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度田令亂起徐州(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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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建之何在?”
“開門,我們是大都督親兵,奉命捉拿疑犯,快開門!”
翌日,長史傅亮親自帶著人包圍了皇叔徐延之的宅邸。
“來了來了!”徐府的仆役慌慌張張打開府門,隨即被湧入的邊軍將士所淹沒。
“拿下!”不多時,裏三圈外三圈被圍得水泄不通的徐府立刻被滲透,正在家中與妾室飲酒的徐建之立刻被虎狼般的邊軍將士拿下了。
“這是要作甚呐?”年近六十的徐延之被攙扶出來,看著被鎖拿的幼子和滿院的兵丁目露惶恐,滿臉急色。
“皇叔,得罪了!”
徐延之指著兒子急問:“這是何說法,我兒所犯何罪,你們為何要捉拿?”
傅亮拱了拱手:“皇叔,貴府二郎君與徐玄之間有私相授受,收賄受賄之嫌,下官奉大都督之令前來拘捕,請皇叔體諒!”
“怎麽可能呢?老夫朝夕勸誡這小子不可介入徐州官場,所以任他在外吃喝玩樂一概不問,這小子怎麽可能和徐玄扯上關係?再者,我兒身無官職,老夫家無餘財,怎麽能攀扯上徐玄?”
徐延之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兒子去巴結徐玄做什麽?
徐玄在郯城再無法無天再一手遮天,說到底隻是宗室旁支,自己身為皇帝親二叔才是正兒八經的皇室,徐玄一個小小的縣令值得他這麽做嗎?
傅亮愣了愣,看來這徐延之果真如傳聞那般不問世事,他耐心的解釋道:“皇叔所言有誤,是徐玄向二郎君行賄,為的是借皇叔之名行盤剝百姓之實,公器私用,中飽私囊。二郎君收了徐玄百頃良田,送地契之人已經招認,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請皇叔莫要為難!”
事已至此,徐延之也認了,他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怪就怪這小子不執拗聽老夫勸誡,貪圖享樂,愛慕虛榮,不義之財得來豈能安生?
“多謝皇叔體諒!”傅亮拱了拱手,朝身後一招呼也不遲疑立刻就將人帶走了。
數日後,鄭略的奏疏抵達洛陽宮。
“陛下,青徐大都督、揚州刺史、魯國公的奏疏到了。”內侍監馮寶恭敬地遞上奏疏。
徐宗文哦了一聲,將剛批複好的奏疏往一旁擱置,順手接過:“看了徐州又出事了。”
馮寶沒有接話,跪坐在殿內的中書侍郎郗儉倒是開了口:“陛下,徐玄正在押送進京的途中,難道是案情有了新的突破?”
“被你言中了,我這位二叔養了個好兒子。”徐宗文有意無意提了一句徐建之。
“陛下莫非說的是下邳太守徐謙之?”
“哎?”徐宗文擺了擺手,將奏疏抬了起來,侍立一旁的馮寶手疾眼快立刻接過小步急行下去傳給了郗儉。
“看來是臣領會錯了陛下聖意。”郗儉尷尬一笑,隨即仔細快速地開始閱覽鄭略的奏疏。
“徐建之雖然好逸惡勞,貪婪無度,但似乎並沒有作惡多端,其罪至多不過勾連官員,收受賄賂,加上買官未遂。”
“守約,你方才說下邳太守是誰?”對於徐建之這類紈絝子弟徐宗文並不在意。
郗儉交回奏疏,直起身子回道:“回陛下,正是皇叔的長子徐謙之。”
徐宗文摸著已經有三寸規模的頷下短須:“其官聲政績如何?”
“歲末吏部與禦史台奉陛下詔令至各州郡查訪,下邳太守徐謙之考績上品。其在任下邳太守三年之間,開墾良田千頃,收聚流民過萬,在下邳各縣積極施行度田令,打擊當地士族,疏浚泗水,築堤修壩,深得民心!”
“而且徐謙之從不以皇室子弟自居,許多百姓甚至不知其與百姓之間的血脈關係,此人性格謙遜,為人正派,繼承了皇叔的謙厚,少了暮氣,又多了幾分銳意進取,確實是一個人才。”
徐宗文誒了一聲:“沒想到宗室之中除了徐益之父子,還有這樣一個大才!”
徐宗文最為厭惡的就是徐玄那樣的十惡不赦之徒,仗著宗室的幾分血脈危害一方,汙了皇室聲名,他需要的是徐益之父子這樣的人才能夠作為自己的臂膀,助自己一臂之力。
如今,宗室又出了一個徐謙之,他豈能不喜?
“青州刺史徐元喜已經坐鎮徐州十年了吧?”
“回陛下,徐元喜自從前朝擔任鎮東將軍以來開始已經在青州待了十四年了。”
徐宗文用手指輕輕敲打著禦案,又問:“青州度田進程如何?”
