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崔鈺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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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圍住了,不準放走一個人!”
    夕陽還羅戀戀不舍掛著西邊天際,落日的餘暉依舊照耀著南鄭城,都指揮使王鐸騎著黃驃馬帶著幾隊人馬直奔錦衣衛衙署。
    “你們是哪個衙門的?知不知道這是錦衣衛衙門,吃餓了熊心豹子膽敢圍錦衣衛?”
    梁州錦衣衛衙署門前,烏壓壓一群梁州都指揮使司的差役圍了過來,氣的把守衙署的錦衣衛兵丁拔刀相向。
    “都聽仔細了!”對於錦衣衛兵丁的質問,都指揮使王鐸站置若罔聞,他在錦衣衛衙署門口對著所有都司差役訓話:“進去之後不準傷一個人,不準死一個人,拿住檀粲之後封鎖衙門口,不許任何人出入!哪怕是一隻鳥也不行!”
    “都聽清楚了嗎?”王鐸的大嗓門幾乎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王鐸望了一眼天際,此時天已經黑了,“兄弟們,給我上!”
    “嘩嘩嘩……”都司差役們挎著刀杵著長槍正大光明衝進了錦衣衛衙署大門。
    “聽清楚了!”都司差役們扯著嗓子回應著。
    “把兵器放下,蹲好嘍!”王鐸帶著人最後一個進去,他用刀背指著門口已經失了神的錦衣衛兵丁下令道。
    “哐當~”
    衙署內,此起彼伏的打鬥聲陸續響起,瓦罐瓷器之類是碎的一地,劈裏啪啦的刀劍火光之聲餘音繞梁,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嘶喊聲呼救聲,王鐸一進門前的吩咐立刻就不作數了。
    “狗日的欺負人欺負到家裏來了!”
    “我們堂堂錦衣衛衙門被人就這麽破了,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了大牙?”
    “都是站著撒尿的,頭掉了不過碗大個疤,誰怕誰啊?”
    頭戴鷹盔身著玄甲的錦衣衛兵丁們人人持刀與都司差役在中堂庭前的空地上混戰在一起。
    檀粲一身是膽,他號召衙署內的錦衣衛:“兄弟們,錦衣衛乃天子親軍,怕死的滾後頭去,是個帶把的就跟我殺出去!活著到了洛陽我給大家請功!”
    錦衣衛校尉檀粲是錦衣衛副指揮使檀道濟之子,因檀道濟獲有世襲錦衣衛校尉的殊榮,檀粲因此以門蔭入仕受任梁州錦衣衛校尉。
    “校尉,死則死耳,我等誓死追隨校尉!”數十名錦衣衛從各處匯聚而來,每個人手中刀都沾染著鮮血。
    檀粲大笑一聲天不負我,隨後帶上頭盔,握緊長刀準備率先衝鋒。
    “慢著!”望著滿地滾的都司差役,姍姍來遲的王鐸推開擋在身前的下屬來到兩方之間。
    “檀粲老弟,聽老哥哥一句勸放下刀吧!老哥哥不會動你的,你何必如此呢?”
    “夠了王鐸!你們梁州上下官吏與崔鈺沆瀣一氣,同流合汙,我恥與你等為伍。”
    “什麽叫沆瀣一氣?有銀子一起撈,有好處一起得,來點實際的不好嗎?”
    王鐸出身行伍,他也是北伐軍的一員,曾在田洛帳下任職,後來一路升遷成為梁州都指揮使,唯一的缺點就是貪財。
    “清河崔氏結黨營私,欺君罔上,罪無可恕,你們助紂為虐,也少不了附逆之罪,等陛下旨意到南鄭,你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檀粲年輕意氣,眼裏容不得啥子,最是討厭貪官汙吏,所以被龐白委任為梁州錦衣衛校尉,為的就是替朝廷看好這一方。
    “結黨營私?你檀粲不也是靠著你父親才得到這個梁州錦衣衛校尉之職?人清河崔氏乃天下望族,舉薦族中子弟為官有什麽不合規矩的?什麽欺君罔上?這幾年梁州遭了多少災?我們有向朝廷要一分錢糧嗎?”
    說到靠關係,王鐸來勁了,他以田洛部將身份一路升遷爬到都司,但那也是十幾年浴血奮戰得來的,檀粲一個官二代憑什麽指著他的鼻子罵?
