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方剛一提出自己的請求，小白就想要拒絕蘇方。

    她有一種預感，那就是一旦她把蘇方送回去，她就再也見不到蘇方了。

    蘇方對於她來說是這個世界上她最親近最喜歡的人了。

    從她產生意識以後，她便沒離開過蘇方。

    蘇方還對她好，天天陪著她玩，天天講故事給她聽。

    她最喜歡的就是蘇方了。

    所以她並不想讓蘇方離開她。

    隻不過她一看到蘇方看向她的那個眼神，她就開不了這個口拒絕蘇方了。

    她看得出來蘇方很想要回去。

    她也知道蘇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那是比喜歡她的喜歡還要多的多喜歡。

    在晚上蘇方要睡覺之前，蘇方經常會給她講故事。

    他會講一個名為蘇方的小男孩的故事。

    那是一個小男孩撿到一隻觸手後和觸手發生的故事。

    她很羨慕那隻觸手。

    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把自己當成了那個故事裏的主角。

    那隻名為阿一的觸手。

    在故事裏她被小小的蘇方撿到了，成為了朋友。

    在故事裏她和蘇方相依為命，互相交付自己的生命。

    在故事外她和長大的蘇方相遇了。

    在故事外她在蘇方的懷裏聽著蘇方給她講故事。

    可惜她明白，她並不是那個觸手。

    蘇方故事裏的那個觸手和她完全不同。

    在她明白這一點後還希冀著這個故事是假的，是蘇方編出來的。

    隻不過每當看到蘇方講到那個名為阿一的觸手眼中所迸發出來的光彩。

    她便知道這個故事是真的。

    而且她在蘇方的心裏的地位也遠遠比不上那名為阿一的觸手。

    那是蘇方在看向她時眼睛從未迸發過的光彩。

    她並不喜歡蘇方眼中發的這種光彩。

    因為蘇方的眼睛在發出這種光彩後，心裏所想的人並不是她。

    所以每當被那光彩照射到以後，她就覺得自己突然變得特別小，變得特別醜。

    變得特別不值一提。

    變得不配擁有蘇方。

    但是她在麵對這光彩時她心中依然有讓自己繼續開心的法寶。

    那就是現在呆在蘇方身邊的觸手是她，而不是阿一。

    蘇方每天所陪伴著的觸手是她而不是阿一。

    蘇方每天都在用心討好著的觸手是她而不是阿一。

    隻不過現在，這時候，這一點法寶都要消失不見了。

    因為蘇方讓她幫忙，蘇方讓她把他送回去，蘇方讓她幫忙把他送回到那個阿一身邊。

    在她幫忙之後，呆在蘇方身邊的觸手就不是她了。

    蘇方每天要陪伴的觸手也不是她了。

    蘇方每天都要用心討好的觸手也不是她了。

    在幫完蘇方這個忙後她就要失去蘇方了。

    隻不過她卻沒有辦法不去幫助蘇方。

    因為她明白蘇方很想回去。

    她明白蘇方在回去以後一定會變得非常開心。

    因為他就要回到阿一身邊了，因為他就要回到那個能讓他眼睛發出那樣幸福光彩的觸手身邊了。

    她想要讓蘇方變得特別開心。

    所以她就必須要幫蘇方這個忙。

    她就必須要讓蘇方回到那個名為阿一的觸手身邊。

    她唯一痛苦的就是自己並不是那個名為觸手。

    自己並不是那個能讓蘇方眼中迸發出那樣幸福光芒的觸手。

    僅此而已。

    況且在這之前，她就已經打定主意要幫助蘇方了。

    她一開始就決定就算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幫助蘇方。

    現在，蘇方沒有要她的生命。

    可是蘇方讓她幫的忙卻比讓她付出生命的代價還要難受……

    小白抹了抹眼睛，就想要答應蘇方，想要說上一聲“好”。

    但是她的喉嚨卻好像被什麽堵住了，實在吐不出這一聲“好”字。

    於是她便隻能強行控製著自己的脖子，讓自己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大把大把的眼淚從她的臉頰兩側經過，從下巴滴落，很快就在地板上形成了一個小水坑。

    眼淚的衝刷，讓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

    也讓她看不見自己眼前的蘇方。

    她並不喜歡這樣。

    她想要在最後多看看蘇方。

    但是她卻沒有任何辦法止住自己的眼淚。

    無論她如何擦著自己眼睛，都沒有辦法讓它恢複自己原本的功能了。

    “謝謝。”蘇方把哭泣著的小白擁入了懷中，緊緊地抱住了她。

    讓她用眼淚把自己衣襟完全打濕。

    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便隻能這麽做。

    他知道自己請求或許非常的殘忍，但是他更知道自己必須要回去。

    因為在幾百年後有比他生命更加重要的事物在等著他。

    在危險中等著他拯救。

    而且他知道，現在小白喜歡自己是因為她在產生意識後遇到的第一個人是自己。

    是因為在她產生意識後，她就一直與自己在一起。

    是因為自己與她的經曆占據她生命中的大部分時間。

    與自己分開以後她或許會變得非常痛苦。

    但若是過個幾百年時間，她遇到了比自己更好的人，也許就會把自己忘記。

    他隻是她最初的一個回憶，而能夠陪伴她回憶自己的人並不是他。

    “對不起。”他摸了摸小白的頭發，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小白的他隻好和她道了一個歉。

    聽到蘇方的道歉聲後，在蘇方懷裏流著眼淚的小白搖了搖頭。

    她不喜歡蘇方和自己說對不起。

    因為蘇方並沒有對不起她。

    蘇方一直對她都很好。

    蘇方讓她每天過得都很開心。

    這樣好的蘇方不應該和她說對不起。

    她伸出了手，撐在了蘇方的身上。

    用盡了全力讓自己從蘇方的懷裏離開。

    在離開蘇方的懷抱後，她還用盡全力控製臉部的肌肉衝著蘇方做了一個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露出來過的最燦爛微笑。

    隻不過在衝著蘇方微笑的時候她依舊還在流著眼淚。

    這讓她的笑容變得無比的詭異。

    一滴滴眼淚從眼角滑落，經過臉頰，落入了她翹起的嘴角。

    這讓她的嘴角變得很鹹，鹹的有些發苦。

    隻不過蘇方卻並沒有嫌棄她的這個微笑。

    隻是捧住了她那正在一邊哭一邊笑的臉，對著她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