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刑警被殺案(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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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實總是很殘酷,破案這種事情也像是科學研究一樣,不是你有決心、有毅力、肯吃苦就能完成。孟哥的案子眼下就走進了死胡同,盧誌國帶著眾人光是複勘現場就有三次之多,卻依然沒有找到突破口。全市能靠上邊的視頻監控都被提取了出來,專案組抽調大量偵控技術民警熬了幾天幾夜,也沒能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嫌疑人顯然對這一區域非常了解,他熟練地避開了每個一監控探頭。

    盧誌國癱坐在椅子上,熟人作案、雨衣、反偵查能力、熟悉現場環境,就連周圍的監控位置他似乎也很清楚……,提前踩點嗎?還有凶器,凶器被他帶走了,雨衣……他是怎麽處理的呢?這個手法如此專業,真得很像是自己人幹得,江奕嗎?若是他,他會把凶器丟在哪裏呢?

    正在盧誌國一籌莫展之際,他辦公室的門被敲響,“進來吧”。盧誌國的聲音有氣無力地。進門的人聲音洪亮地說:“怎麽?這就垂頭喪氣啦!”

    盧誌國馬上站起身:“趙隊,您怎麽來了。”

    趙誌誠一邊關門一邊說道:“怎麽?我不能來?”

    “不是,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您請坐,我給你沏茶。”盧誌國連連解釋著。

    趙誌誠舒服地坐在椅子上說道:“你不用跟我客氣,我知道這個案子很難,你是不是怕我問你進展?”

    盧誌國倒好水,又遞了根煙給趙隊點上,才開口道:“不瞞您說,這個案子……確實很難。現場沒留下什麽痕跡,監控探頭也幫助不大。我現在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趙誌誠吐了口煙說:“我就知道是這樣,所以才單獨跟你說說。誌國啊,你幹刑警也得有二十多年了吧?你還記得咱們那會兒是怎麽破案的嗎?”

    盧誌國笑著說:“記得,怎麽不記得,那時候我中專剛畢業還是您帶得我。咱們為了查證一條線索跑遍整個薊幽的大小市場,足足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才找到那個編織袋的來源。”

    趙誌誠又吸了一口煙才慢慢地說:“現在的刑警都沒經曆過那些,他們都習慣了監控探頭,動不動就看監控,我承認,那玩意兒是好使,不管什麽事兒拿監控這麽一看就能發現嫌疑人。可現在這個案子就沒有監控,那我們怎麽辦?你說呢?”

    盧誌國雙眼發亮地看向趙誌誠:“您的意思是像以前一樣辦案?”

    趙誌誠拍拍盧誌國的肩說:“我們要充分相信群眾。以前我們破案不都靠得是兩條腿和一張嘴嗎?現在也一樣,我們加大走訪力度,擴大搜查範圍,還可以協調相關部門幫助,比如找垃圾處理場、環衛部門幫助查找。我再給你調犬隊過來幫助你,我就不信那凶手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師傅,我……太感謝您了。”此時盧誌國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和趙隊一起辦案時的光景。

    “謝什麽,跟我還客氣。”趙誌誠又拍拍他的肩膀:“還有,江奕的事兒你也不用有心理壓力,在那種情況下懷疑他很正常,相信他也能明白。現在他有不在場證明,他的嫌疑暫時小了一些,但如果還有新的證據指向他,你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有我給你撐腰呢,誰也不能目無法紀,犯罪就得有被處罰的覺悟。”

    盧誌國有些激動地看著趙隊,趙誌誠卻起身離開將時間留給盧誌國,他相信盧誌國一定能找到新的辦案思路。

    另一方麵,江奕在休息兩天後終於上班了。一支隊的刑警們沒精打采地坐在會議室裏,江奕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怎麽一個個都跟霜打了似的。打起精神來,這才哪到哪,配合調查是我們義務。孟哥的案子現在陷入僵局,恐怕接下來我們都可能要參與到最基礎的走訪工作中。振作點,孟哥還等著我們還他一個公道呢”。

    馬濤悶聲說道:“你不是還有嫌疑嗎?怎麽能參與走訪?”

