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婚姻也要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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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陽,你個二流子,幹啥要來禍害我家紅梅?”
    院子裏,
    戴紅梅的媽一手叉腰、一隻手指著易陽家的窗戶大罵:“你過你的獨木橋、我家走我家的陽關道。你要打爛柴、要以爛為爛,咱管不著!可你別來禍禍我家紅梅啊!”
    此時已是雨過天晴。
    男男女女的社員們,都忙著從保管室裏把稻穀搬出來,重新攤在院壩裏晾曬。
    大家又多了一回薅集體羊毛的機會,而且還有難得的熱鬧看,這可把大家給樂壞了...
    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戴大娘來找易陽的麻煩,大夥兒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都議論紛紛、交頭接耳:
    “易陽和戴紅梅好上了?”
    “咦喲,有點意思啊。以前恐怕是易陽看不上戴紅梅吧?畢竟人家易陽還是個原裝的小夥子,哪會看得上戴紅梅?”
    “所以說老話兒總是有道理的,風水輪流轉。如今你看看,才幾天啊?就輪到戴大娘看不上易陽了...”
    “唉,這哪是看得上、看不上的事情喲!要是紅梅嫁給易陽,以後連他們的娃娃都得跟著遭罪...”
    “這倒也是。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結婚生子可是兩家人的事。不僅要考慮到自己,還要為孩子、替雙方的家庭影響著想啊。”
    “易陽這個名聲....聽梧桐大隊的娘家人說的,那才叫一個難聽喲!搞的我回娘家都沒麵子...”
    易陽因為在水庫工地上,涉嫌偷盜這件事情,其後續的惡劣影響已經逐步顯現出來了。
    這個時期,
    一個人的風評不好的話,基本上在生產隊大隊部那裏,就可以決定他、以及他的後人的前途了。
    戴紅梅的媽,眼見自家女兒老是往易陽家跑。
    所以她這才連生產隊裏的工分,也顧不上掙了;家裏的代銷店也顧不上看了。
    丟下這一切,戴大娘今天是專程跑過來罵易陽的。
    “媽,你說話咋這麽難聽啊?”
    戴紅梅一拉跳著腳、指著易陽家大罵的戴大娘,“走呀,咱回家說去!在這裏,你不嫌丟人嗎?”
    戴大娘一雙眼珠子急的通紅,唾沫橫飛的怒罵道:“老娘一不偷東西、二不偷漢子,丟什麽人?咹,易陽,你給老娘滾出來,今天咱就把話說清楚!”
    戴紅梅一張臉已經紅的,比周大爺家門上的那張紅紙,顏色還要正,“媽!人家易陽什麽都沒有做,給你交代個啥啊?他真要犯了公家的條款,民兵早就來捆了他去了!”
    “捆走才好哩!省的來禍害我們戴家。”
    戴大娘怒道,“易陽,你要是還算個男人,就出來把話說清楚!別和羅旋家的水粉一樣,軟踏踏的...”
    剛剛跑到院壩裏的羅旋聞言,不由一愣:這破事兒,也能攀扯上我?
    還別說。
    如今自己的名字,已經成了生產隊的人,嘴裏出現的最頻繁的詞匯了:你看看人家羅旋,又得了鄉公所的表揚哩!聽說,現在鄉公所正在往縣裏申報,替羅旋爭取一個“科技創新小能手”的稱號呢!
    你看看人家羅旋,都能撐門立戶了!你個狗曰的,還在撒尿玩泥巴呢?狗東西,還不趕緊把鼻涕吸回去?
    你看看人家羅旋...
    你看看...
    正在此時。
    隻聽見易陽家的門“吱呀”一聲。
    搶收完稻穀,正在家裏暫時午休的易陽,一臉漠然的走了出來。
    易陽見戴大娘一蹦一跳的,臉色猙獰,一副要擇人而噬的凶狠模樣。
    要不是一旁的戴紅梅死死拉住了她,估計戴大娘敢當場撲過去,將易陽給活活咬死!
    “戴大娘,你說話注意點。”
    易陽冷聲道,“我是清清白白的,我和紅梅之間,也是清清白白的。你幹啥要往我身上潑汙水,而且還要帶上你家紅梅呢?”
    一邊看熱鬧的葉二娘,此時開口道,“嘖嘖嘖...紅梅,叫的可真親熱。”
    戴紅梅要全神貫注的拉住她媽,如今聽見葉二娘陰陽怪氣的聲音,也顧不上和她算賬,隻能恨恨的剜了她一眼!
