氣。
    藺陽公主一身華服雍容華貴,豐韻的體態就連寬大的衣服也遮掩不住,絕美的臉蛋上帶著一縷輕笑,再加上眼角一顆淚痣,顯得格外美麗。
    “認輸了。”趙勾幹脆利落的投子認輸。
    藺陽掩嘴輕笑。
    另一處,太子東宮內。
    “事情重大,皇兄需得謹慎。”
    趙勾舒眉笑道“妹妹放心,為兄已經讓他立下狀約,並且將他的家眷掌控在手中,料他不敢耍手段,況且……”
    “誰能拒絕成為從龍之臣的地位呢?”趙勾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藺陽也笑了,此時她已經收好了白子,旋即又用很快的速度收起了黑子,做完這些她便起身施禮告退。
    在她離開之後,原本屬於東宮的宮女太監才陸續回到大殿內忙碌。
    他們早已習慣,太子與公主自幼見麵談心,從不喜歡下人在場打擾。
    ……
    汴梁城已然入夜,往昔,夜幕下的雄城比起白天更加繁華,街道上不說來往絡繹不絕,卻也別有一幅華燈初上的景象。
    隻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前陣子,城內盛傳陰兵攻城的傳說,嚇得許多人不敢夜裏出門,生怕撞見鬼。
    隨著時間流逝,城內再沒有傳出鬧鬼的傳聞,人心漸漸穩定下來的時候,結果又跑出了一個花魁殺手,行凶手法還極其殘忍,這下子可當真嚇壞了尋常百姓。
    幾條煙柳花巷都徹底冷清了下來,就算再怎麽好嫖的達官顯貴也不敢走進妓院裏,生怕被連累。
    春風街有三家大妓院,平日裏來往嫖客絡繹不絕,可如今也是愁雲慘淡。
    謝長淵今夜就坐鎮於此,他搬了一條板凳坐在香桂樓最高的屋簷上,右手持劍,左臂空蕩蕩的袖管隨風擺動,端的一派大馬金刀,好不威風。
    從北城回來後,謝長淵就讓王媽媽出麵,把城內大小妓院的所有女子都請到這邊來,分別安置在香桂樓,合歡樓和翠鴦樓內。
    他一人坐在香桂樓的製高點,能夠同時監察到三家妓院,隻要有任何一處出事,他都能第一時間趕到。
    古人言高處不勝寒,卻其實很有道理的事,此處屋簷距離地麵十丈有餘,幾乎能看見方圓數裏內的房屋,冷冽的東風吹拂而來,雖然無法撼動謝長淵的身影,卻令他產生了一絲冷意。
    他從不怕冷,當年打破晉軍時,他曾赤膊上身,帶領五百鐵騎奔襲數百裏,在嚴冬的北方戰場縱橫交叉,將晉國太子的人頭斬下。
    可今時今日不同了,他已經修煉了佛門不壞金身,起初以精鐵澆築自身,配合藥草吸納庚金之氣入體,他儼然就是一尊大熔爐,需要奔騰的氣血帶動庚金氣流轉全身,才能維持住如今的麵貌。
    如果血冷了下來,那他就會徹底化作一座鐵像,所以寒冷的天氣對他影響甚大,即便沒有白玉向他推薦天寶城,他也注定無法在北方久待。
    耳邊傳來踩瓦片的聲音,謝長淵撇過頭一看,發現居然是白天和他動手的幾個大茶壺。
    他們滿臉堆笑,手裏居然還提著籃子,十分艱辛且小心翼翼的爬上屋簷,費了好大功夫才來到了謝長淵的身邊,對他點頭哈腰。
    “你們來做什麽?”謝長淵不悅道。
    領頭一人察覺到謝長淵的情緒,但是也沒有離開,反而嘿嘿笑道。
    “小的劉三,見過謝爺!”
    話畢,他讓其他幾個人把籃子遞過來,一打開,裏麵赫然是幾盤熟牛肉,油炸花生和清酒。
    “小的們知道謝爺辛苦,怕您在屋頂上受寒,特意送些酒肉來孝敬謝爺!”
