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白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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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虎!”

    院子裏的矮個子聽到屋內傳來的聲音,加快了腳步往屋內衝去。

    而此時,沒有人注意到,就這破瓦房對麵的屋子上,有一個黑衣人,一直在觀察著屋子裏的動靜!

    一進屋,矮個子先是掃了一眼站在門邊的葉天麟,幽暗的光線令他看不清葉天麟的麵龐,隻見葉天麟右手拿著一根烏漆嘛黑的棍子,左手扶著腰,見他似乎動不了了,才鬆了口氣,也沒有去管此刻倒在一旁的高個子,因為既然看清了葉天麟手中的武器是把棍子,那就可以確定這東西傷不了高個子。

    隨即便向屋內那張木板床看去,而原本應躺在木板床上的人,卻已經不再了。

    矮個子臉色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緩緩的轉頭仔細的看向門邊的葉天麟,屋外的月光似乎有所感應,很配合的隨著敞開的木門照進了屋內,在月光的照應下,葉天麟的麵龐逐漸的清晰起來。

    略顯蒼白的麵龐上是棱角分陰如雕刻般的五官,斜飛上揚的劍眉,蘊藏銳利的黑眸,消瘦細長的身材。

    這張容貌矮個子自然非常的熟悉,這是自己從小到大的玩伴,數年前確生了場怪病,從此臥床不起,如同活死人一般,中間有過一段時間幾乎沒有見過麵,直到自己十四那年在府衙當了衙役,負責這條街道後,幾乎每天都會到這裏來,和這座宅子的老人喝茶閑聊,並幫忙照看這個自己兒時的玩伴。

    “天麟!?”

    在看清楚葉天麟的樣子後,矮個子驚訝的喊道。

    聽到身前的人呼喊自己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後,葉天麟忍著腰間傳來的劇痛,張開眼仔細的打量起身前這個矮個子,當看清眼前此人的容貌後,葉天麟睜大了雙眼,這張臉,還有這聲音,對他來說,實在是‘熟悉又陌生’,如同自己現在的名字一般。

    一段段的記憶碎片,在葉天麟的腦海裏飛快的拚接,然後重組,逐漸形成一條清晰的記憶。

    一片漆黑的景象中

    “海叔~”

    “哦!阿雲啊,今天是來找海棠,還是來看天麟的呀~”

    “海叔您說笑了,今天的差事都辦完了,就順路來跟你喝口茶,順便看看天麟和海棠”

    ……

    “紀大哥,今兒怎麽用空過來。”

    “小夥子最近來到挺勤快啊!”

    “海叔,海棠,來跟你們說個好消息,小白舉薦我去府衙當衙役,莫大人已經同意了,並且以後就負責這條街”

    ……

    “海叔叔,天麟他有好點嗎?”

    ……

    “天麟你得快快好起來,自從你不跟我們一起了,胖虎那家夥老闖禍……”

    曾經,在原本世界中總是在夢中聽到的喃喃之聲,此刻在葉天麟的腦海中變得清晰了起來。

    “天麟!真的是你,你……你醒了?”矮個子少年雙手抓著葉天鱗的肩膀,激動的喊道。

    “啥?阿雲!是我腦殼撞了不是你,你傻了嗎,天麟那小子還躺在……”倒在一旁的高個子此時也站了起來,一手捂著額頭向木板床方向走去,當看到木板床上隻有一張破被褥孤零零的躺在那時,高個子愣住了,然後猛的一轉頭看向那個他稱為阿雲的少年和葉天鱗,口中不由自主的道“這他娘的,這是真見鬼了……還是我腦殼子撞壞了,不對啊,我撞到了腦殼子,沒理由阿雲和我一起壞掉啊,那麽說……”高個子突然臉色露出激動的表情,跳到葉天鱗身邊結結實實的往葉天鱗背上拍了下去,興奮的喊道“他娘的!真的是你小子!你竟然醒了!這白眼狼打濱陽沒打出個鳥屎蛋來,倒是把你給打醒了!哈哈哈!”

    葉天鱗呆呆的向高個子看去,雖然高個子臉上此時長了一臉大胡子,但他的聲音他實在熟悉不過了,這棟破屋裏就住著三個人,一個瘸腿的老人,一個隻有十二三歲看上去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的小姑娘,還有個成天躺在病榻上的自己,就這麽一家三口人,到現在還能沒餓死,全是因為有個富家公子,天天有事沒事的就推著一車子大米送過來,有時老人硬是不肯收下,這富家公子就把一袋袋的大米從圍牆外往院子裏丟,丟完了話也不說就跑了。

    而這天天給送大米的富家公子,就是此刻眼前這個高個子。

    “阿雲……胖虎,是你們嗎?”葉天麟看著眼前兩人,顫抖著聲音問道,雖然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可這眼前的一切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顯得有些不真實。

    矮個子的少年名叫紀雲,和葉天麟一樣,他並不是濱陽人,在年幼時和自己的母親從北嶽逃難來到了東霖濱陽,並在濱陽定居。

    而高個子少年名叫張朝虎,是濱陽城最大的米行‘四季豐’的少東家,打小就是個愛惹禍的苗子。

    濱陽城·府衙大牢

    一名身著素衣的男子,正打坐在牢房裏堆起的茅草堆上,左手緊握著一把折扇,雙眼緊閉,看上去像是在打坐休息,又像是在等候某個人的出現,或是某件事情的發生。

    這時,牢房外走來兩名鐵木諢的士兵,對著牢房裏的男子大喝到“喂!那邊那個書生!你可是唐鈺?”