    “你不說話會憋死啊?”
    周老大從羅旋身後鑽出來,衝著葉二娘厲喝道,“煽風點火、添油加醋,你就見不得別人好過?”
    這下子,該輪到葉二娘傻眼了:別人還沒有說什麽,自家這個便宜兒子,咋還先跳出來了呢?
    這是什麽操作?
    但周老大雖說馬上就要和周大爺分家另過了。
    他畢竟還是周家的一位重要成員。
    葉二娘清楚得很:如果自己惹毛了周老大的話,估計以後自己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所以葉二娘便是被周老大當眾給懟了一句,此時也隻能紅著臉,埋頭裝作攤曬稻穀的樣子。
    戴大娘見易陽出來,頓時蹦起來二尺多高,“易陽!我警告你,離我家紅梅遠一點!你廢了也就算了,別再帶害別人。”
    易陽冷聲道,“如果你非得這樣說的話,那我還真就要和紅梅在一起!
    我清清白白的做人,勤勤懇懇的做事,一直都是堅決服從上級的命令。我一不偷懶,二不偷東西,三不偷.人,本本分分,我怎麽就廢了?”
    易陽這句話剛一出口,扶著她娘的戴紅梅頓時隻覺得天地之間一片空靈!
    腦海中隻有一句話在不停的翻滾:
    “我真就要和戴紅梅在一起!”
    “我要和戴紅梅在一起......”
    “我要戴紅梅......”
    “我要紅梅...”
    幸福,來的有點太突然了!
    戴紅梅曾經明說暗示過易陽好幾次了,希望易陽能夠振作起來,戴紅梅她願意陪伴易陽過一輩子...
    但那個時候,
    易陽一是心裏有心結,對自己的前途還抱有一絲僥幸。
    二來呢,易陽三個姐夫都還混的可以。隻要易陽他不出什麽問題,以後這些姐夫拉扯他一把的話,易陽還是很有可能能夠跳出農門的。
    所以易陽他還是有一點心高氣傲,不想在農村裏修一輩子的地球。
    因此,易陽一直都沒有接受戴紅梅的愛意,而是在猶猶豫豫、難以取舍。
    如今,易陽竟然坦坦蕩蕩的,要和戴紅梅表明關係...
    戴大娘懵了……
    “你——”
    戴大娘癡癡呆呆問道,“你剛才在說啥?”
    易陽高聲道,“我!易陽,要娶戴紅梅!我要和她結為革命伉儷!一輩子生死不渝,攜手為農業社的建設事業添磚加瓦。”
    戴紅梅一雙大眼睛噙滿淚水,嬌軀微顫...
    這個時代,敢於像易陽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將這些肉麻的情話說出來的...反正,正興大隊裏,是真還沒有見過!
    肉麻的情話就像一杯鳩酒,可大部分女人,卻抵擋不住它的誘惑。
    隻見戴紅梅身形一晃,一下子丟開她媽,猛地往易陽那邊跑了過去!
    “紅梅,你給老娘回來!”
    戴大娘大急,“咱這就托人,去鄉裏給你介紹一個吃公家糧的對象!你知道不,現在農機廠裏正在招工。鄉裏一下子,就能多出來上百號年輕小夥子呢!
    他們可都是有工作、拿鐵飯碗的棒小夥哩!咱摘不到樹梢頂的果子,還撿不回來一個落地的桔子嗎?
    那也比掉爛泥裏的果子強啊。
    紅梅啊,你就聽媽一句勸吧!再嫁錯人了,你這輩子可就毀了喲...”
    戴紅梅跑到易陽身前,凝神著對方低聲而堅定的問他,“你真的要娶我?”
    易陽點點頭,“是!即便你不同意也不行,我哪怕追你到老鷹山,也得把你追回來。”
    戴紅梅道,“那你可得想好了,我的年齡可比你大。”
    易陽微微一笑,“不怕,女大三,抱金磚。我不會操持家,正好得有一個管家婆來管管我。”
    “咯咯咯——”
    戴紅梅笑道,“那我要是管的嚴,你到時候可別跳腳喲。咱什麽時候去大隊部打證明?”
    這個時期,青年男女要想結婚的話,生產隊和大隊都需要給他們出具證明。
    男女雙方拿著這張證明,才能到鄉公所裏麵去辦理結婚證。
    “紅梅!你給老娘回來!”
