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九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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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難師太!
    整個鹿鼎記故事中,絕頂高手之一。
    若說鹿鼎記內未出場的人物之中,武功第一,應該是袁承誌;出場人物之中武功第一應該是神龍教主洪安通。
    但要說武功第二,到底是誰,那麽就得在九難師太、何鐵手、歸辛樹三個人身上算。
    像是陳近南、馮錫範、舔狗刀王胡逸之,雖然也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比起來到底差了一些。
    九難師太此時出現在海昆麵前,著實出人意料。
    尤其是,趙、劉兩個隨從並未帶著槍械、手雷隨從,連風際中、雙兒也不在海昆身邊,隻有滿清官員山陝總督莫洛和十多名士兵在後。
    要呼喚別人幫助,無論是風際中還是滿清兵,都已經來不及。
    若是九難師太喜怒無常,本性邪惡,那當真是海昆進入這個世界以來最危險的情況,畢竟海昆要直麵的是一個真正意義的高手。
    超出常人的力量、速度、體質,再加上削鐵匕首、防內力背心,海昆真要戰鬥起來真不亞於風際中這種高手,隻是沒有內力點穴這樣的手段。
    若是再加上精神控製連續影響對方,比韋小寶湖弄人的效果更強,海昆甚至於一對一擊殺陳近南、馮錫範都可能做到。
    但是,跟九難師太比起來,勝負真是難料,大概率贏不了她。
    若是有槍械、手雷,倒是有把握穩勝。
    幸好,九難師太雖然滿心國破家亡的愁苦,本質並不壞,辦的唯一一件壞事,也是培養仇人的女兒阿珂,讓她去殺吳三桂。
    海昆應該還是可以說服她的。
    擺手示意山陝總督莫洛帶領手下離去,海昆鎮定自若看向九難師太:“這位師太氣度卓越不凡,料來不是尋常人物。”
    “有什麽話,我們慢慢說說吧。”
    九難師太微微凝目,縱身一躍,伸手朝著海昆抓來。
    顯然,她要帶著海昆去一個安全所在,免得剛才退走的韃子大軍圍上來。
    這一伸手,海昆也是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手掌用力抓去。
    一伸手,居然在千鈞一發之際握住了九難師太手腕。
    九難師太猝不及防,一雙美目驚訝看向海昆。
    這人武功,居然不亞於我嗎?
    當今世上,真是少有如此高手!
    海昆握住九難師太獨臂手腕,也是鬆了一口氣。
    卻不料九難師太此時漂泊江湖二十年,早已經滿腦子江湖廝殺規矩,見到手腕被擒住,立刻鼓蕩內力,手腕處攜帶內力,用力反轉,一掌朝著海昆胸口處拍來。
    這一下變招當真是迅捷,海昆當即臉色一變,身形一歪,躲過九難師太這一招,手上用起蠻力,將九難師太的手臂用力向後拗折。
    “師太,難道不知道點到為止嗎!”
    九難內力鼓蕩,空蕩蕩的衣袖,如同大錘一般朝著海昆甩來。
    海昆見此情況,雖然對碧血劍的阿九、九難師太都懷有好感,卻也知道根本不可能留手。
    當即用力扳折,以自身超乎常人想象的蠻力與九難師太精純的內力對抗。
    盈滿內力的衣袖抽在海昆腰間,防護背心在外,身軀堅韌在內,海昆倒是並未十分痛苦,就像是被人捶打了而已,內力的絕大威力,被隔絕後獲得最大化解。
    與此同時,海昆手掌上蠻力,與九難師太的內力對抗,也有了結果。
    隻見海昆手掌酥麻,迫不得已鬆開手掌,一時間右手打顫,動彈不得。
    被內力衝擊傷到了。
    而九難師太的小臂上,一片淤青浮現。
    居然也被海昆的蠻力捏傷了。
    九難師太疼的臉色微微一變,後退一步:“自我行走江湖以來,閣下的橫練功夫,實屬世上第一。”
    因為海昆身上沒有內力,氣血渾厚,力大無窮,又不怕內力拍擊,因此九難師太才有此結論。
    再考慮海昆外表年輕,全無橫練功夫的膀大身粗,風雨磨礪,更加令九難師太吃驚不已。
    這人如何能在二十來歲,將一身橫練功夫練到這個地步?
    海昆活動活動手掌,顫動漸漸停止。
    “師太如今可以和我好好談一談了嗎?”
