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的栽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跟宋夫人您無關。”

    陳悠悠“砰”的一下，關上抽屜，將白大褂丟在椅靠上，拿上包，大步離開。

    趙悠然盯著她的背影，臉色十分的僵硬攖。

    她在外麵平息了一下情緒，而後才又回了病房償。

    宋柯身上的麻藥藥勁兒已經完全散去，這會兒是鑽心的疼，稚嫩的臉上細細密密的一層汗珠，瞧見趙悠然進來，喘了口氣道，“媽，你把窗戶給我打開，有點兒熱。”

    趙悠然走過來，拿起桌上的雜誌輕輕給他扇了扇，低聲道，“傷口還沒愈合，開什麽窗戶。”

    她一邊說，一邊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問，“今天到底是什麽情況，你怎麽會開著你大哥的車？”

    提到這個，宋柯就有點鬱悶。

    “這不是馬上要過年了嗎，高中同學要聚會，我的車不是被您給扣了，我就想借朋友的車，然後就被宋睿碰見了，說他剛買了一輛跑車，問我要不要開，我就……內什麽，接了。”

    宋柯說著，偷偷瞧了一眼趙悠然的神色，見她沒什麽表情，又道，“主要我也是沒開過那麽好的車，就沒忍住，結果半道上，刹車突然就不管用了……”

    提到這個，宋柯就心有餘悸，小臉兒又白了幾分。

    趙悠然眸色沉了沉，半天都沒說話。

    宋柯並不知道趙悠然心中所想，他活動了一下胳膊，問道，“媽，你讓剛剛那個醫生幫我打一針鎮痛吧，有點兒太疼了。”

    趙悠然回過神，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媽已經聯係南山醫院那邊的專家了，下午就回將你轉過去，再忍一下吧。”

    宋柯一愣，蹙起眉頭，抽出手，道，“我不要轉院，這裏就挺好的。”

    “南山醫院那邊醫療條件好，環境也好，比這裏強多了，為什麽不去？”趙悠然耐著性子道，“到了那邊，我就給你安排兩個護工，好好照顧你，我工作的時候，就不用老擔心你，那邊病房也大，到時候，你同學去看你，也方便。”

    “就是因為我同學要去，我才不要去南山醫院！”

    宋柯繃著臉道，“要是去動手術，去了也就去了，現在我手術都結束了，您要我去那邊養病，那根這邊有什麽不同，雲安市誰不知道南山醫院是雲安市各界名流的太醫院，我現在還是一個學生，我不想讓我的同學總覺得我跟別人不一樣，不願意跟我打交道。”

    趙悠然卻很平靜，“你本身也不需要理會那些人，你將來要麵對的，本來就是跟她們截然不同的人生，感情多了，徒增困擾。”

    宋柯有點難以置信，“擁有跟所有人一樣正常的校園生活，對我來說才是完整的人生，為什麽在您眼裏，同學間的情誼居然變成了相互利用的籌碼？”

    “我是為你好！”趙悠然臉色難看了幾分。

    “是，您每次都是說為我好，可你真的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嗎？我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不是成為你事業的延續，大哥想要，你給他就是了，我就算不靠您，我也能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你以為你不爭不搶，別人就能輕易放過我們母子？”

    趙悠然都繞拔高語調，“我一手打拚的事業，憑什麽要便宜那些人，你真以為今天——”

    她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小柯，你還小，人心遠沒有你想的那麽善良，有些人，你以為的忍讓，時間長了，他們就覺得你欠他，媽不可能陪你一輩子，所以我必須為你想好退路你明白嗎？”

    宋柯眼神暗了暗，良久才道，“我不懂你的想法，我覺得這個世上，最讓人惡心的就是錢，因為錢，大哥跟我們分道揚鑣，因為錢，爺爺叔伯對我們家曲意逢迎，因為錢，我爸他倒在停車場幾個小時都沒被人發現！”

    “如果我所有的人際關係，都隻剩下錢來維持，那我真夠悲哀的。”

