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悠暗暗鬆了口氣。“陸川暫時脫離危險，現在還在醫院。”她機械地重複著江奕的話。

    “這樣我就放心了。你們這些孩子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出門在外可得注意安全。”劉明說著坐回座位。

    葉悠來到林平辦公桌前，他的桌麵一如既往地幹淨整潔。這樣幹淨……就好像隨時準備消失一樣。這個念頭閃過，葉悠顧不上其他，快速拉開他的抽屜，裏麵空空如也。

    劉明剛想阻止葉悠的行為，看到空無一物的抽屜，也愣住了。“這……這是怎麽回事兒？他……他不來了嗎？”

    “劉哥，我出去一下，我的那份工作等晚上回來再幹。”話音落下的時候葉悠已經跑出辦公室。

    “小悠……小悠……，這丫頭怎麽變得毛毛躁躁的。”劉明的聲音淹沒在身後。

    江奕的手機關機，隻能打給韓黎了。葉悠覺得自己很沒用，遇到事情的時候都是靠別人解決。一路上，出租司機幾次偷偷地通過後視鏡看她。葉悠警覺地觀察周圍，沒有被跟蹤，她身上帶的探測器也沒有響，難道這個司機有問題？

    她冷冷地回視對方。那人不好意思地開口道“姑娘，需不需要幫助？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葉悠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t恤衫上還沾著不少血汙。她拉上外衣的拉鏈，輕聲說“沒事兒，路上摔了一跤。”

    司機不再說話，車廂內氣氛尷尬，好容易熬到站，葉悠飛快地下車，在司機疑惑的目光中衝進破舊的小區。瓦礫堆疊的土路上還散落著不少垃圾，醒目的拆字隨處可見。葉悠飛奔在路上，幾次都險些被突起的石塊絆倒。當她跌跌撞撞來到林平所住小區的樓下時，韓黎已經站在單元門口。

    葉悠看到韓黎心裏鬆口氣。“你怎麽這麽快？”

    “我的一個安全屋離這裏很近。”韓黎說道。

    葉悠見他身邊無人，便明白他將李聞書安置在那裏。她顧不上問其他問題，就隨著韓黎上樓。老舊的樓道內堆滿雜物，舊破的窗戶很久沒有打開，裏麵的味道實在難聞。他們沉默著上了4樓，韓黎熟練地敲門，暗黃的鐵門始終關得死死的。韓黎看了一眼葉悠，示意她幫他望風，自己則掏出萬能鑰匙，自然地開起房門。

    隨著門軸的吱呀聲響起，門被推開，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房內的陳設與真正的林平在時無異。韓黎走進房間，撫摸著五鬥櫃發呆，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沒人。他走了。”葉悠說道。

    “我知道他是誰了。”韓黎環顧四周“既然放不下，又為何要這樣做呢？”

    他的問題回響在空蕩的客廳，再也無人能回答。

    “你知道假林平是誰？”葉悠問。

    “他就是我師傅趙冬。”

    “也隻有他能這麽熟悉林平。連房間都被他恢複成原樣。三年了，這三年的時光在這裏仿佛停滯了。”韓黎感慨道。

    葉悠對此沒有感覺，她關心地是假林平會跑到哪裏。“你怎麽能肯定他是趙冬？若是趙冬他會藏到哪裏？”

    韓黎搖搖頭“我之前也是猜測。他對趙老伯的態度關心裏夾雜著愧疚。趙老伯受傷你去繳費的時候，他自然地提醒趙老伯吃藥，還準確地拿出藥，他知道老人平時將藥裝在哪裏。那個五顏六色的藥盒，各種顏色代表不同的藥。他竟然能準確知道是哪種藥，隻有生活在一起經常照顧老伯的人才能清楚這些。”

    “除了這些，你還有其他證據嗎？”葉悠問。

    “我讓洛萌檢驗從醫院帶回的帶血手套上麵的dna。趙老伯與他的dna存在親子關係。”韓黎平靜地說。

    葉悠沮喪地說“現在我們知道他是誰也沒有用，找不到他什麽都白搭。”

