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度田令亂起徐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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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邵,你今日跑不了了,束手就擒吧!”當張邵身邊奮戰的都司軍士隻剩下不足五十人之後,徐玄已然是勝券在握。
    張邵緊握長刀,火把映照之下,他舔著幹裂的嘴唇,仿佛一頭陌路孤狼,雖遍體鱗傷仍餘威猶在!
    麵對徐玄的威脅和誘降,張邵發出沉怒的低吼:“我張邵隻知有戰死的將軍,沒有投降的將軍!”
    當年隨劉裕抵抗孫恩入侵會稽時,張邵便誓死抵抗,若無他的死戰,謝道韞一家可能已經早早遇害,也等不到孫恩入城故意放其一馬。
    他的戰甲已經被殷紅的血浸染,甲胄之間的甲片因為廝殺多處已經斷裂!
    十七處刀傷,九處箭傷,這是他擔任徐州都司前身上的傷口。
    如今怕是遠不止這些了!
    “好好好!我就佩服你們這些不怕死的,”徐玄麵色狠厲,回頭惡狠狠地吩咐道:“給我上弩機,站著的一個都別放過。”
    “諾!”這些徐氏部曲本就是被從各地招募而來的囚徒、死士還有徐氏的家仆、佃戶,亦不乏賊盜之輩,窮凶極惡之徒,得到命令立刻手持強弩衝了上去!
    朝廷嚴禁民間私藏甲胄,但卻不禁弓弩。
    兩相廝殺之下,都司軍士因為甲胄在身依舊給徐氏部曲造成了不少的傷亡。
    “府君!張邵捉到了!”四名徐氏部曲將已經力竭的張邵五花大綁推到徐玄身前。
    “士可殺不可辱!”張邵隻剩下了一口氣:“要殺便殺,我張邵絕不皺一下眉頭!”
    “有骨氣!”徐玄得意的笑,“帶走!”
    彭城,此時距離徐玄攻打張邵已經過去了足足十五日,不知不覺大寧迎來了武赫二年的正月。
    兩個月的時日也意味著奉命赴任的鄭略也從長安馬不停蹄趕到了徐州!
    “這就是徐州城!”
    長史傅亮手中馬鞭向前一指,說道。
    傅亮本是雍州中兵參軍,鄭略調任揚州,沈玉便將他舉薦為大都督長史,算是替他看著鄭略,以免鄭略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再悔之晚矣!
    “哦……終於抵達徐州了嗎?這一路真是不容易啊!”跟隨鄭略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從涼州趕到長安,又從長安趕到徐州的軍士們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就是彭城,這就是徐州,我鄭略又回來了。”鄭略亦舉目遠眺,心中感慨萬千。
    當年的彭城之戰恍惚就在昨日。
    在這片長江平原之上的土地矗立著一座規模高大的城池——徐州治所彭城。
    原本徐州治所是在下邳,但彭城因戰事頻繁多次加固,便取而代之逐漸成為徐州第一重鎮,寧朝建立之後在彭城設立徐州刺史署及三司官署,確定了彭城的地位。
    當五千軍容浩蕩的精騎突然出現在徐州,事先得到驛傳的徐州刺史沈穆夫及徐州三司、刺史府僚屬、各郡文武官吏百餘人早已恭候多時!
    鄭略命人亮出都督的符節和揚州刺史印信,高聲喊話:“大都督,魯國公到!”
    “下官等拜見大都督!”
    “不必多言,郯城之事你等的書信我已收到,我軍暫且休整三日,三日之後出兵郯城,問罪徐玄!”
    “謹遵大都督軍令!”
    ……
    東海,郯城。
    徐玄殺了監察使司的吏員,又攻殺都司張邵,為了防止刺史沈穆夫派人攻打郯城,因此每天他都會派出大量的部曲斥候刺探郯城周圍的動靜,當三日之後鄭略率領的隊伍距離郯城還有四五十裏路的時候,斥候便把大都督鄭略到來的消息稟報給了他。
    “啊……鄭略這莽夫來的這麽快?”
    得知鄭略到來,徐玄惶恐不安,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亂轉。
    他敢殺徐州三司官吏,但卻不敢對皇帝的義弟,爵封國公,身兼三州軍政的大都督鄭略無禮。
    “你們去告訴太守趙雲,讓他出城迎接大都督,就說我染上重疾,無法起床。”
    惶惶不可終日的徐玄不敢露麵,派幕僚去告知東海太守趙雲抱定了在家裏當縮頭烏龜的打算。
    “我乃朝廷命官,是徐寧宗室,我不信鄭略敢把我如何!”