    九難師太默然,隨後說道:“還是換個地方說吧,我不放心韃子。”
    “好。”
    海昆應道。
    兩人走出兩裏路,風際中、雙兒、趙劉兩名隨從都在。
    海昆騎上馬,讓九難師太坐上馬車。
    “師太,我乃是天地會青木堂香主海昆,殺了鼇拜、吳三桂兒子吳應熊的便是我。”
    海昆對九難師太做了自我介紹。
    九難師太聞言一喜:“你殺了吳三桂的兒子?”
    “是啊。”海昆點頭。
    雙兒在一旁說道:“師太,我和三少奶也都從莊家大屋搬出來,到了天地會啦,你上次去莊家大屋,我還記得呢!”
    “那可好得很!”九難師太再無懷疑,對海昆的態度立刻好了很多。
    海昆今天也隻剩下一發精神控製,當即趁這個機會給了九難師太。
    九難師太本就感覺海昆不錯,這時候再看,更加感覺親切。
    到了天地會據點住處後,海昆跟九難師太說起來上五台山的事情。
    “因為我殺了鼇拜,清廷小皇帝認為我幫助他解決一個麻煩,因此表麵上通緝我,背地裏其實還給了一個官。”
    “他自然不知道我是天地會青木堂的香主,正好借助滿清官員身份行事。”
    九難師太頓時恍然:“原來如此,難怪你可以在五台山下軍營中來去自如!”
    “我聽聞五台山上有個和尚,是清廷的前任皇帝,就是入關時候的順治皇帝?”
    “是,我今天已經見到他了。”海昆說道,“正在考慮如何處置他。”
    “若是殺了他,未免有點太便宜;放過他,更是絕無可能。”
    “師太以為應該如何辦?”
    九難師太作為女子,美貌嬌柔都是有的,但是要說縱橫捭闔的格局,則是很差。
    聽到海昆的話後,她其實也是沒有主意,有些茫然:“嗯?依你之見,我們應該怎麽辦?”
    “好辦,”海昆說道,“據我所知,真正對於滿清不肯服氣的有幾路勢力,師太請聽我道來。”
    “平西王吳三桂,尾大不掉,西南軍政盡在把持,對滿清威脅不小,這是第一路勢力。”
    “我殺了吳應熊後,吳三桂也不知道會如何反應,料來雖然痛恨天地會,但是依舊要反清自立。”
    “畢竟他野心勃勃,非同尋常。”
    “第二路勢力,蒙古葛爾丹。滿清征服東蒙古,號稱滿蒙一家,蒙古葛爾丹卻是野心勃勃要統一蒙古,雙方矛盾不可調和。”
    “第三路,延平郡王鄭家,一向反清複明,自不必說。”
    “除了這三路主力能夠真正出兵抵抗滿清之外,其餘還有一些零零散散,並不太重要的,譬如紅衣和尚、神龍教,沙俄國家,江湖草莽等等,這些零零散散的,加起來也成不了氣候,動搖不了滿清真正統治,因此在我看來都不過是疥癬之患。”
    “所以在我看來,順治皇帝要發揮作用,就必須送入這三家中的一家。”
    “給延平郡王鄭家,自然是首先排除,這一家子陷於內鬥,又滿是明末時候的蠅營狗苟,成不了什麽事業,隻會壞事。”
    “若是送給吳三桂或者葛爾丹中的一個,讓他們以順治皇帝名義起兵伐清,他們定然是十分歡喜。”
    九難師太聽後,心中滿是別扭。
    葛爾丹,蒙古蠻夷;吳三桂,漢奸狗賊……要指望他們起兵伐清,也就是狗咬狗,誰勝利了對漢民都不是好事。
    反清複明,自然也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海香主謀劃,雖然我聽著不太高興,然而卻也妥當。”
    九難師太說道:“就按照你說的這麽做,也不算錯。”
    說到這裏又有些感覺奇怪:“海香主,我倒是有一件事情不太明了;你是天地會青木堂的香主,天地會又是延平郡王鄭家的麾下,你為何對天地會評價不高,對延平郡王鄭家也並非忠心耿耿?”
    海昆哈哈一笑:“師太這話說的有趣。”
    “難道我身處天地會,就應該認為天地會天下地上,獨一無二?認為我們必然可以成就大事?”
    “這豈不是自己騙自己?”
