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劉六劉七，對海昆來說著實不是難事。
    武功、身體素質、毒藥、現代武器，一點都沒用上，一見麵精神控製，哪怕每天隻有三次，控製武林高手還比較麻煩，控製普通人卻是著實無解。
    殺了劉六劉七之後，海昆就稟報朝廷。
    也是因為精神控製，文官來驗功的時候，幾乎是奇跡一般的公正，沒有把他一個小小百戶官歸於文官的“英明領導”“指揮若定”。
    這讓內閣的文臣們頗有不滿。
    下麵人怎麽辦事的？
    能寫這種文書上來嗎？
    不知道咱們文官，一定要想盡辦法抹了丘八的功勞和封賞？
    有功歸於文官的領導，有罪歸於武將的不聽指揮，擅自行動，這是規矩和默契。
    你居然為一個丘八百戶請功？
    拋開事實不談，當地縣令就沒有功勞嗎？禦史就沒功勞嗎？我們內閣坐鎮就沒功勞嗎？
    內閣懷著這樣的惱火想法，派人見了大同百戶官海昆，試圖勸說他放棄功勞，歸於某文官英明領導。
    然後，就非常奇妙的事情出現了，派去勸說海昆的，被勸說了。
    內閣的文臣見了海昆，被勸說了。
    宦官索賄不成，也被勸說了。
    於是，海昆的功績終於被正德得知，被召見到了豹房。
    “就是你，殺了劉六劉七？”瘦削的正德，好奇地打量著海昆，問道。
    海昆倒是沒有立刻控製他，因為無論從曆史上，還是從野史上，正德都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妙人，看上去跟文臣賭氣的種種舉動，實際上卻是在他手中掌握了軍權多年。
    可以說他有時候很荒唐，但是絕不能說他愚蠢昏庸。
    海昆對正德皇帝稟明了自己恰好路過，殺了劉六劉七的過程。
    正德皇帝口中嘖嘖稱奇：“這倒是少見！”
    “朕的大臣們一向不肯輕易給別人功勞，這一次怎麽肯給你了？”
    這話像是說笑，海昆卻是聽出來幾分試探之意。
    原來是海昆的報捷，沒有被文官克扣，反而讓正德感覺奇怪，擔心這裏麵有坑。
    海昆如實說了，正德的豹房手下也打聽了，之後正德的疑心方才打消。
    隨後卻是來了興趣：“海昆，這麽說你應當挺有實力？會武功嗎？”
    “會一點粗淺功夫，但是沒學過內功。”海昆說道。
    正德笑著喊過來兩人：“錢寧、江彬，你們過來跟他試試手！”
    錢寧能夠左右開弓騎射，此時正是掌管錦衣衛之人。
    江彬作戰勇猛，此時乃是大同遊擊將軍，前來平定劉六劉七。
    嚴格來說，海昆甚至屬於江彬麾下。
    若不是海昆是個不同尋常的人，正常的順序應該是江彬請功。
    江彬指揮若定，江彬勇猛殺敵，江彬身先士卒，最後提一句江彬有個麾下叫做海昆，就不錯了。
    此時，作為正德寵臣，錢寧是看江彬和海昆兩個人十分不順眼。
    這是要威脅自己的寵臣位置啊。
    而江彬看海昆，那就不是不順眼，而是怒火中燒了。
    好啊，一個小小的百戶官，跑到我這個遊擊將軍麵前爭功爭寵！
    你算個什麽東西？
    等陛下結束召見，老子就收拾你！
    這兩個人滿懷惡意，又都是有功夫底子的，因此正德一說，兩人都躍躍欲試，想要收拾海昆，讓他丟人現眼。
    正德讓江彬先上，一聲令下，江彬揮拳打來。
    力量的確不小，絕對是軍伍中的壯漢。
    但是遇上海昆，直接被按倒在地，動彈不得。
    海昆鬆開之後，江彬臉色通紅地站起來，眼神怨毒。
    正德哈哈大笑，拍手叫好：“錢寧，你上！”
    錢寧見到江彬一招就被按下，立刻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有點不願意去打。
    但是正德下令，他也不得不聽。
    隻好猶猶豫豫，上前跟海昆過招，也不敢過去，隻是試圖遊走。
    結果海昆上前一步，就把他按倒在地，同樣是一招解決。
    收拾了這兩人之後，海昆看向正德。