    劉三一臉賠笑,把牛肉放在謝長淵的條凳一邊,站穩了腳步就要給倒酒。
    誰知,此時一陣大風出來,呼的一聲,居然把屋頂幾個人吹得腳步踉蹌,立馬蹲下身抓住了屋簷。
    劉三可就倒黴了,他手裏還拿著酒壺和杯子,因此沒有第一時間抓住屋簷,身子一個失衡就滑了下去。
    一聲殺豬般的慘叫,伴隨著劈裏啪啦的瓦片碎裂聲,劉三的身影順著屋簷往下滑落,這可是十丈高的房頂,尋常人摔下去那鐵定是非死即殘。
    就在這時,一隻大手把劉三拎了起來,帶著他平穩的走回了屋簷。
    謝長淵一屁股坐定,身邊的劉三還是一幅驚魂未定的模樣,等他反應過來,頓時跪著給謝長淵連連磕頭。
    “多謝爺爺救命之恩!”
    劉三磕頭如搗蒜,剛才見到謝長淵身手的人更是欽佩不已,跟著一起磕起頭來。
    謝長淵冷漠的掃了他們一看,也不去動他們帶的牛肉,而是沒好氣道。
    “無功不受祿,你們幾個說帶東西來孝敬我,怕是有事相求吧?”
    聞言,劉三連連擺手。
    “爺爺誤會了,小的們絕對沒有這等心思,別看我們都是幹髒活的,可也是打心底佩服英雄好漢,爺爺您在擂台上打死西方蠻子走狗的事咱們都知道,心裏對您是一千個一萬個佩服,這不也是身無長物,隻能在後廚弄些牛肉來孝敬您,還望爺爺不要看不上嘛……”
    劉三一頭汗水,小心翼翼的對謝長淵解釋道。
    身後,一個臉上帶傷的人也唯唯諾諾。
    “可不是嘛,您要是一開始就說您是謝長淵,俺就算有眼無珠也不敢攔您的路呀……”
    顯然,這個就是一進門被謝長淵抽了一嘴巴的那個大茶壺。
    謝長淵無奈的笑了笑,見他們也是誠懇,也就不再擺臉。
    他抓起一塊牛肉塞進嘴裏嚼了起來,見此情景,幾個大茶壺也咯咯笑了起來,顯然在他們眼中,謝長淵已經接納了他們的“孝心”。
    咽下一口肉,謝長淵覺得味道還不錯,當即點了點頭,對幾個大茶壺囑咐道。
    “等此事了了,你們幾個都把工辭了,找個正經事做,別幹這種生兒子沒屁眼的行當。”
    幾個大茶壺連連點頭答應。
    ……
    “不知皇兄部署如何?”
    聞言,趙勾的臉色頓時嚴肅了幾分,他身軀未動,以眼角餘光打量四周,複又側耳傾聽,確認無疑,也壓低了聲音。
    “東城守將王明已經確認倒戈,屆時其麾下四萬宿衛禁軍皆為我所用,宣神大典當時依你炮聲為號,準是發難。”
    由此可見,此兄妹二人的感情確實相當不錯。
    自古皇室多操戈,可一般都是龍子對龍子,絕大多數的皇室兄妹感情都不會太差,尤其是一母所出的親兄妹。
    藺陽施施然欠身,纖纖玉手撿起一枚枚白子放回棋盒內。
    也就在這時候,她的位置相對剛才更加靠近了趙勾幾分。
    她壓低了聲音道。
    趙勾倒也灑脫,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二人之間的差距。
    “皇兄,為何你總是下到一半就認輸,未見終章豈可見勝負?”
    藺陽默默拾著棋子,看起來並無異樣。
    半晌後,她輕聲問道。
    因此,在這件無比重大的事情中,趙勾毫不猶豫的拉上了藺陽,而藺陽也選擇了入局。
    藺陽手撚白子,美眸時刻關注在棋盤之上,她落子清脆,如同屠龍的勇者,慢條斯理的截殺著趙勾手下的黑龍。
    她端坐在棋盤一邊,在對麵坐著一個蟒袍俊逸青年,正是當今太子趙勾。
    此二人乃是親生兄妹,同母所出,自幼感情深厚。
    兩人頻頻落子,清脆的聲音頻繁回蕩在東宮大殿,偶爾會有他們的交談聲響起,不過也都是無關緊要的家常。
    可見,趙勾白皙的額頭上逐漸冒出汗水,他劍眉緊皺,仿佛遇到了什麽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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