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心機嫂與呆子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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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文二十一年四月初三,長樂縣民婦何巧巧至縣衙報案,聲稱自家相公吳阿瑞兩日前失蹤。後經縣衙差役搜尋,於自家菜園旱井內發現吳阿瑞屍體,屍體手中還攥著一條青色棉布頭巾。
    經查,頭巾乃是吳阿瑞胞弟吳阿炳之物,且據何巧巧所言,兩日前曾見到吳阿炳在自家菜園附近停留。
    “民女何巧巧見過…道長。”
    “跪下。”
    “草民吳阿炳見過道長。”
    “嗯。”
    一名戴著鐐銬蓬頭垢麵的青年男子和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脖子上係著一條繡花紗巾的美婦人被衙役帶到顧清麵前。
    此言一出,滿座…不對,是滿街皆驚。
    此時茶樓外麵的一整條長街已經擠滿了聞訊趕來看熱鬧的百姓,怕是足有一兩千人之眾。
    不是何巧巧控告小叔子吳阿炳謀害了自己相公嗎,怎麽突然又變成何巧巧謀害親夫了?
    而且聽那道士所言,竟然還有奸夫!
    看熱鬧的百姓們頓時更加興奮起來,長街之上立時好像糞坑裏被丟了一塊石頭般,響起嗡的一聲轟鳴。
    炸起無數隻低聲議論的蒼蠅。
    “道…道長何出此言啊?奴家一向本本分分,與相公恩愛有加,街坊鄰裏都是看在眼中的。如今你當著如此多人麵冤枉奴家,這以後叫奴家如何做人啊。可憐相公屍骨未寒,未亡人便遭遇如此欺淩,這…這…奴家不如一頭撞死在這裏算了,嗚嗚嗚。”
    何巧巧邊說邊哭,而後起身作勢就要朝茶樓內的一根柱子撞去。
    耿忠距離何巧巧最近,見狀就要起身阻止,卻是被顧清一把按住。
    耿忠不解的看向顧清,顧清卻是笑道。
    “你且看她敢不敢撞?她若敢撞,貧道今日便一命抵一命。”
    何巧巧果真也跟顧清所言一般,見無人前來阻止,便主動在柱子跟前停下,而後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天嗆地的哀嚎撒起潑來。
    “夫君呐,你若在天有靈就睜開眼睛看看吧,奴家就這樣被人欺淩啊,嗚嗚嗚…”
    耿忠見狀忍不住想要過去給她兩個耳光。
    “別理她,讓她哭,看她能哭多久。”
    顧清給耿忠倒了一杯茶說道。
    圍觀的人群也是看的津津有味,不時低聲討論交換彼此的想法和意見。
    許是哭累了,顧清和耿忠這邊一盞茶還沒喝完,何巧巧的哭聲漸漸弱了下去。
    在一旁做了半天看客的吳阿炳卻是突然朝著顧清磕頭道。
    “道長明鑒,嫂嫂與家兄一向相敬如賓,若說是嫂嫂害死了家兄,在下第一個不信。”
    聽到吳阿炳的話語,何巧巧那邊又開始嚎哭起來。
    “閉嘴,此處雖非公堂,卻也容不得你個婦人隨意撒潑。若是再敢蓄意擾亂審案,信不信本捕現在就給你上刑。”
    耿忠被何巧巧的哭鬧聲吵的火大,取下腰刀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厲聲喝道。
    擾人的哭嚎聲戛然而止,茶樓裏立刻安靜下來。
    顧清看著跪在地上的吳阿炳笑道。
    “何巧巧狀告你殺害兄長,害你身陷囫圇,為何還要為她開脫?”