    正德若有所思，隨後哈哈大笑，拍手叫好：“海昆，你膂力驚人，勇猛無雙！朕又得一名猛將！”
    “提你為錦衣衛千戶官，你可願意？”
    海昆應道：“微臣願意。”
    正德跟正常皇帝不太一樣，見到海昆願意聽令，還笑著解釋一句：“其實我倒是更願意提拔你當將軍，隻不過外麵的大臣實在吵鬧煩人，我能自由提拔的，也就是廠衛，反而不受他們桎梏。”
    海昆點頭謝恩。
    正德哈哈一笑，帶著海昆遊覽豹房，表示自己的看好。
    錢寧見此情況，更是心中不安。
    江彬更是羨慕的眼珠子都紅了。
    豹房裏麵有虎豹等動物，也有軍事設施，也有錢寧等人給正德搜刮的某些奇珍異寶……
    海昆陪著正德逛逛豹房，算是成為了正德的寵臣。
    之後幾天時間，海昆就有點不耐煩了。
    正德這家夥的確聰明，但是做事情也比較不循規蹈矩，而且老是想要寵臣隨聽隨用，聽他號令。
    對於劉瑾、錢寧、江彬這種人來說，這種恩寵絕對是萬金難求。
    對海昆來說，這就非常沒必要。
    他是來借用朝廷的手統一武林的，不是來跟著正德折騰的。
    哪怕正德很有意思，皇權和文臣的鬥爭很多陰謀詭計，跟海昆的本世界挑戰目標，有什麽關係嗎？
    海昆決定了，明天就找正德說這件事。
    說不通的話，那就隻能控製這瘦猴皇帝了；雖然最近幾天相處不錯，但這小子也是用皇帝手段恩寵，又不是真的朋友平輩論交，也隻能就這麽辦了。
    第二天，海昆跟正德說道：“微臣聽說，劉六劉七作亂背後有武林人士身影，微臣因此有些想法，稟報皇上。”
    “哦？什麽想法？”
    正德問道。
    海昆說道：“武林中人自稱俠義，卻以武犯禁，多有橫行不法之事。”
    “微臣想要將他們願意聽令的收編，不願意聽令的剿滅，作為奇人異士供皇上指揮。”
    “孟嚐君善於用人，有雞鳴狗盜的傳聞；這些江湖草莽，未嚐不能成就皇上的大事。”
    “哦？”正德驚訝，“你願意主動離開朕，去做這件事情？”
    “是，皇上。”海昆說道。
    “這件事，可是吃力不討好，朕可是聽說，這些江湖中人向來輕生死，重諾言，並不好收拾。”正德說道。
    海昆回應道：“皇上這麽看，就有些過於偏頗。”
    “江湖中人輕生死，重諾言，那是某些人或窮困不堪，或礙於臉麵的選擇，真正的大俠義之人，極少極少。”
    “有些所謂俠客，開武館、鏢局、占山為王號稱門派，實則是當地財主。這樣的人又有武力，又有財力，還不知道廉恥，喜歡好勇鬥狠，不收編剿殺，一旦嘯傲民間，立刻又是民亂。”
    “他們怎麽會不愛惜自己的性命？”
    正德沉思一下，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朕給你一個機會，錦衣衛鎮撫司之外，給你開一個招討司，命你為錦衣衛招討司都指揮使，專做江湖招討事宜。”
    海昆立刻應聲，說道：“請陛下允我調兵三千之權。”
    “也給你。”正德皇帝笑道，“若是你把江湖平定了，到時候可要給朕留下一個武林盟主的位置。”
    海昆立刻笑道：“武林盟主到時候必定是陛下的。”
    正德皇帝還真得挺夠意思，被海昆說服之後，當真答應下來。
    海昆得到滿意回答後，也是十分感覺不錯，然後給正德刷了兩次好感……
    固然，正德現在表現的足夠意思，但是海昆也沒忘了對方的帝王身份，絕不會把他當作朋友來看待。
    劉瑾正德五年被淩遲，錢寧正德八年被殺……這都是正德的寵臣，三五年，七八年，正德就把他們給宰了。
    這說明正德看上去貪玩，實際上對文官不信任的同時，也注意不讓手下過度掌權，寵臣該殺就殺。
    就這樣的情況，海昆若是真的聲威浩蕩統一武林，背刺他的人不僅有文官武將，還會有正德。
    因為這是皇帝這個職位的天然特性。
    所以，海昆雖然感覺不錯，還是給正德刷了一下，以備不測。
    反正自己沒想著奪取他皇位，大家合作愉快更好。
