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出使鄴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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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臉上露出讚許之色,重重地拍了拍禰衡的肩膀,隨後不經意地瞥見了禰衡屋內壁上所掛的幾幅字,曹操微微一愣,眯著眼睛看了半晌。

    禰衡見狀,循著曹操的目光看向那幾幅字,沒瞧出有何不妥。

    曹操倒也沒多說什麽,隨後便與曹昂一起走出了別院。

    他一邊走著,一邊若有所思地想,想不到正平如此鍾意蔡中郎的字……

    想到這,他突然轉頭向曹昂問道“子修,蔡中郎之女,如今可有接來許都?”

    曹昂沒想到曹操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他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蔡中郎故去之後,父親曾吩咐過,要好生看顧蔡中郎的家眷,父親盡管放心,許都初定時,就已將蔡中郎之女接來許都,就安置在城中官舍之內。”

    曹操點了點頭,“此女如今可有婚配?”

    曹昂回憶道;“蔡中郎之女蔡琰,幾年前曾許婚給河東衛仲道,可惜,蔡琰嫁往河東的路上,連衛仲道的麵還未見到,就收到了他病故的消息,此後便回到家中,一直寡居至今。”

    曹操歎息道“倒也是個孤苦之人。”

    “是啊,父親今日怎麽突然想起此事來?”

    曹操似乎想說什麽,然而想了想,還是說道“罷了,正平明日就要動身去鄴城了,此事日後再說吧。”

    次日一早,孔融和郭嘉一起來到禰衡在別院中的住處,與他道了別,二人對他一番千叮嚀萬囑咐,生怕他出了什麽差池。

    臨行前,禰衡將昨夜寫好的一封書信遞給了孔融,並鄭重地對他說道“文舉兄,這封信,你回去之後務必要看上一看,我信上所說之事,你可一定要牢記。“

    孔融與禰衡結識這麽久,還從未見他這樣嚴肅地交代過自己。

    孔融雖然有些吃驚,但還是認真地說道“我記下了,你盡管放心便是。”

    禰衡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從許都出發時,曹操將一枚符節交到了禰衡手上,禰衡接過符節,打量了片刻,那是一截竹竿,上麵綴掛著牛尾。

    禰衡知道符節象征著天子信物,這是漢代使臣奉命出行時,非常重要的憑證。隻是他沒想到自己竟會持節出使鄴城,心裏頭不由得多了幾分使命感。

    告別了曹操,禰衡帶著許褚動身離開許都,一路北行。跟在他們二人身後的,還有一輛馬車,禮節性地裝了一車贈禮。

    說起來這一車贈禮,還是當初從呂布府上抄沒出來的。

    當他們走出許都二百裏外,許褚打量了四周說道“正平先生,此處便是官渡,前麵沒多遠,就是黃河渡口了。”

    “官渡……”禰衡心道,原來這就是那場赫赫有名的官渡之戰的戰場。不過眼下的官渡,看上去倒是有些冷清,此處人煙稀少,百姓早已因多年戰亂遷移到了別處。

    “許褚,咱們的馬匹還有這輛馬車,可有法子渡過黃河?”

    許褚憨笑道“先生放心,等到了渡口,我去尋找幾隻渡船,將這些馬匹連同馬車一並拉過去便是。”

    “那就好。”禰衡放下心來,又叮囑了一聲,“過了黃河,就是袁紹據地了,你我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許褚爽朗地大笑道“有我許褚在,定會保護先生安全!”

    等禰衡到了黃河北岸,很快發現這裏與南岸的光景截然不同,越往北走,越能明顯感覺到人口稠密了許多。

    當今天下十三州,就屬冀州最為富庶,兵源也最為充沛,好在這一路走來,並未發現袁紹有陳兵的跡象。

    此時鄴城的一座監牢之中,一個獄吏匆匆跑進一間牢房,對田豐說道“先生,先生,不好了!主公派人提你來了!先生恐有性命之憂啊!”

    袁紹賬下的謀士田豐,自從上回看出曹操的離間之計,勸說袁紹無果,被他打入大牢一直關押至今。

    然而聽了獄吏這話,田豐卻坦然自若地笑了笑,“你盡管放心便是,主公絕不會要了我的性命,想必今日便要放我出去了。”

    “先生……這話從何說起啊。”

    田豐笑道“你有所不知,我此前常常直言衝撞,對主公多有冒犯,主公看似禮賢下士,心中卻對我頗有猜忌,若是他被我言中,因中了曹操的離間之計而錯失先機,他必定會對我懷恨在心,遷怒與我,可如今他因禍得福,反倒順風順水,勢頭正盛。”

    說著,田豐拖著鐐銬站起身,欣然道“這回主公絕不會殺我,左不過要對我譏諷一二罷了。”

    “這……”獄吏半信半疑,還想說些什麽,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

    很快田豐的牢房之中又來了兩個士卒,其中一人高聲叫道“田豐!主公要見你!”

    話音剛落,二人不由分說地將田豐帶了出去,一路推搡著他,將他帶到了袁紹麵前。

    袁紹坐在主座之上,掃了田豐一眼,見他灰頭土臉,看上去狼狽不堪。

    “你們還不將他的鐐銬解開!”袁紹眉頭一皺,喝斥道。

    士卒連忙領命,解開田豐身上的鐐銬,隨後退至門外。

    田豐微微抬頭,看了袁紹一眼,隨即伏地下拜道“田豐拜見主公!”

    “田豐,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袁紹看著田豐,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嘲弄。

    田豐就著伏地的姿勢,高聲道“田豐無謀,險些誤了主公大計,田豐謝主公不殺之恩!”

    “行了,起來說話!”袁紹衝他擺了擺手。

    等到田豐站起來之後,袁紹打量著他,滿意地在他臉上看見了羞愧之色。

    袁紹笑道“田豐,如今曹阿瞞除掉了呂布,讓我坐收漁翁之利,你說說,我當初要是聽了你的勸,還能有今日這般勝局嗎?”

    “田豐慚愧,這些日子,田豐在獄中左思右想,才明白主公早已看破曹阿瞞奸計,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主公英明神武,深謀遠慮,田豐自慚形穢。”

    袁紹聽了哈哈大笑,衝他揚了揚手,“行了,你在獄中待了這麽些時日,罰也罰了,瞧瞧你這麵容如此汙濁不堪,你趕緊回去涮洗幹淨,好生歇著吧。”

    “謝主公!”

    田豐退下不久,外麵又來了一人。

    “報——!主公,有人自稱是曹操派來的使臣,正在城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