    “巧言令色!武赫二年十月梁州奏報旱災,中書擬旨下撥三十萬石糧草用以賑災,實際上梁州僅有南鄭一地數縣受災,所需賑災之糧亦不過區區萬石足以,你們梁州上下為了從朝廷騙取賑災糧故意誇大其詞,謊報災情,還有臉說這幾年沒有向朝廷要錢糧?”
    “哎呀,欺君之罪我們可擔當不起,檀粲你小子別給我扣屎盆子!”王鐸招了招手,衙署四周的牆壘之上一下子冒出了許多弓箭手。
    “投降者免死,持刀者殺無赦!”
    檀粲舉著刀:“要想我束手投降,除非砍下我的首級!”
    “給臉不要臉,給我放箭!”
    “咻咻咻……”
    “啊……啊~”
    很快,駐守南鄭的梁州錦衣衛校尉檀粲和五十名錦衣衛倒在了血泊之中……
    王鐸射殺王粲的消息一傳到崔鈺那邊,整個梁州刺史府便炸開了鍋!
    “好家夥,原是殺頭的罪,這下子改夷三族了!真被鄭嚴那張狗嘴給說中了!”刺史府中堂東窗,司馬楊希範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鐸是怎麽辦事的,趕緊派人去把他叫來!”崔鈺急了,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此刻情景是如坐針氈。
    “該怎麽辦?這下子真殺了錦衣衛,錦衣衛是陛下的人,我們這可是犯禁了!”長史崔言眼巴巴望著兄長崔鈺。
    梁州按察使梁師度的額頭也冒出了汗,他望著身旁的窗欞期期艾艾道:“東窗事發矣!”
    “好一個東窗事發,你這是爛泥糊不上牆,”崔鈺重重地拍了拍案頭:“殺一個錦衣衛校尉罷了,你們在怕什麽?當時欺君冒賑的時候怎麽不怕?分銀子的時候你們怎麽不怕?買房置地,娶妻納妾的時候你們怎麽不怕?”
    “嗬嗬嗬,事到如今,一個個現在知道怕了?”崔鈺給自己氣笑了。
    崔鈺黑著臉,指著梁師度的頭就罵了起來:“你也是堂堂一州之按察使,十幾年來掌管刑名,死在你判官筆下的人有多少恐怕你自己都記不得了吧?遇到這麽點事你就扛不住了?”
    “大人!擅自攻打錦衣衛官署,屠殺錦衣衛,這可是誅夷三族的重罪!”梁師度雖然膽怯,但也明白事情嚴重到了這個地步想活是活不了了。
    “好吧,那你就留下的紗帽,回家待罪去吧!”
    “去吧!”
    望著離開的梁師度,崔鈺立刻換了一副臉色,“好了,都說說接下來該怎麽辦。”
    司馬楊希範咬了咬牙站了起來:“大不了魚死網破!不想過就誰也別過了!要我說就該把知情者全部抓入都司大獄,然後全部秘密處死!”
    “好了,事已如此,已經不是殺人就可以逃避罪責的事了。”
    崔鈺一開口,所有人都圍了過來,他順了順,繼續道:“各位同僚,陸使君重病在身無法理政,我這個別駕也是趕鴨子上架,仰賴諸位同心協力,我崔某才能與大家同地為官,為朝廷效力。上天有幸,這些日子以來我梁州上下風調雨順,安然無事,崔某在此感謝諸位了!”
    “哎呀,大人客氣了!”
    “大人說這些話就客氣了!”
    “大人,您這話重了!”
    崔鈺嘴角帶笑,他招了招手:“來人!”
    十餘人應聲而入,每兩人抬著一大木箱子擱置在與會的身前。
    “下去吧!”崔鈺吩咐道:“把門窗都關上。”
    “諾!”
    “請諸位打開你們身前的箱子。”
    眾人相互交換眼神,都不知崔鈺想幹什麽,但隻能聽從崔鈺吩咐依次上前打開沒有上鎖的大木箱子。
    “這這這……”
    “這麽多的銀子!”
    “大人這是要我等去做什麽?”
    五萬兩白花花的銀子立刻便讓方才還顯得有些昏暗室內亮堂了起來,所有人放下的恐懼之心也都消失不見,每個人眼中都露出了貪婪!
    不錯,方才崔鈺讓人抬進來的全是銀子,前後十箱,每箱藏有銀子五千兩,一共是五萬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