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邊緣的世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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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悠聽他說的懇切,不由自主也跟著歎了一口氣,以前沒幹這行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跟著這些人破案,她深知他們的不容易。刑警遠不像電視演的那樣光鮮,甚至一個個因為熬夜都蓬頭垢麵的,更別提剛出完現場的滿身異味了,洗都洗不掉。

    “唉,不說了,走吧,抓緊時間回去補個覺,誰知道晚上還有沒有事兒。”王龍說完便起身離開。

    葉悠昨天晚上沒睡好,又擔驚受怕了一上午,也是困得難受,她聽王龍這麽說,高高興興地上樓補覺。至於江奕信不信任她的那些破想法早就被丟到了腦後,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什麽都等到我補完覺再說。

    葉悠一覺醒來已是日頭西垂,她胡亂弄了弄頭發便去食堂打飯,正碰上狼吞虎咽吃飯地陸川,陸川見是葉悠想跟她打招呼,無奈嘴裏塞得太滿,他一邊努力咽著嘴裏的食物,一邊用手指指他身邊的座位示意她來這裏坐。葉悠見他噎得難受,遞給他一碗清澈見底的湯,陸川咕嘟咕嘟喝下去,順口氣說:“哎呀噎死我了。”

    “你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葉悠對這個簡單直率的陸川感覺不錯,至少在他麵前會輕鬆很多。

    陸川不好意思地說:“習慣了,以前出現場能抓緊時間填口吃的就不錯。”

    葉悠一邊坐下一邊問:“現場勘察得怎麽樣?有發現嗎?”

    陸川垂頭喪氣地說:“別提了,簡直是一無所獲,嫌疑人絕對是全副武裝,什麽痕跡都沒留下,殺人過程直接且迅速,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作案。”

    “你也認為兩起案件是一個人所為?”葉悠有些驚訝。

    陸川點點頭說:“估計到現在,大家都隱隱感覺這兩起案件的凶手是同一個人。沒準兒就是專門針對流浪者做案的。”

    “像那種清道夫之類的嗎?將這些邊緣化的人清除掉?”葉悠問。

    陸川聽葉悠這麽說,興奮地說:“哈哈,你是不是也喜歡看偵探劇?美劇也看吧?我覺得這個凶手像是這個類型的,雖然也會並案,但我們一般不會把他們定義為連環殺手。這類人在心理、精神上多多少少有些問題。”

    王洛萌端著飯盒從他們身後走過說:“沒有依據就別瞎說。趕快吃飯,15分鍾後會議室開會。”

    陸川馬上噤聲,又迅速地將最後一口飯扒拉到嘴裏,吱唔著跟葉悠說了一句,便追著王洛萌離開了。葉悠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麽,猜想是先走了之類無關緊要的話,她看了一眼陸川的背影,搖搖頭趕緊吃飯。

    案件來了,他們簡直都不知道什麽是下班,又是這個點開會,晚上還不一定有什麽工作呢,想著這些,葉悠就覺得全身無力,連精神都萎靡了下來。有這樣想法的不止葉悠,剛從垃圾中轉站回來的陳新也是滿腹牢騷。葉悠遠遠地聽見他向陸川吐槽,陸川這個大傻子卻沒有一點情商,他慷慨激昂地給人家生生上了堂政治課,弄得陳新很無奈,估計若不是看在他們是同一批來的份上,早就與他絕交了。

    葉悠上前同情地拍拍還意猶未盡的陸川,“別發表演說了,人家已經走了。”

    陸川轉而對葉悠說:“你說我說得對不對,我們幹這個是不是就得有點奉獻精神……。”

    葉悠揉揉耳朵說:“奉獻不奉獻我不知道,要遲到了是真的,小心江奕批評……。”

    話音未落,陸川已經竄上了樓梯,“那你還囉嗦什麽,快點跟上。”

    葉悠歎了口氣,還是江奕好使,想著她也加快腳步,迅速上樓來到了會議室。會議開得一如既往地幹脆利落,馬濤、王洛萌兩組都是一無所獲,王龍和葉悠也查實了韓黎的不在場證明,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點。眾人將期盼地目光轉向林碩,林碩感受到大家的熱切眼神緊張地推了推眼鏡說:“我調了所有垃圾中轉站附近的視頻,包括小賣部、私人收廢品的攤點等,發現了他再次出現在了案發現場附近。”

    葉悠手一抖,筆險些掉到桌子上,她看了看視頻中韓黎的圖像,眼睛忍不住瞄了江奕一眼,見他還是一副鎮定自若地樣子,莫名有些心安。

    “又是韓黎,這小子有嫌疑啊!不然怎麽會這麽巧,兩次都出現在案發現場。”王龍大嗓門地說。

    “他幾時出現幾時離開有記錄嗎?”江奕很平靜地問。

    “16時46分垃圾中轉站外圍的視頻拍到他進入這裏,他在這裏逗留了兩個多小時,19時13分左右離開了這裏。”林碩聲音有些沙啞地說。

    “兩個多小時?整個垃圾中轉站也就300多平米,他都幹什麽了在這裏這麽長時間?”馬濤點起了一根煙問。

    林碩說:“聊天。”

    馬濤詫異地看向林碩:“聊天?”