    因為互相懷疑而翻臉，那才是真的沒有必要。
    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海昆調集三千精兵，由“好心”官員、
    士紳“無私捐獻”，發足了糧餉、兵甲，開始出發。
    眾所周知，明朝中期以後，明軍大部分情況是給錢就有戰鬥力，沒錢就沒戰鬥力。
    明末作戰情況更是——大部分明軍被欠餉，飯都吃不起，將軍隻養幾百名真正有戰鬥力的家丁來戰鬥。幾萬人軍隊毫無鬥誌，隻有幾百名家丁戰鬥。
    海昆現在什麽都發足了，率領精兵行了不遠，直接到恒山腳下。
    倒不是他欺軟怕硬，先奔尼姑庵來了，而是出了京城不遠，就兩個選擇，黑木崖和恒山。
    日月神教的黑木崖沒什麽說的，因為黨羽眾多，海昆現在圍了也沒什麽必要，很難讓日月神教臣服，更不能完全剿滅。
    還是先從恒山開始，再從北到南一路招討過去吧。
    對於朝廷的士兵堵在山腳下，恒山派定逸定閑師太都感覺莫名其妙。
    下山拜見海昆，問道：“南無阿彌陀佛，這位將軍為何率兵圍我恒山？”
    海昆回應道：“師太們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恒山如何是你們的？”
    “朝廷大軍調動軍馬，又何須跟你們知會？莫非你們是國中之國？”
    這話說的恒山師太們啞口無言，麵麵相覷。
    “南無阿彌陀佛，我等都是清修之人，絕無這等念頭。”定閑師太說道。
    定逸師太則是說道：“我們隻是不希望擾亂我等清修……”
    “是嗎？你等清修比軍國大事還要重要？比朝廷兵馬黎民百姓還要重要？”
    海昆反問。
    恒山師太們互相看看，沒話說了。
    這賊將說話強詞奪理，以朝廷大事說話，恒山派向來安分守己，吃喝都是自家種地解決，自然是不肯落入這種造反的套路之中。
    海昆繼續說道：“我聽聞你們恒山派不僅不是清修，反而舞刀弄劍，參與江湖不淺，號稱五嶽劍派，是也不是？”
    “確有此事，隻不過這是祖傳武藝，不可放棄。”定閑師太說道，“我們方才不得不學了強身健體，用以自保。”
    “絕無參與江湖打殺，作奸犯科的可能。”
    海昆笑了：“這件事，你們說了不算，朝廷說了才算！”
    定逸師太惱火：“將軍這話何其霸道！”
    “請問將軍插手江湖事情，可是邊疆平定？可有朝廷的聖旨？”
    海昆哈哈一笑，示意手下上前來宣讀。
    “巧了，本將軍恰好有聖旨在手！”
    將正德皇帝下的聖旨念出來，錦衣衛都指揮使海昆，統管錦衣衛招討司，專門招撫討伐江湖中人。
    “恒山距離京城最近，我們就先來恒山了。”海昆直言不諱。
    “請恒山師太們早做決定，是否歸於朝廷的招撫。”
    恒山三個師太，定靜定逸定閑以及身後幾名弟子聽了海昆這話，都感覺猶如晴空霹靂，山雨欲來！
    朝廷要接管江湖了，第一個就是她們恒山派！
    這可讓她們如何是好！
    主要是江湖上沒有先例，投靠朝廷好，還是不投靠朝廷才好？
    麵麵相覷之後，到底是恒山派掌門定閑師太穩住了心神。
    “這位海將軍，還請見諒，我等出家人向來不履紅塵，安心修行。”
    “朝廷令我們歸附，在我看來本就是沒什麽必要，我們本就歸附於朝廷，又不是造反作亂，何必再來強調？”
    “不知道海將軍所謂招撫，又是個什麽章程？”
    海昆澹澹說道：“簡單，若說不是江湖中人，隻要安心修行，就廢了武功，毀了傳承，送去京城寺廟好好修行，吃喝供應正好。”
    “若說是江湖人士，賞善罰惡，順則聽命效力，不順則剿滅門派，以儆效尤！”
    “恒山派各位師太，如何選擇？”
    此言一出，定逸師太險些忍不住：“你這……”
    定閑見到海昆抬起手來，身後兵將手掌按住腰刀、拉開弓弦，頓時嚇了一跳，連忙叫住定逸師太：“師妹，先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