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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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陳四娘似想到了什麽,她說:“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麽?”
陳四娘回憶著說:“那天師父回到古廟來的那天下著雨,半夜三點,突然有人敲門,師父一個人回來的,但我們知道,這些年師父一直和她弟弟在一起,那個人……也是師父被正道追殺這麽多年的原因所在,如今我師父已經走了,也不知道那個人……”
我告訴她:“我隻知道他叫小薛,他已經死了,在陰陽地裏,你師父為了救我,他是救我而死的吧!”
“那我師父呢?”幾人急切地問我。
“雖說師父走那天,我們就知道,那一麵應該是永別了,可是沒想到竟如此之快,我們的師父是怎麽死的?”
看到她們所有人的樣子,我其實內心很是不忍,但是她們有資格知道真相,於是我就向她們簡單講述了一下降神道之死。
陳四娘感歎道:“師父將爐子交給我前,曾獨自捧著萬生爐,在薑古娘娘的神像前,坐了一夜,我想那時候師父正在與陪伴了她半生的老夥計道別吧!”
聽到這裏,我望向前往的薑古娘娘神像,在腦海裏回想喬雙鏡當時的心境,要主動放棄自己付出了一生的執念,那該是多麽的落寞又無力啊!
我於是捧著萬生爐走向薑古娘娘,在娘娘麵前跪了下去,陳四娘幾人也跟著過來,整齊地跪在了後麵。
我對薑古娘娘虔心道:“弟子司免接掌萬生爐,從此以後,光複薑古門便是弟子的責任,一輩子也不悔改,謝謝薑古娘娘指引弟子前來——”
當喬雙鏡在我麵前焚燒而燼時,我便相信,我的出生和萬生爐的選擇一定是有原因的,當我今日站上鬥法場時,我便覺得,冥冥之中有神力在指引我,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我堅信是薑古娘娘的指引。
我捧著萬生爐向神像叩拜時,爐火突然自己燃了起來。
我坐起來目光看去,卻不想,自己的神念,進入到了萬生爐裏。
麵前是一條大江,看起來有些眼熟,江對岸是此起彼伏的山巒,山間有霧氣,而江麵上無風無浪,這天是個豔陽天。
我可以很確定,我從前沒來過這裏,是誰的執念留在了萬生爐裏,所以才將我帶到了這裏。
我漫無目的的在江邊走著,沒走多久,看到了江邊有田地,不遠處似乎還有村莊,看那村莊的房屋都是泥牆草蓋,我便知道這神念裏的時代離我所在的時代,起碼有幾十年的距離,2012年很少能看見如此簡陋的村屋了吧!
“轟轟轟——”遠處的江邊,突然傳來鑼鼓聲。
一群穿著補丁衣服的小孩兒從我身邊跑了過去,她們看不見我。
我聽到一個小孩說:“快點,龍舟賽開始咯!”
龍舟賽?我突然覺得有些熟悉,可是我從前並沒有看過龍舟賽的,隻在電視裏看過。
我於是跟著那些小孩兒往江的上遊跑去,跑了大概十多分鍾,便見江邊圍著許多人,江麵上聽著五條龍舟,紅色的、黃色的、藍色的、青色的還有綠色的,龍舟上還有專門為劃舟的人加油的鼓手,那鼓敲得震天響。
小孩兒們跑來跑去,大人們在江邊為自己村裏的龍舟隊加油助威,他們身上明明穿的都是帶補丁的粗衣,可我卻覺得,他們看起來很幸福!
這時候我突然看到兩個小孩兒,她們和旁的孩子都不同,身上的衣服沒有補丁,臉上也幹幹淨淨的,女孩長得可愛,男孩也白白淨淨的,一張小臉胖嘟嘟的,一看就是哪戶大戶人家的小姐少爺,他們身邊還跟著老媽子。
看到女孩兒時,我突然心頭緊了一下,想到喬雙鏡臨死前曾跟我講過,她的家鄉就在神山下的滄江旁,她兒時和弟弟一起去江邊看龍舟賽,他們家確實是當地有名的大戶,三個莊子,佃戶有幾百人,她爸宴請鄉裏鄉親吃席,一頓能殺兩頭豬,那時候的人家,一年也不一定能沾點兒葷兒。
原來,喬雙鏡最後捧著萬生爐在薑古娘娘神像下跪了一碗,留下了自己生前的執念在爐子裏,此刻被我看到了!
我繼續往前看,龍舟賽很精彩,滄江鎮的龍舟得了第一,作為鎮長的喬家宴請鄉親吃席,那桌子從街頭,擺到了街尾,我跟著喬雙鏡姐弟走在回家的路上,喬雙鏡比她弟弟高出半個頭,走路時,緊緊牽著弟弟。
弟弟看到街上有賣糖葫蘆的,他說:“阿姐,我要吃糖葫蘆!”
二人手牽手過去,買了兩串糖葫蘆,吃著吃著就笑了!
看著年幼的二人,我心頭五味雜陳,記憶裏的喬雙鏡陰沉古怪,而她的弟弟更是個殺人如麻的煉屍匠,渾身上下都是屍氣,比鬼都髒,誰曾想到,他們曾經也像萬千普通人一樣,幹幹淨淨的。
鎮上來了許多人,將姐弟二人衝散了,我看到她弟弟在人群後麵哭得傷心,嘴裏喊著:“阿姐,阿姐……”
過了許久,同樣眼睛哭腫的喬雙鏡和老媽子找到了弟弟,兩人抱在街頭,小小的弟弟哽咽說:“阿姐你去哪兒了,你把我丟了啊!”
喬雙鏡搖頭回答:“以後阿姐再也不會把你弄丟了,再也不會了!”
我跟著他們到了喬家,喬家在鎮子頭,這龍舟宴席從鎮子頭開始擺,一共擺了一百八十八桌。
喬姥爺年紀不小了,除了喬雙鏡和她這個弟弟,上頭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都成人了,喬老爺也快五十歲的人了,老來得了這對龍鳳胎,女娃叫雙鏡,男娃叫雙薛,是他的心頭肉,帶著家中管家從頭走到尾,鄉親們紛紛起身道謝,可見其備受人尊敬。
一晃,天黑了,席散了!
沒幾天,鎮上來了當兵的,一個個穿著筆挺的軍裝,行在最前頭的官兒,騎在一匹馬上,鎮上就喬家的宅子最為氣派,那些當兵的就這樣住進了喬家的宅子,還霸占了喬姥爺的兩個姨太太。
那天下午,喬姥爺聽到當兵的商量著什麽,他依稀聽到,其中一個人說:“被上麵查到了,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要不我們幹脆……”
那聲音沒說下去,卻嚇得喬姥爺一身冷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