    牢房裏的男子麵對兩人的粗魯大喝,並沒有動怒,也沒有一般犯人般的唯唯諾諾,反而是微微一笑輕聲細語的回到“正是在下。”

    兩名士兵對視了一眼,便向走道右邊招了招手。

    不一會,一名身披鬥篷,滿臉胡渣帶著酒糟鼻,身材略顯臃腫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隻見中年男子一看到牢房中的唐鈺,立馬一邊抓著牢房門上的鐵欄一邊大喊了起來“我的兒啊~你怎麽這麽糊塗啊,你這要是不在了~你讓我和你娘兩個老人家怎麽辦啊,哎喲喂,白發人送黑發人呀~~!”說完還不忘抹了一把鼻涕。

    唐鈺看著中年男子聲淚俱下的模樣,臉色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副微笑的模樣,似乎外麵這中年男子在喊的那個唐鈺,隻是跟他同名同姓的另一個人罷了。

    看到這一場景,兩名士兵對視了一眼,剛想提出疑問,中年男子突然轉過身來。

    “嘿嘿嘿,兩位兵大哥辛苦啦,這兩個呢,給兩位喝茶的。”說著從一邊的袖袋中摸出了兩錠金元寶,給兩名士兵一人遞了一個,臉上的表情就像變臉一樣,全然沒有了剛才那痛哭流涕的樣子,轉而來之的是一張諂媚假笑的臉。

    將元寶遞給兩人後,中年人又變成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哎,想不到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居然會落到我徐某人的身上,勞煩兩位兵大哥,讓我爺倆在這最後的時刻好好的談談心!”

    其中一個鐵木諢士兵打開了牢門說到“我們草原人喝不慣你們中原的茶水,喝兩杯解解渴就回來,大約就一刻鍾的時間!”

    “足矣足矣,多謝兵大哥!”說完,中年人轉身向唐鈺使了個眼色便走了進去。

    那名鐵木諢士兵重新關好了牢門轉身就和自己的同伴離開,路上一名鐵木諢士兵小聲的嘀咕道“我以為中原人跟我們是一樣的,生出來的孩子應該隨父姓,原來並不是啊?”另一名士兵聽到後笑了一聲後應和道“說不定不是親生的,管他呢,有錢就行,我們來這裏,不就是為了錢麽!”說完,兩人便笑著離開了。

    “唐主簿啊唐主簿,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些麽,你剛才全無反應,萬一被他們識破了,那可就前功盡棄啦~!”

    “就你剛才那些言行舉止,才真的是前功盡棄……”唐鈺靜靜的說道“廢話少說吧,既然來了,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中年人聽到這,搖了搖頭道“天天麵對著一條毒蛇已經夠累的了,現在還要和一隻白狐兒打交道,真是造孽啊”說完,中年人在唐鈺身邊坐了下來,臉上的神色突然變得極為嚴肅,低聲說道“三個消息,第一個,騰格裏·吉格爾三日後抵達濱陽,第二個,百裏將軍和他的將士已經全都安頓好了,一千餘人現在分散在我們各個堂口,第三個,你讓我們打聽的那位姑娘,被吉格爾的養子術侖帶走了,目前被關在郡守行府的密室裏。”

    “密室?”唐鈺皺著眉頭,似乎對於一名邊關守將的行府裏居然有密室感到疑惑。

    中年人從唐鈺的口中聽出了他的疑惑,笑著說道“褚連這老匹夫似乎早想到會有這麽一天,所以在行府中建造了密室,有趣的是這密室還是我們自己的弟兄打造的,鐵木諢破城那天,我們的兄弟們在密室中逮到了褚連,密室裏除了那老匹夫外,還有大量的金銀財寶”

    “哼,這就能解釋的清楚了,為何整個東霖邊境作戰能力最強的雷騎會被拆的四分五裂,分散各地,兩萬的邊城守軍,毫無征兆的被調往離此地百裏以外的望龍關,三天時間,卻沒有一支援軍前來守城!褚連絕對沒有那麽大的權利做這樣的決定,有人……在背後操縱這一切……”唐鈺的緩緩的睜開雙眼,深邃的雙眸裏透著一股寒冷的氣息,不僅是雙眼,應該說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冷冽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中年人看到此刻的唐鈺,回想起和老幫主第一次與此人相見時的情景,老幫主當時對他的評價是“年紀輕輕,心性竟如此沉穩,行事作風……嗬,竟比我更加老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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