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他的質問，我沒有逃避那刺目的眼神。

    他又繼續講述道：“我弄丟了乾坤法筆，我不僅成為了整個薑家的罪人，也讓爺爺變成了族人恥笑的對象，薑道川告訴我，他可以幫我找回乾坤法筆，前提是我要隨他入神道，他擔心我並不是真心入神道，所以要我證明給他看！”

    我神色有變，“怎麽證明？”

    他回答：“我隨他入神道，不止是想利用他找回乾坤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想知道，他當年到底是因為什麽，可使他拋棄薑家，入降神道，我更想查明，我母親的下落！這兩件事，多年來一直困擾著我，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必須搞清楚，薑道川讓我證明自己的真心，必然是要我做出巨大的犧牲！”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暗中注意著我的一舉一動，他知道我與你出生入死的感情，所以他要親眼看到我背叛你，才肯相信我入道的真心！有關於十三號牌，我確實在進陰陽地之前就知道了，我也得知，白虎山的人選擇了你作為十三號祭品，他們故意用你爺爺的貼身之物引誘你進入陰陽地！”

    這和我猜測的差不多，我就問他：“那麽這件事，除了磐石軒的三爺外，還有誰參與？”

    一聽我這個問題，薑宗玉就猜到了我暗指的誰，他說：“據我所知，唐龍會和磐石軒並沒有什麽利益牽絆，相反，磐石軒和唐龍會的死對頭蛟爺交情很深，所以小東方幫忙找回你爺爺的貼身之物隻是巧合，就算小東方不出麵去收，也有別的人會為了和爺爺搭上關係而去這麽做！”

    雖然他這麽說，但我依舊無法完全信任小東方，我真是怕了！

    薑宗玉繼續講道：“那天聽說你大鬧磐石軒以後，得到了十三號牌，我不能夠告訴你太多，你那麽聰明，一定會發現我的異常之處的，那天在紅運賭坊裏，我之所以去賭，便是要證明給我父親看，為了獲得他的信任，我可以出賣你，但那天我知道你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脫身！”

    我麵上冷笑，“你就真沒有一絲害怕，我贏不了，連魂兒都輸進去？”

    薑宗玉沉默了片刻說：“其實那天能讓我下定決心當個混蛋，是進去以後，我發現你不受紅運賭場法陣的影響，薑道川告訴我，隻有兩種人不會受白老所築的法陣影響，一是他們白虎山金手以上的弟子，一種是因天地萬物幻化而來的本源之物！”

    他口中所說的以天地萬物幻化來的本源之物，是指因為自然而形成的力量本身，比如像重來，它就不是自然形成的力量，它本身是嬰靈，但是它的力量是靠怨念而來。

    它是先有靈，才有了怨念，所以它並非本源之物。

    而我，是天地萬物幻化而來的本源之物，是‘厄’本身。

    我本是沒有靈魂和肉體的，是厄的力量讓我有了靈魂和肉體。

    薑宗玉告訴我：“薑道川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是本源厄幻化而來，我並不信，我太了解你了，你那麽善良，你怎麽可能是厄呢？我堅信，是薑道川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故意編造故事來離間你我的關係，即便在紅運賭坊裏親眼看到你不受法陣的影響，我也覺得，是他們早就安排好了，不過麵對降神道的人，我表現得深信不疑，降神道的人，並不想獻祭你，按照薑道川的話來說，你是屬於煞仙的，但是他們必須要為白虎山獻上十三號祭品，所以我提議用重來！這樣，既保全了你，也幫你解決了重來這個隨時可能闖禍的燙手山芋……”

    聽到這裏，我不禁眉頭緊蹙，“所以，那天你在河灘上勸我將重來獻出去，是真心的？”

    “對，真心的，它又不是人，隻是占據了人的軀體而已，我是道士，若非是知道它有大用處，不然在酒店見到它的第一眼時，我就誅殺它了！”他說得義正言辭，而我卻不知道怎麽反駁。

    對，他說得沒錯，重來的存在，是逆天之行，作為道士的我們，不應該任由它這麽存在於世間。

    可是和重來相處的這些日子來，卻讓我第一次對‘道’的信念產生了動搖，為什麽我們的大道卻容不下一個小小的靈呢？

    我想將這些都講給薑宗玉聽，可是當我看到他那麽堅定決然的目光時，我知道我講這些沒有用。

    我低下頭，問道：“後來呢？”

    “寧免，後來你也看到了啊，我勸說你獻出那個嬰靈，可是你不肯，為了一個害人的嬰靈，你竟然願意賠上自己的性命，你真的瘋了！”

    回想起在獻祭大典上的經曆，我也沒想到，我還能有命站在這裏。

    我無奈地笑了一下，抬起頭，對上薑宗玉那雙清俊的眸子，我說：“你也看到了啊，我確實是本源物，厄幻化而來！”

    我也爬上欄杆，坐在上麵，兩條腿懸空時，感覺自己隨時都會摔下去，粉身碎骨。

    可是我看向天邊時，黎明的光，從城市的邊緣照在了我們的臉上，我突然感到很輕鬆。

    長久以來，我對所有人都隱瞞自己的來曆和出生，特別是在麵對薑宗玉那一身赤誠時，我如背負了千斤重擔，但現在不一樣了，那千斤重擔終於卸下來了，我對他講道：“我小時候，生活在河東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裏，我母親懷著我時出車禍，同車三十多人當場沒了命，而我母親也許是因為我的緣故，竟然奇跡地活著直到生下了我才斷氣，鄉裏的人都管我叫‘厄童子’因為我的出生，帶走了三十八個人的生命，村裏人有多恨我，就有多想我死！”

    “薑宗玉，我本不是寧家人，你早就知道，我姓司，我外婆是薑古門的弟子，我是因為喬雙鏡因貪念引厄之力入人胎，而出生的孩子，我確實就是傳說中，會給人帶去厄運的‘厄童子’，我從來沒告訴任何人有關於我的來曆，但從前很多次，我都想告訴你的，可是我怕我告訴你了，你也會像那些人一樣，害怕我，遠離我，覬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