    “道長所言差矣,害在下被捕的乃是證據,而非嫂嫂。”
    吳阿炳仰起頭來正色道。
    “好,既然你要證據,那貧道便拿出證據來,讓你這個書呆子心服口服。”
    適才吳阿炳自言乃是讀書人,如今再聽其這番言辭,果然是書呆子屬性拉滿。
    顧清被好賴不分的吳阿炳給氣笑了,從案宗裏抽出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張說道。
    “這張是發現吳阿瑞屍身時的現場記錄。上麵記載道,衙役打開旱井井蓋,發現井下有屍體時,何巧巧便撲到井邊哀嚎。
    衙役找來圍觀的鄰居幫忙確認井下的屍體是否就是吳阿瑞,可鄰居卻說光線太暗看不清楚。直到屍體被拖拽上來後,才確認的確是吳阿瑞本人無疑。
    這貧道就有些奇怪了,若是別家婦人遇到這種情況,肯定都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相信自家相公已死,但何巧巧因何未經確認就開始哀嚎痛哭。難道是早就知曉井底下的屍體是吳阿瑞?”
    “額…當時…當時家兄已經失蹤兩日,乍然聽聞井中有屍體時,嫂嫂心中慌亂對號入座也是情理之中,僅憑此點就認定是嫂嫂殺害了家兄,在下認為不妥。”
    吳阿炳梗著脖子反駁道。
    顧清聞言又從案宗裏抽出一張紙說道。
    “那再來看看這一張仵作給出的驗屍單,上麵記載吳阿瑞的死因是墜亡,可旱井深度不足兩丈,井底泥土鬆軟,試問他是如何摔死的?”
    “我記得仵作當時說過,家兄是頭朝下墜入井中摔斷了頸骨而死。”
    吳阿炳回憶道。
    “好,如你所言是他大哥自己掉進井裏摔死的。可發現屍體時,井蓋為什麽卻是蓋著的?難道是你大哥死後擔心屍身被風吹雨淋,魂魄還陽蓋上的井蓋?”
    “這…”
    吳阿炳愣了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
    在監牢裏被關押了兩個月,渾身都散發著餿臭味的吳阿炳嘶啞著嗓子喊道。
    茶樓裏所用的茶杯都是粗瓷,值不得幾個錢,但茶樓老板見之前顧清將茶杯當做醒木來用,也還是心疼的夠嗆,便找來一塊手掌大小的硬木塊遞給顧清。
    對顧清來說,砸茶杯還是砸木塊都無所謂,要的就是一種感覺,一種氣勢。
    兩位當事人,貧道所言可有錯謬之處?”
    放下案宗,顧清朝二人問道。
    “道長所言無誤,皆與實情相符。懇求道長為我可憐的夫君做主啊!”
    何巧巧雖然沒聽過當事人這樣的新詞,可卻也猜到是含指自己在內,連忙哭訴道。
    “大…道長,我是冤枉的啊。在下自小與兄長感情甚篤,這些年專心讀書,生活起居都是有兄長與嫂嫂照料,兄嫂對我是有大恩的啊,在下怎麽可能幹出那等喪盡天良,狼心狗肺之事。”
    衙役將吳阿炳緝拿歸案後,吳阿炳拒不認罪,關押至今。
    驗明過正身,顧清點頭應聲算是打過招呼,隨後拿起案宗誦讀起來。
    待兩人說完後,拿起木塊高高舉起而後重重砸下,發出砰的一聲震響。
    “大膽妖婦,貧道麵前還敢裝模作樣,還不將你如何與奸夫合謀殺害親夫,並嫁禍小叔的罪行從實招來。”
    顧清對衙役說道。
    衙役朝耿忠看去,見自己的頂頭上司點頭,這才稱了一聲是,取來板凳讓兩人坐下。
    衙役抬腳踹在青年男子的腿彎處嗬斥道。
    “我既不是真正的大老爺,此處也不是縣衙,沒有那許多規矩。取兩個板凳來,讓二人坐下答話。”
    “通報姓名。”
    見二人坐定後,顧清用手指敲打著桌麵氣定神閑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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