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阮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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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有美女,名喚若水。
阮若水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到顧瑾時的樣子。
她粗布衣衫,手上臉上都呈現出疲憊的老態;而對麵的錦衣公子卻是翩翩風華,冷得好似那玉雕的神佛一般。
在暗衛的帶領下,她對著他跪了下去。
清冷的目光在她身上過了一圈,那少年薄唇輕啟,說了見麵後的第一句話。
“好生將養著。”
似是那清淩淩的泉水聲,填滿了她的心間。阮若水覺得自己將將死去的心又動了,然後,她徹底淪陷了下去。
“你姓什麽?”
抿了抿唇,她生怕冒犯他,小心翼翼地吐出了個字,“阮。”
他重複了一遍,明明是平淡無奇的一個字,在他的口中滾過卻好似添了別樣的色彩。
“阮……既如此你就叫若水吧!”
那一刻,阮若水聽到了心底花開的聲音。
後來,她才知道自己原來是被當做棋子培養的。但棋子對著執起的人生了情,她根本不在乎他的目的。
有先生來教她琴棋書畫,她便仔細的學了,希望他能在看到成果的時候誇讚她一句。有那花娘來教她魅惑人的手段,她用心記了,希望有朝一日能讓他看到她的風采。
她成功了,卻也失敗了。
無數的男人拜倒在她的裙擺之下,卻獨獨沒有他。
玲瓏閣的名聲越來越響,若水仙子的名號也傳了出去。但一同被提及的,還有那蘇家的淺予。
不同於她花娘的身份,蘇淺予是那天生的嬌女。父親是當朝大將軍,深受帝王信賴。蘇淺予更是一身本領,大破雲軍,在百姓中威望極高,甚至被皇帝封為容樂長公主。
但人各有命,阮若水從來沒有嫉恨她。
直到她看到了下山尋人的顧瑾。
而他所尋的,不是別人,正是那蘇淺予。
嫉恨猶如那通天的火光,燒紅了阮若水的眼。她開始試著勾引顧瑾,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但顧瑾卻好似發現了,退的更遠了些。
她不甘,她怨恨,使盡了一切手段,卻也沒換來那人一個帶著感情的眼神。
顧月樓來找她,隻說了四個字。
“好自為之。”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徹徹底底沒了機會。
為了能繼續留在顧瑾的身邊,她收斂起了自己的感情,成功扮演了一個沒有心的棋子的角色。
直到冷平生出現。
但凡她想要的,冷平生都會給她。即便是自己的真實名字,即便可能帶來殺身之禍。阮若水不是不明白,但心中已經有了一個人,再也裝不下另外一個了。
是以,她仍是如實告訴了顧瑾。
冷平生被抓了,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她驚訝的將手中的茶盞扔了出去,而後將自己鎖在了屋中整整一日。
縱無愛意,也有感激。
於冷平生,她心中有愧。
但沒想到的是,就在那愧疚侵擾她的時候,有人將她打暈也挾持了。
睜開眼的時候,她有些迷蒙地對上了一雙黑沉的眼。
“你是誰?”
對麵的男人麵如刀削,身上帶著逼人的氣勢。阮若水扛不住他的目光,低下了頭,而後她聽到了他的回答。
“未離。”
心中泛起了苦,她知道他是誰,也知道自己即將被送到哪裏去。就在她晃神的時候,她聽到了接下來的一句話。
“這個名字,你要記好。”
她仰頭看去,去發現未離已經移開了目光。
那是的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就是他們三人糾葛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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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已到,迎新娘。”
禮官喜慶的唱和將阮若水從發呆中喚了回來,她看著銅鏡中麵若桃花的自己,微微笑著任由喜娘將紅色的蓋頭蓋在了頭上。
她是孤兒,無父無母無兄長,出嫁本沒人背,但顧月樓拍著胸脯將這個重任承了下來。
趴在顧月樓的背上,阮若水這才有了真真切切要離開的感覺。
“月樓,謝謝你。”
謝謝你這麽多年的關心和照顧,謝謝你及時點醒我,謝謝你為了幫我解毒而犯險去采集草藥。
平穩的步子突然慢了下來。
阮若水聽到了顧月樓的歎息,心中微微一緊。
“傻丫頭,想什麽呢!”
依舊是慣常的嬉笑聲,阮若水心中一鬆,淺淺的“嗯”了一聲。
而她沒有看到的地方,顧月樓的眼中卻劃過了極為複雜的情緒。
阮若水是從顧月樓的府中出嫁的。
府間雖大,但這段送嫁的路總有走完的時候。
花轎已經在門前等候多時,顧月樓一路背著阮若水,直到將她穩穩的放到了花轎中。
垂簾落下,阮若水的眼前一片暗紅。吹吹打打的喜慶曲子中,她也聽到了兩個男人的對話。
“好好待若水,若是你欺負了她,我可是不會饒你的!”
嬉笑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嚴肅和鄭重,阮若水聽得心中一暖。
“大哥放心,我會待若水好的!”
未離的聲音中滿是慎重和嚴肅,阮若水的手情不自禁地揉起了衣角。塗了口脂的唇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花轎晃晃悠悠的起了,一如阮若水跌跌撞撞的心。
“還看,人都走了!”
落歡嬌嗔的聲音傳來,看著她洞悉一切的明澈眸子,顧月樓終於將心中最後一絲感情放下,向著她走了過去。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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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是顧九黎和肖碧君主持的。
蕭家最終仍是沒有認下未離,他仍是一個孤兒。合適的長輩,也不過這兩個早早賦閑,含飴弄孫的兩個老人。
幾乎所有在朝為官的人全都來了。
一個是顧月樓認下的義妹,今上親封的郡主;另一個則是上將軍,有戰神之稱的未離。明眼人都看出了帝後二人對這樁婚事的重視,也因此,未離沒有被灌什麽酒就被放了回去。
房中,他新婚的妻子在等著他。
酒不醉人人自醉,未離隻覺得自己的腳步都是飄得,掀蓋頭的手都是顫抖的。
一切流程走完之後,他將麵若桃李的阮若水攬入了懷中。
“若水,你終於嫁給我了。”
她,終於是他的了。
阮若水死死拽著紅綢的手微微鬆開了幾分,放柔了聲音,她應了下來。
“相公。”
一個稱呼,兩個字,未離的眼眶卻紅了。
這一路走來,太艱難。索性,他終於得償所願。索性,老天待他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