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誰指使你在朝堂上為二皇子殿下說話的？是不是麗妃？”錦衣衛鎮撫司從事檀道濟受命署理欽案，此次抓捕的百官名單都是他順藤摸瓜得來。
被檀道濟捆在刑駕上審問的是禦史台的監察禦史魏叔之，與之一同被逮捕入獄的還有十幾名禦史，這些人全都被分開關押審訊。
“大人，下官，下官正的沒有收過他人賄賂！請大人明查！”魏叔之骨頭很硬，但很快檀道濟拿出了陳伯宗、範成糾的供狀他就堅持不住了。
“這，這，這這！”
檀道濟收回供狀：“你們三人經常在永安裏大明樓商議如何討好二皇子和麗妃，讓陛下對麗妃母子多多寵幸，大明樓那樣的銷金窟又豈是你們的俸祿能夠去的起的？”
大明樓是皇家產業，隸屬於內廷，早在十幾年前便在建康及附近郡縣開上了，這許多年來更是在全國各州郡遍地開花，其中最低消費也需要十幾兩銀子。
大寧朝俸祿雖然出了名的高，但正七品下官員一月俸祿十五兩，沒有非法收入誰也去不去大明樓。
“是……
魏叔之鬆口的時候，鎮撫司參與審訊的每個人都很緊張，又很急切，畢竟皇帝隻給了三天的時間。
歲末中天，殘月斜掛，萬籟寂靜之時，血腥味已經彌散開來。
“抓！繼續抓！都給朕抓起來，一個都不要放過！”徐宗文在宣室殿內失去了控製，像一頭發了瘋的猛虎。
“陛下！陛下不要傷了聖體！”馮寶驚慌失措，皇帝已經去拔劍了！
“滄啷啷！”寶劍映著徐宗文通紅的雙眼，仿佛下一刻這把劍就要飲血！
“吱呀！”換值的華福子在殿外聽了半晌，“陛下。”他特意選了徐宗文在暴怒的邊緣進殿：“陛下切莫動怒，大司馬在前線用兵，朝廷還不能亂呐！”
提到用兵二字，徐宗文突然泄了氣，他一把將劍扔給最近的馮寶，“你說得對，朝廷還不能亂！”
徐宗文望著禦案上檀道濟連夜呈上來的審訊口供陷入深思，馮寶安放好寶劍悄悄退下，華福子開始接替當值。
“將右監門衛將軍莊青狄拿下，封鎖長定宮，沒有朕的手敕任何人不許見麗妃。”
“諾。”
小莊當年與麗妃一同被俘過，這麽多年一直隨侍左右，但徐宗文登基後內宮不許有男人，在麗妃的保舉下於是被任為右監門將軍，負責長定宮附近守衛。
“再傳朕的旨意，皇四子徐克桓改名為世民，皇五子徐衍祖改名為徐世平，即日起兩位皇子和二公主全都交由皇後撫養，沒有朕的允許不許其與麗妃相見。”
徐世民、徐世平，一世為民，安守本分。
徐宗文是既要兄弟相安又要老四老五徹底放棄對大位的想法。
但，真能如願以償嗎？
徐宗文思慮再三：“命錦衣衛、皇城司好生甄選百官，有罪者收監，無罪受牽連者放回，再讓太醫署派人前去診治。”
抓人再放人，最後又救人，徐宗文這是自降天子身份承認錯誤，也是為了朝局安穩。
不過那個人，徐宗文是記下了，有朝一日定要算一算總賬。
勾連內宮，私通外朝，這是要學呂雉麽？
恃功自傲，幹涉儲貳，這是想做霍光？
朕，還沒有死，就這麽等不及了？
“傳朕口諭，武赫一朝之後凡外戚者不準擔任三品以上文武官，不得掌兵權，勳階武勳品級除外。內廷不得幹政，內監不得幹政！”
“此三條者列為禁令，命內廷尚寶監、銀作監製作為金書鐵券立於承明殿之外，違者天下共擊之！”
“遵旨。”
華福子認真記下，然後命心腹去中書省傳皇帝口諭。
徐宗文原以為天下尚未一統百官還是謹守本分各司其職來不及有什麽二心的，沒想到總有人想當聰明人！
出頭的椽子先爛的道理這些人不懂嗎？
“難道這就是得天下的代價嗎？”徐宗文現在才體會到什麽叫孤家寡人！
從今以後，同道之人會越來越少，甚至還會有分道揚鑣之人，但徐宗文已經做好了準備。
“包圍長定宮，不要走了一隻鳥，不要放過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給我搜！”
長定宮嘉仁殿內，身著淺黃色袍服的皇城司的差役們在宮門外押走了一言未發的右監門衛將軍莊青狄，隨即又衝進嘉仁殿將所有的宮人拘捕。
“將四皇子和兩位殿下帶走。”內侍少監華福子帶著人從皇城司差役們中間走過，他領著四個靈敏機警的小內侍將躲在宮婢身後的四皇子徐世民、五皇子徐世平還有二公主徐鶴寧駕走。
“你們這些奴婢大膽！我是皇子你們要幹什麽？”徐世民想要掙脫卻依舊沒能從兩個小內侍背上下來。
華福子陪著笑臉：“四殿下，陛下有旨意今日之後您和五殿下還有二公主就是皇後娘娘所出的嫡子，生母和養母都隻能是皇後娘娘。陛下還給您改了一個名字，叫徐世民。”
徐世民倔強的很：“我母妃到底犯了何錯，父皇他為何要如此對我母子？”
“啊呀！四殿下可千萬別這麽說陛下！陛下是為了您著想啊！您身上流的可是咱大寧皇族的血脈，高貴著呢！陛下對您那是視若珍寶，喜歡得緊呢！怎麽會對您不利呢？”
華福子躬身走到小內侍身後麵對著徐世民：“二殿下莫要折騰了，咱們還是聽了陛下的旨意去永和宮吧！”
“我不去！我不要離開母妃，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父皇，父皇救我！”
“四哥，五哥！”兩個宮婢抱著滿眼婆娑的徐鶴寧準備離開。
“皇妹！”老五徐世平也被捂著嘴帶走了。
“快快快，走！”華福子命人強製抱著還在折騰的徐世民迅速離開了嘉仁殿。
“老四、老五，鶴寧。”殿內，麗妃慕容靈隔著窗欞已經淚目多時，整座嘉仁殿的窗子已經被皇城司的人用木板釘死了，她已經哪兒也去不了了！
“皇帝，難道你真的要這麽狠心嗎？”慕容靈眼中滿是不甘，謀劃已久卻一朝挫敗，她怎麽能接受這樣的結局呢？
“那個位置太子能做得為何我的兒子做不得？我不甘心呐！我堂堂大燕公主做小也就罷了，我的兒子絕不能甘為臣下！”時至今日，慕容靈心中的執念非但沒有放下反而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