“青州境內的士族勢力並不根深蒂固,這都是得益於陛下當年攻取臨淄後大殺五太守的功績,所以沒有人膽敢明麵上反對度田國策。”
“但是度田進度並不理想。”
徐宗文目光中閃過一絲堅定,他拍了拍案:“就讓徐謙之去青州!”
“請問陛下,授予徐謙之何職?”
“權知青州事兼任齊郡太守。”徐宗文新造了一個職稱,權知青州事,也就是暫代青州刺史的意思。
“調徐元喜入京,任樞密副使。”這就是明顯是的明升暗降了。
郗儉起身領命:“臣即刻書寫敕命,發往門下。”
翌日,重犯徐玄被押解進京,京城百姓風聞紛紛聚集到銅駝大街東西兩側觀看。
皇帝徐宗文曾下令在洛陽宮大司馬門外將逆犯徐玄淩遲,為了觀看行刑不少人天沒亮就在大司馬門外擺好了馬紮、椅子準備一睹為快。
不隻是百姓聚集大司馬外,徐宗文在當日下敕命在京百官,上至內閣、樞密二府,三台五省諸宰輔,下至六部九寺五卿及河南尹各縣令等皆在大司馬門城樓觀刑,以為警示!
“欽犯到!”負責押送的官軍和運送徐玄的檻車在銅駝大街上徐徐前行,很快便引來洛陽百姓的圍觀。
“這徐玄是宗室,所以在東海無視律法,隨意增加賦稅,搞得一郡百姓民不聊生紛紛外逃他郡謀生。”人群中,一名士子率先開了口。
一典當鋪的夥計仰著頭拚命上前:“可不是,此人膽大包天,連禦史台派去徐州的度田官員都敢殺害!”
“豈止!此人私養部曲,暗藏兵甲,更有更有攻殺都司的罪行,已然是徐州一害!”一旁的中年漢子插了一嘴。
徐玄的檻車眼看著就要抵達抵達大司馬門,先前那名率先議論的年輕士子又道:“陛下愛惜民力,尤重民生,又曾言‘君為舟,民為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即大位以來整肅貪腐,派遣禦史查訪州郡,以靖地方。如今宗室之中出了此等害群之馬,這才惹得陛下大動肝火,下令處以淩遲重刑!”
“原來如此!”不明真相的百姓聽了這才恍然大悟,紛紛稱讚士子字字珠璣,真知灼見。
“咚咚咚……”大司馬門外,刑場之上,鼓聲齊作,頓時台下百姓暫息議論之聲,喧嘩不再。
望著原本人生鼎沸的刑場漸漸鴉雀無聲,監斬官徐益之落座:“帶欽犯。”
徐益之驚堂木一拍,立刻有身裹紅巾的劊子手與押送徐玄的軍士交接好,然後將徐玄驗明正身架著往台上拖。
徐玄餓了十幾日早已沒了氣力,凹陷的眼圈和愈深的皺紋讓他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原本肥碩渾厚的身材也漸漸瘦削,他望著城樓上被百官眾星拱月般圍繞著的一身明黃色黃袍的皇帝徐宗文,嘴裏咿咿呀呀想要說什麽卻連半個字也吐不出了!
或許是求饒,或許還有不甘。
不過,那些都已不再重要。
徐宗文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徐玄身上,他借機眺望大司馬外絡繹不絕的人群,心中想的是如何懲奸除惡,維護大寧江山的穩定和百姓富足的生活!
沒有預想中的雞蛋爛菜葉亂飛的淩亂場麵,徐玄蓬頭垢麵渾身無力被拖著綁在刑架上。
兩名提前甄選好的劊子手磨了磨手中細小的短刀,扒開徐玄的衣裳,隨即等待著命令。
“逆犯徐玄已驗明正身,請部堂下令!”
“逆反徐玄,罪在不赦,今奉聖諭將其處以極刑,立刻行刑!”徐益之將令箭一擲,儈子手立刻傷了手。
隨著兩位劊子手眼花繚亂的刀法在眾人麵前顯現,徐玄肚子上的贅肉也一片片丟出刑場,鮮血淋漓的刑場頓時吸引來了不少身量苗條的細犬,一片片的血肉立刻變作了狗中食。
“呃~”淩遲的場麵太過殘忍,受不了血沫橫飛的婦人們忙用雙手護住隨行的兒女。
“記住了,在我大寧不論官職多高,爵位多顯赫,地位如何尊崇,隻要他敢魚肉百姓,害人性命,謀奪財禍,朕必殺之而後快!”
徐宗文站起身,對百官諄諄告誡:“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臣等謹遵陛下聖諭!”
一個時辰過後,淩遲了一千三百刀的徐玄被斬首示眾!
“奸賊已死,大快人心呐!”
“陛下萬歲……”
隨著徐玄之死,大司馬門內外萬歲之聲亦響徹天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