    林碩喝了口水,“對,就是聊天,視頻顯示他與那兩個流浪漢和垃圾中轉站的工作人員、清潔工都聊了聊天,然後就離開了。”

    “案發時間內有其他可疑人出入現場嗎?”江奕皺眉問。

    林碩搖搖頭說:“沒有了。”

    馬濤將煙狠狠地掐滅說:“現在本案唯一的嫌疑人就是韓黎了,隻有他到過這兩個現場。我實在想不出來他一個大律師來這種地方幹什麽。當然除非你們信他那個悲天憫人的鬼話。”

    王龍說:“可是第一起案件他有充分地不在場證明。”

    “不在場證明對一個有錢人來說算什麽,而且他要真想犯案還用得著親自動手?再說了第一個死者都死了那麽長時間,洛萌的死亡時間推定有誤差也說不定。”馬濤非常肯定地說。

    葉悠心裏暗暗吃驚,馬濤的話裏隱隱有些針對韓黎的樣子,按理說以韓黎的處事能力即便不與人交好也絕不會惡交才對,難道他們以前有什麽過結不成?這個想法沒有來得及深入,江奕就已經開口道:“案發現場位於垃圾中轉站北牆外的土坡,那裏相對比較隱蔽,一般人很難發現,嚴格來說韓黎也不算到過現場。”

    馬濤冷笑一聲說:“我看你平時表現得挺正,怎麽到了現在卻包庇起嫌疑犯來了。”

    馬濤這口氣不善,王龍捅了捅他想讓他注意點,沒想到馬濤反而急了,“怎麽?我說得不對嗎?你們到過現場都明白,北側土坡被一個斷崖包圍著,有誰能從那上麵下來,除非他是神仙!再說了這個垃圾中轉站就是依著這個山崖建的,周圍除了垃圾中轉站那條路,別的地方可能通行嗎?那裏說是城郊,其實比郊區還偏僻,除了幾個流浪漢就是廢品點,連小賣部都是他們自己開的,你說要是沒事兒誰去那裏?”

    馬濤這一通火發的,大家都低頭不語,恐怕有些人嘴上不說,心裏也是認同馬濤的說法的,接下來就看江奕怎麽做了。

    江奕絲毫不受馬濤的影響,他靜靜地思考著,突然他抬頭對林碩說:“林碩將垃圾中轉站的平麵圖調出來,陸川把你的勘驗圖和現場圖也都調出來。”

    江奕指著屏幕有些興奮地說:“我們犯了燈下黑的毛病,看出來了嗎?我們之前都以為嫌疑人是從垃圾中轉站牆外的小路進入的案發現場。可如果不是呢?如果嫌疑人進出那裏根本不需偽裝呢?”

    “你是說嫌疑人是垃圾中轉站的工作人員或是清潔工?”劉明有些興奮,“對呀,這就說得通了,即使他被監控照到,林碩也不會發現什麽。所以他熟悉的是這些地方,而不是流浪者,因為流浪者依附於垃圾生存,他才了解的他們。”

    雖然劉明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但葉悠還是明白了,如果凶手是垃圾中轉站的工作人員或是清潔工,那他就可能是因為工作關係注意到了兩個案發現場,從而認識了兩名死者。而且從第二個現場的圖來看,如果他本身就在垃圾中轉站內,他可以通過那個垃圾山很容易地翻到牆外作案。至於凶器更是再好處理不過了,直接放在垃圾車裏就都運出去填埋了。

    馬濤又點上一根煙,雖然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認江奕的分析更有道理。劉明這時候開口說:“馬濤你別介懷,韓黎那個臭小子出現在兩個案發現場確實是值得懷疑。不過我這邊也有收獲,你們看了這個興許有些幫助。”說著他給會場的人每人分發了一份材料。

    葉悠翻開還帶著油墨味道的紙認真地看了起來,上麵記錄著兩起流浪者被傷害案件,一起是受害者在熟睡時掉下高台造成頭骨骨折的案件;一起是受害者跌落廢棄橋洞死亡的案件。

    “這兩起案件,因為沒有明顯被他人故意侵害的證據,分局刑偵支隊最終都是按照意外處理的,所以沒有轉到我們這裏。但你們看這受害者的情況都是流浪者,凶手的作案手法逐步升級,我推測都是同一嫌疑人所為。”劉明說道。

    “第一起案件的受害者現在在哪裏?”江奕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