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睡覺,要關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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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靈被叫父親叫出來吃飯,卻遲遲沒有邁出房間,做出下一步動作。
恐懼,未知。
這無解的噩夢,不知根底的鬼,隨時可能暴起,將自己置於死地。
“飯做好了,過來吃,快。”
看到譚靈沒有從房間裏出來,飯桌上的母親抬起右臂,一上一下,開始對譚靈招手,“飯做好了,過來吃,快飯做好了,過來吃,快”
一遍一遍的,母親開始如同父親一樣,開始重複起自己曾說過的話。
並且,她原本就僵硬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急促,好似正在變得非常不耐煩。
“一模一樣的表現。”
沒有理會母親的催促,譚靈留在房間內,觀察著母親的動作。
可接下來,他沒法再停留了。
因為隨著母親說話速度的加快,她好似正在從椅子上站起來,身體越來越高。
“沒辦法了”
見到這種情況,譚靈一咬牙,隻能選擇走出房間。
走近飯桌,猛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混合著一股猛烈的惡臭。
就好像是一塊放了好幾天,已經的肉,被剖開,散發出糜爛的味道。
這讓譚靈下意識的捂住口鼻,摒起呼吸。
飯桌上,有一大盆紅色的,不知道是什麽做的湯,裏麵漂浮著帶皮的肉塊。
他這才想起,自己之前已經問過母親,這頓飯吃肉。
而隨著譚靈的靠近,母親原本好似要站起的身體又矮下去,坐回了凳子。
但看到譚靈的表現,似乎對自己做的飯菜十分嫌棄,母親的嘴一張一合,麵無表情的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
譚靈回複一聲後,不動聲色的斜了一眼廚房。
一大堆骨頭混合著毛發,都堆在垃圾桶裏,摞的老高。
在這個噩夢之家,聽話是最重要的生存指標。
如果拒絕了父親,開門的可能就是一隻鬼。
如果拒絕了母親,下一個被做成菜的,可能就是自己。
想到這,譚靈將手拿下,裝作沒有聞道這股味道的樣子,坐在母親對麵。
而母親看到他坐下後,右手抬到桌上,拿起湯勺,給譚靈盛出滿滿一碗。
紅色的,帶肉。
血腥,粘稠。
上麵甚至還漂浮著一個眼球
無論說什麽話,母親好似都是一個嘴型。
她下巴一上一下,指著譚靈麵前那碗肉湯,下了命令“你,吃。”
碗裏的東西血紅,粘稠,飄散著一股猛烈的腥氣,夾雜著的惡臭。
隻是聞著,或看上一眼,譚靈就已經快要反胃。
“怎麽?”
看到譚靈沒有吃下,母親的頭一歪,眼睛瞪起,“飯,你不吃?”
這次,問話的母親的麵色蒼白,眼珠瞪的渾圓,好像一條死魚。
沒有過多猶豫。
譚靈麵色猙獰,左手捏住鼻子,在母親的注視下,端起碗,一口將這肉湯喝了下去。
夾雜著零星的肉塊,以及那若隱若現的眼球,全讓自己囫圇吞下。
粘稠的血肉從味蕾劃過,經過喉嚨,帶著鐵鏽的味道,以及惡臭。
“嗚——”
這一刻,強烈的嘔吐傳來,譚靈狠狠捂住嘴,不讓自己吐出來。
哪怕這吃下去的東西再惡心,再反胃,自己也不能嘔吐,尤其是當著“母親”的麵。
如果將母親做的飯吐出,就會被直接判定為“不聽話”,或是打母親的臉。
無論哪個結果,都會直接導致譚靈死亡。
“呼呼”
譚靈額頭上的青筋凸起,左手死死的捂住嘴,放在桌上的右手已攥成拳,給指節扣的發白。
為了生存。
隱忍。
承受。
為了,活下來。
看到譚靈吃下自己做的食物,母親的頭正了回來,問道“怎麽,樣?”
“好吃。”強忍著嘔吐的,譚靈麵目猙獰到了極點,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咯咯”
得到了誇獎,母親似乎想笑,但沒有笑成,發出了斷斷續續的“咯咯”聲。
譚靈忍著惡心問道“我可以走了麽?”