    眾人看看馬濤又都將目光轉向江奕,葉悠咽了咽口水,覺得要是自己肯定頂不住這麽多注視。江奕笑著搖搖頭:“我這不是回來了嘛。白的黑不了,黑的也白不了。再說,即使不讓我去查,你們還可以去查呀。不管怎麽樣,我們都要查到真凶。刑警被殺,這已經不是我們隊的事兒了,這是咱們局的大事,無論如何都要把案子破了!”說著他話鋒一轉:“這不,林哥又回來了,咱們振作起來擰成一股繩就沒有辦不成的案子。”

    大家將複雜的目光投向林平,眼神中夾雜著敬佩、驕傲、同情各種情緒。林平依舊戴著墨鏡用他特有的嗓音說道:“謝謝江隊,謝謝大家的信任。江隊說得對,這個時候我們要堅定信念,一定將凶手繩之以法。職責所在,縱有刀山火海,我輩必義不容辭,雖死不悔!”這些口號式的話語從林平口中說出,竟有意想不到的激勵作用,一時間一支隊的民警們士氣大漲。

    葉悠偷瞄了江奕一眼,心裏暗道江奕挺會鼓舞鬥誌的,可惜這也掩蓋不了他被懷疑的事實。這件事讓那些本就不服他的人有了借口,江奕的危機並沒有過去,雖然眼下他有了不在場證明,可那公用電話亭上的指紋,也實打實地指向他。

    此時的江奕也非常清楚自己的處境,根據規定他不可能再參與孟斌案的偵破。而且他還要處處小心,防止再出現對他不利的證據。為此他不僅將門鎖換新,還在家中安裝監控探頭,就連汽車、摩托車都成為每日必需檢查的對象,更不用說辦公室和宿舍的櫃子了,簡直是早錄像、晚拍照,全天候的防著。想到這裏江奕暗自歎氣,他這個警察當得比凶手還累,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沒想過放棄,反而更加發狠地想破案抓到凶手。

    這幾天葉悠過得很煎熬,先是林平向她打聽那兩本檔案的事情,後是江奕約她單獨見麵……。葉悠有些難受地蹲在離孟哥被害地不遠的路口,取出一大包紙錢,熟練地在地上畫個圈,將紙在圈中點燃。今天是孟哥的頭七,因為案子沒有破,孟哥的遺體還存放在法醫中心,所以葉悠便來到他被害的地方祭奠他。

    “孟哥,我……對不起,我……沒能幫到您,我……您會不會怪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葉悠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下:“孟哥,我……我之前就是把警察當成混飯吃的職業,我……覺得那些犧牲的人都很傻,他們……都不值得,他們……覺得自己很偉大,可是……對他們家人來說……真的……真的太痛苦了。”

    葉悠捂住嘴低聲地哭著,這是這麽多年來她第一次真實地釋放自己的情緒。“我父親犧牲的那一天,我的生活就再也沒有了色彩,我不明白是什麽……是什麽讓他放棄年幼的我、年邁的奶奶和他愛著的妻子……。那些身披的榮譽真的比我們還重要嗎?他走了,是……是很光榮……也很偉大,可是自那天起,爸爸這個詞就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命裏,誰又考慮過我的感受。媽媽因此自殺了,我也特別想問她,我不值得她留戀嗎?我就不值得她留戀嗎?我在她心裏算什麽?垃圾嗎?!”

    王洛萌遠遠地看著葉悠痛哭的身影,早已淚流滿麵,淚水滴在白色的百合花瓣上直墜花心……。半晌她轉頭對江奕和韓黎說:“我……過去看看,你們先回去吧。”

    王洛萌來到葉悠身前時,葉悠已經擦幹了眼淚,隻餘眼睛還是紅紅的。葉悠抬頭看了王洛萌一眼,輕聲說道:“我家鄉的傳統,都是這麽祭奠故人。洛萌,你說他們一定能收到吧,我好希望他們能收到。有了這些‘錢’他們在下麵應該不會過得很辛苦,至少不用再去幹危險的工作……。”

    王洛萌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她注意到葉悠用的是‘他們’,她知道她心裏的不容易,語氣越發柔軟,“是的,他們一定能收到,一定能……”。

    葉悠將最後的燒紙放進去,擺上果盤、點心,還倒了兩杯酒,嘴裏碎碎念著,“孟哥,您年紀大了,可不能貪杯,等二七我還會來這裏,錢不夠了就托夢告訴我,我燒給您”。

    王洛萌將花放在旁邊,突然覺得這樣的葉悠很可愛,雖然有些迷信但很真實,很有煙火氣兒。葉悠站起身子,扶著王洛萌的肩膀直了直蹲麻的雙腿。王洛萌想要幫她捏捏腿,葉悠怪叫著躲開了,“別,千萬別,正麻著呢,你這一碰更難受了”。

    王洛萌嗔怪道:“誰讓你蹲這麽長時間的,趕快跟我回去吧,我開車了,帶你去吃好吃的。”

    “真的?”葉悠睜大眼睛,“你真的開車了?太好了洛萌,你可真好,要不我還發愁怎麽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