    韓黎打開櫃子一麵尋找線索，一麵說道“他會出現的，相信我”。

    葉悠不知道韓黎哪裏來的自信，隻當他是安慰她。韓黎見葉悠無望地翻著些舊物，解釋道“我監聽了他妻子劉心的手機，他的女兒生病，情況很不好，需要一大筆錢做心髒移植手術”。

    葉悠吃驚地看向韓黎。韓黎接著說“得知病情的那晚，師傅……去了他家對麵的旺民巷，在那裏站了很長時間。我了解我師傅，他不會丟下女兒不管的。”

    “旺民巷？”葉悠腦子裏浮現出周邊的地圖，那晚……他們在單位附近遇上，他說他在單位加班，來的方向卻不是單位，而是……旺民巷。他這樣顧家，肯定會再聯係家人。

    “三年前，我師傅的女兒做了一個大手術，師母也是靠著透析生活。以咱們的工資根本支付不起這樣大的開銷……。”韓黎說著坐在他們以前聚會時經常坐得的沙發上。

    “你是說從那時起趙冬就……。”接下來的話，葉悠沒有說出口。

    “事實上師母的銀行卡上已經多了一大筆錢……是從國外的賬號轉來的。”韓黎覺得很累，習慣性地躺在破舊不堪沙發上。

    突然他像觸電一樣坐了起來，雙眼盯著沙發發呆。

    “怎麽了？”葉悠說著放棄正在查看的櫃子轉而來到沙發邊。

    韓黎想伸手，卻發覺身體有些僵硬，還是葉悠上前摸索著搬開沙發墊，裏麵赫然露出兩個淺棕色的檔案盒。葉悠激動地拿起檔案盒，這下好了，孟哥……孟哥心心念念的檔案找回來了。

    韓黎顫抖著上前，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沙發底部。葉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幾個物證袋整整齊齊地放在那裏……。是趙冬殺了孟哥，這個想法在葉悠腦子裏炸開。孟哥為了他失蹤的事情自責這麽多年，最後……最後竟然是他殺了孟哥……。

    他們不能接受這個的結果，但帶血的雨衣、帽子、手機、毛巾……一應俱全。在這些鐵證麵前，他們最後的那絲僥幸也沒了。

    葉悠在物證中發現一封信遞給韓黎，“這是他留給你的”。韓黎小心地接過。

    小韓，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一定發現了我的秘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是個好警察，你是我帶過的徒弟裏最聰明、最有天賦的。

    沒錯，孟哥是我殺的。他發現那張車票的問題，跟‘林平’核實。我跟他說發現了趙冬的線索，需要那兩本檔案佐證，他就急匆匆地赴約。他不愧是我們的老大哥，是我對不起他。我是個罪人，等我完成我的心願，定會到下麵向他親自賠罪……。

    還有林平，我的好兄弟，他也是我殺的。他發現了我的秘密，想要阻止我。可我……我已經不能收手。爭鬥中我失手把他殺了。他被我埋在東郊桃花源的古鬆下，那裏風景不錯，你們到了自然就能找到他。

    頂替林平繼續留在刑警隊實屬無奈之舉。那場爆燃……我其實是想死的，但老天既然讓我活著，我就要把未完的事情做完。我欠下的債，今生是還不完了。待我處理完所有的事情，會親手將那個組織覆滅。到時若有命活著定會向你們謝罪。

    韓黎緊緊捏著那封信，全完沒有揭開謎底的輕鬆。師傅口的中那個組織，竟然這麽厲害。到這個時候，他還對它諱莫如深。

    “那個組織到底給了他什麽，讓他能夠殺死自己的兄弟和一直關照他的孟哥。這樣的人真該千刀萬剮！”葉悠咬著牙，孟哥的樣子浮現在眼前，她替他不值。

    “那個組織給他女兒的命。”韓黎似乎了解得更深一些。

    葉悠詫異，“命”？

    韓黎將物證小心地收好。“我師傅這個人，為人正直清廉，沒有什麽特殊嗜好。他一生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妻子和女兒。在最難的時候，那個組織的錢救了他妻子和女兒的命。若你處在那個位置，未必不會做同樣的選擇。或者說，那個時候他根本沒得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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