    “再說延平郡王鄭家,鄭經偷乳娘,氣死鄭成功,生庶長子鄭克臧,且準備傳位給鄭克臧;鄭經母親與手下卻很多支持他二兒子、嫡長子鄭克塽,認為鄭克臧是個血統不正的雜種。”
    “如此內亂的一家,鄭經活著還可以勉強支撐,鄭經死了,立刻就全要內訌自毀自滅。”
    “哪有成就大事的模樣?”
    九難師太聽後,怔怔出神:鄭經所作所為,讓她難免想起皇伯父天啟帝,跟乳娘客氏的不清不楚。
    再往前去想,還有成化帝和萬貴妃的事情。
    哎,大明的皇帝,若不是鬧出這麽多亂子,外賊如何有機會,奪了江山?
    正沉思間,海昆吩咐雙兒哪來跌打損傷的藥,遞給九難師太。
    “適才出手魯莽,還望師太見諒。”
    九難師太聞言,自己倒是先有些赧然。
    真正出手魯莽的,並非是海昆,而是自己才對。
    如今誤會消解,方才一切明白。
    “海香主手掌可好了一些?我幫你把內力去除,活絡血脈吧。”
    九難師太略帶歉意說道。
    海昆將手掌遞給她,她運轉內力手指按上去探查一番,有些驚異:“海香主這一身橫練功夫,但真是叫人吃驚,聞所未聞。”
    “憑借自身血湧滾動,已經沒有大礙了。”
    就在這時候,海昆拿起跌打損傷的藥,似乎藥給九難師太的小臂處塗抹揉搓。
    九難師太頓時有些驚訝:“我這點瘀傷也不要緊。”
    又連忙看向雙兒:“你幫我塗抹吧。”
    海昆笑了笑,把藥粉遞給雙兒,讓她幫助九難師太。
    第二天一大早,海昆拜見九難師太,上來便是三發精神控製送出去。
    九難師太皺眉看著海昆,有些納罕不解。
    自從二十年前,我隨木桑道人去邊疆修行,與袁承誌分別之後,自問國破家亡,情郎不在,已然心如枯槁。
    今日為何見到海昆,這般奇怪地親切……猶如父母、弟弟又活過來,在眼前一般。
    和海昆共進早餐後,自然而然,海昆幫她揉搓小臂處淤青。
    九難師太越發感覺奇怪。
    看著海昆幫助自己處理淤青,自己一點都不心生反感,也暫且沒有男女大防。
    和這個海昆的親近,真是沒道理的奇怪……
    心中帶著些許疑惑,總感覺自己不應該和一個才見了兩天麵的陌生男子如此親近。
    不要說自己心中有著情郎袁承誌,有著家仇國恨。
    就說自己以前公主的身份,也斷然不會如此冒失才對啊。
    雖然心中迷惑,今天一天卻是和海昆在一起,相處倒還挺輕鬆隨意。
    到了第三天,兩人再度見麵,海昆又是三發精神控製全部給了九難師太,九難師太的心中徹底沒有疑惑了。
    海昆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對的,都是情有可原的。
    基本上海昆已經把她控製了。
    隻要不挑戰她的底線,那就不會產生動蕩。
    什麽底線?
    如果海昆把袁承誌找來,擺在九難麵前,讓她親手殺了,那肯定是極大的精神衝擊。
    如果海昆把明亡重複一次,讓崇禎吊死在九難麵前,那肯定也是極大的精神衝擊。
    至於說阿珂、阿琪,這兩個徒弟,那還真不配衝擊九難的精神。
    九難對她們名為徒弟,實則如同散養的小狗,甚至製定了阿珂去刺殺親爹吳三桂的父女殘殺戲碼——雖然阿珂的爹其實是李自成,吳三桂也是戴了綠帽。
    “阿九,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情吧。”
    海昆拉著九難師太的手,說道。
    九難師太感覺實在不能拒絕,隻好說起自己以前的故事。
    “從很小的時候,欽天監的人告訴我父皇,我不可留在宮中,否則必然夭折,於是我就學了武功,經常外出遊玩……”
    九難說著以前的事情,避開了和袁承誌認識的很多事情,這都是她不願提起的傷心事。
    海昆雖然知道碧血劍故事,卻也故作不知。
    聽九難說完之後,海昆已經攬住她肩膀,輕聲道:“阿九,還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