    宋柯輕笑了一聲，抬起眼眸，“媽，我不會轉院的，我不想看到那那些人奴顏婢膝的嘴臉，在這兒，沒人把我當異類。”

    “媽，你知道，爸活著的時候，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什麽嗎？”

    趙悠然愣了愣，眼中一片茫然。

    “爸最常說的，就是等你媽回來吃飯。錢是永遠賺不完的，您為什麽就不能多花點時間陪陪家人，陪陪我們，至少這樣，我爸走的時候，不會那麽遺憾，您看看您現在已經成什麽模樣了，滿身的銅臭，無論做什麽，第一個想到就是利益！利益比親情還重要嗎？”

    趙悠然緊繃著臉，隱約間似乎看到宋誌剛坐在餐桌前，等待她的模樣，她的眼角突然有些發酸，臉上的肌肉也有些緊繃，良久才道，“我出去打個電話。”

    宋柯伸手蓋住眼睛，突然覺得有那麽點兒悲涼。

    他爸一走，之前宋家所謂維持在表麵上的和睦，瞬間就土崩瓦解。

    除了他的母親，竟然沒有一個人真正的關心他的傷勢。

    陳悠悠在樓下食堂解決了午餐，早早的就回到了科室。

    還沒進門，就聽見裏麵同科室的醫生在小聲議論。

    “聽小玲說她在方主任辦公室罵人呢，估計是想欲擒故縱，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後被方主任從辦公室趕了出來。”

    “真的假的？方主任不至於那麽沒風度吧？”

    “男人的風度是給值得的女人，就她內樣，值得嗎？”

    “對了，今天梁教授還特別點名，說以後要帶她，梁教授都多久沒帶新人了，鐵定又是走了哪門子關係，才靠上的。”

    “不會吧，梁教授為人挺正派的呀。”

    “嗬嗬，正不正派，隻有他自己清楚。”

    “聽你這意思，難道她跟梁教授……”

    “砰——”

    巨大的推門聲，驚擾了一群正在八卦的女人，重人紛紛望去，隻見陳悠悠麵無表情的朝她們走來。

    那幫人神色都有些尷尬，甚至一時間做不出反應。

    陳悠悠越過她們，直接將桌上的病曆本拿過來，臨走前，不忘對她們道，“科室臭味有點重，記得通風換氣。”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重任才明白陳悠悠離開前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幾個人都有點羞惱，但是背後說人壞話這種事，實在是不怎麽占理，所以誰都沒再說什麽，各自忙去了。

    陳悠悠抱著病曆本，心頭略微煩躁。

    對任何人來說，親耳聽見別人背後這麽顛倒黑白的議論自己，估計都很鬱悶。

    她在這裏工作也兩個多月了，這裏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抗拒著她的融入一樣，不管是同事，還是環境。

    再有十天就要過年了，她是打算報正月份的第一場雅思考試，如果順利，應該很快就要離開這裏了。

    這麽想著，心情就略微愉快了些。

    “陳醫生？”

    身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陳悠悠回頭一看，是康複部的一個姓王的護士。

    “終於找到您了，康複部有您一位患者，孫醫生讓您過去協同製定方案。”

    “我的病人？”

    陳悠悠重複道，她貌似沒有什麽重大傷患的病人吧。

    “對，對方說的就是你的名字，應該不會錯。”

    “好吧，我過去看看。”

    她將本子塞進白大褂的口袋裏，跟著王護士去了康複部。

    康複部離她們科室還是挺近的，不是一棟樓，卻在同一層，被連廊一連，走動起來就方便很多。

    等到了一個一間康複室，王護士輕輕叩了叩門，裏麵回了一句“進來”，王護士扭頭對她道，“孫醫生在裏麵，陳醫生，您進去吧。”

    “好。”

    陳悠悠將手從口袋裏抽出來，伸手推開了門。

    康複室隻有一個穿著病號服的人背對著門口而坐，並不見孫醫生。

    “請問——”

    她隻說了兩個字，對方就轉過了臉，她話語一滯，眼神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