    徐玄雖然嘴硬,但隻能坐在床榻上長籲短歎,憂心忡忡。
    “徐玄為何不來迎接本督?”三日轉瞬即過,鄭略率領五千精銳西軍抵達郯城時,東海太守趙雲正帶領郡內屬官及各縣令在城門口迎接。
    鄭略也不與眾官寒暄完畢,單刀直入的詢問:“郯城令徐玄何在?”
    趙雲拱手道:“回大都督的話,徐縣令患了腿疾,無法下床,因此不能前來迎接大都督入城。”
    鄭略冷哼一聲:“我看徐玄是畏罪躲避吧?”
    趙雲和東海眾官俱都垂首不答。
    不隻是徐玄一人未能前來,郯城的徐寧宗室沒有一個人露麵。
    “長史傅亮何在?”
    大都督長史傅亮抱拳出列:“末將在此!”
    “傅長史,本督命你帶人將他與郯城衙署屬吏及衙役全部拿下,!”
    鄭略手按佩劍,怒氣衝衝的下令。
    “末將遵命!”
    傅亮答應一聲,立即率領手下兵卒趕往郯城縣衙署。
    徐玄先殺十二名度田胥吏,後又偷襲都司行營,死了上百人,徐玄犯下的罪行已經是鐵證如山。
    “趙雲,你這個太守是怎麽當的?郯城如此亂局你難道一點都看不出來?小小的一個徐玄竟然也敢自稱天潢貴胄?他的祖上不過是宣祖皇帝的遠房,與我大哥之間的血脈早已稀疏。”
    “打天下時我兄弟舍出命去,現在得了天下倒好了,輪到這未曾立下過寸功的混蛋來享受了?”
    “聽說這混賬東西以我大哥的名義對當地百姓橫征暴斂,搞得郯城是民不聊生,都在罵我大哥!如此混賬你為何不早稟告刺史府?”
    東海太守趙雲自然沒什麽說的,忙向鄭略告罪。
    “下官未能及時糾正徐玄的錯誤,同樣難辭其咎,還望大都督一並懲處!”
    鄭略冷哼一聲:“什麽錯誤?徐玄幹的那些事那樁樁件件都是死罪!本督看你屁股也不幹淨,等收拾了徐玄那混賬東西再算你的帳。”
    “你身為東海太守,對於徐玄的亂紀行為,不加以勸阻,也不上書朝廷,而是任其為所欲為,難辭其咎。”
    “今日本督暫且免去你與徐玄所有官職,任命長史傅亮暫時署理東海太守,主持東海一郡的軍政事宜,在此期間你就他麾下效力,將功贖罪!”
    “多謝大都督從輕發落!”
    趙雲忙作揖致謝,並毛遂自薦在前麵領路,帶著鄭略大軍進了郯城。
    ……
    郯城縣衙署之外,長史傅亮率領五百兵卒包圍了衙署。
    徐玄的衙役把門關上,負隅頑抗,並隔著大門叫囂。
    “什麽人敢兵圍衙署,是想造反麽?”
    傅亮大笑:“哈哈……你們真是賊喊捉賊。”
    傅亮清了清嗓子,朗聲大喝道:“豎起你們的耳朵,仔細聽了!我奉了大都督、魯國公軍令前來捉拿襲殺朝廷度田公員,攻殺都司官兵的反賊徐玄,誰敢抵抗,格殺勿論!”
    “我們府君乃宗室,沒有陛下的詔書敕令,誰也不能抓他!”
    徐玄的幕僚隔著大門狡辯,“即便是大都督魯國公也不行,必須得有皇帝敕書才行!”
    “大膽!”
    傅亮才不慣著徐玄的爪牙,命人找來一根長木撞擊衙署大門,同時命軍中大力者用刀砍門,不過三五下便把門砸開。
    聽到府邸被圍,徐玄本就帶著人在門後抵擋,突然大門被撞開,他破口大罵:“吃了狗膽!皇親國戚的門你們也敢毀壞!”
    “大都督奉皇帝陛下敕令南下赴任,全力負責新政,若有阻攔可從權處置!”
    “爾奉天牧守,不知造福一方,反而為非作歹,作惡多端,觸怒神靈,自尋死路……”
    徐玄又氣又急,破口大罵:“朝廷什麽時候封了個大都督來徐州?你個叛賊偽造朝廷符節,你才是謀反!來人,給我捉拿反賊,得手者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