母親沒有說話,還在那裏上下嘴唇一上一下,咯咯作響。
於是譚靈起身,掉頭離開,回到自己的屋子。
關上房門。
那該死的窺視感消失,熟悉的安全回來了。
譚靈跌跌撞撞的跑向衣櫃,拿出幾件衣服,將門縫塞住,增加隔音效果。
做完這一切,又檢查了一番後,譚靈趴在窗台上,不再忍受,開始劇烈的嘔吐。
吐了半天,終於將那些腥臭,粘稠的東西吐出後,又幹嘔了好久,譚靈這才緩過勁來。
“得趕緊從這噩夢裏醒過來。”
因為剛才歇斯底裏的嘔吐,譚靈咬牙切齒的靠在牆上,感覺十分虛弱。
在這個該死的噩夢裏多待一天,它就要多吃幾頓這樣的“飯”。
必須趕緊脫離夢境。
“時間,我需要知道時間”
譚靈習慣性的摸出手機,才意識到是黑屏,於是開始找尋其他能夠知道時間的東西。
從自己起床,到吃飯,到底有多少時間可供自己自由活動。
這樣起碼有個準備。
“不對,沒有,我的表不見了。”
譚靈翻了半天電腦桌,並沒看見自己的表。
他有三個表,一個是父母給自己買的,那兩個是上學時女朋友送的。
可在這夢境裏,這三隻表通通消失不見,一個也尋不到。
打開房門,想看一下客廳裏的石英鍾,可譚靈發現,那牆上的鍾也沒有了。
“時間,在這個噩夢裏,沒有任何能證明時間的東西。”
譚靈又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這夢境是按照現實為藍本的,那不可能將這些鍾表忽略的。
隻能說,這是那隻鬼有意而為。
它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不想讓我知道時間,為什麽?”
譚靈眉頭緊皺,暫時還想不通這點。
鬼為什麽將封鎖掉自己查看時間的途徑,還需要進一步查證。
於是,譚靈拿起桌上的壁紙刀,左右手開始計時,查數。
每數過六組,就是六十秒,一分鍾。
每過一分鍾,譚靈就在桌上刻下一條痕跡。
當然,在注意時間的同時,一心二用,譚靈還在思考那鐮刀的存在形式。
“第一種可能,是那把用來修建植物的剪刀。”
譚靈閉目沉思,想起在陽台的花盆邊,有一把大剪子。
從鐮刀的功用來看,是用來割麥子,割草,也就是用來切割植物的。
而這把剪子的功用是一樣的。
母親以前並不喜歡照顧植物,父親也不是個喜歡花花草草的人,所以這剪刀來源非常可疑,很有可能原來就不存在。
“第二種可能,是母親用來剁肉的菜刀。”
從鐮刀的屬性來看,鋒利,帶刃。
這是厲鬼的遺物,原本的用途是砍頭,血腥,奪走生命。
而母親用那把菜刀剁肉,和那鐮刀有異曲同工之妙,也許正是鐮刀的化身。
這兩樣都是工具,也是譚靈目前所能想出,最貼切的變化形式。
“暫時隻能推測出這麽多。”
思考完畢,譚靈歎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想辦法,將血滴在這兩樣東西上,和厲鬼簽訂血契。
就在譚靈準備打開房門,出去施行自己的計劃時,卻被門外的父親嚇了一跳。
譚靈皺著眉,對父親問道“怎麽了?”
“到睡覺的時間了。”父親說話依舊僵硬,一字一頓。
客廳內,燈似乎已經被關了,房間門外,漆黑一片。
父親站在那條光與暗的分界線以外,身體淹沒在陰影裏,讓譚靈看不清他的表情。
譚靈不動聲色的瞄了一眼腳下,退了幾步,和父親拉開距離。
“好,我這就去睡覺。”譚靈答應著。
不聽話,是要死人的。
在他的注視下,譚靈隻能躺到床上,蓋好被子,似乎已經準備好睡覺了。
“我要睡覺了。”
瞄著那房門外的人影,譚靈說話的音色有些不快。
本來想給這賴在門外的東西趕走,可沒想到,父親陰森森的說道“睡覺,要關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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