    看到自家女兒竟然主動送上門去,戴大娘氣的差點暈過去,“你要是敢不聽話,老娘把你的腿打折!”
    戴紅梅笑著扭頭道,“媽,上麵都說了‘婚姻自主、戀愛自由’,我要嫁給誰,你們都攔不住!”
    這個時代,國家確實是在大力提倡“婚姻自主,戀愛自由”,“嚴厲禁止封建包辦婚姻”。
    戴紅梅剛才說的話是沒錯。
    可實際情況卻是:所有的婚姻,幾乎都相當於是一筆買賣。
    每一對新人後麵,都是經曆了無數把算盤的精敲細打,都是雙方七大姑八大姨精心計算過得失的。
    雙方在托媒人居間牽線搭橋的時候,首先第一個問的就是:
    他是吃國家糧的,還是生產隊裏的社員?
    第二句話必然就是:他的出身好不好?是啥成分?
    第三句話就是:他一年能拿多少工資?家裏有多少壯勞動力?
    父母是累贅?還是能夠幫貼家裏那種?
    等到把這些都打問清楚了、滿意了,才會繼續進行下一個項目。
    而對方的品行、學曆、修養,甚至是長相這些,統統都要跟前麵的“三大條“讓道。
    無論這個人識不識字、長得有多醜,甚至是身體有缺陷,隻要他是吃的是國家糧。
    那就注定了,他這輩子是不用愁娶老婆的。
    大不了,娶一個吃農村糧的黃花大閨女就行了。
    但如果一個男人出生於農村,而且成分不好的話,那就基本上完蛋了...
    就像熊大熊二兩兄弟一樣,他們的未來,恐怕和周家三兄弟都沒法比...人家周老大渾是渾,可他成分好啊!
    猴屁股似的,紅的鮮豔著呢!
    “我要嫁給易陽,和他並肩戰鬥,做一輩子的革命夫妻!”
    戴紅梅似乎生怕全體社員不知道似的,拉著易陽的手,朝著四周圍觀的社員們大聲宣布,“明天晚上,我和易陽請大家來這裏,喝上一杯喜酒!隻要你們願意來,我和易陽都歡迎!”
    “好!”
    周家三兄弟在羅旋的示意下,帶頭鼓掌,“紅梅姐姐、易陽哥,我們明天都來幫你幹活!”
    三嫂子快人快語,“要的,明天我還曬穀子,不去下田幹活了!這樣一來,我也能來幫幫忙,給你們打打下手。”
    “要是殺雞殺鴨,這些事情就交給我吧!”
    張大叔和易陽是鄰居,此時也站出來表態,“咱家裏還有一些粉條、酸菜、筍幹啥的,到時候你隻管來拿去用就是了。”
    院子裏不少人,手中拿著簸箕、掏把、竹耙子,都站在原地仔細的計算得失:要是此時表態支持戴紅梅,勢必會得罪戴大娘。
    以後,戴大娘家的代銷店裏,自家可就不好賒賬了...
    還有,
    戴紅梅的爹在鄉糧站裏麵上班。
    要是得罪了他,生產隊裏今年“交公糧”的時候,他指使驗收員、過稱員刁難咱生產隊的話,那可咋辦啊?
    眾人心中各懷心事。
    大家正在仔細評估牽涉到的方方麵麵。
    這件事情,究竟對自己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
    這也不能怪生產隊的社員們小雞肚腸。
    隻因為大夥兒都卑微的如同一粒塵埃,誰還能指望一隻隻螞蟻,計較的事情能有多大呢?
    無非就是一顆米粒大小的事情罷了。
    “好!我也一準來喝易陽大哥、紅梅姐你們的喜酒。”
    羅旋開口道,“我手頭上還有一點肉票、布票,到時候你們隻管先拿去挪用一下,解解燃眉之急。”
    有了羅旋這句話,在場眾人心中的天平,終於一下子就傾斜了!
    大家都知道:羅旋這小子結交的人越來越廣泛,而且還都是那種“場麵上”的人物!
    看看人家羅旋過的是啥日子?
    聽小草說:她天天都可以去羅旋那裏吃到一點點油葷!
    嘖嘖嘖,天天都有油葷...
    古時候小地主家的日子,恐怕也不過如此了吧?
    大家都可以斷定:隻要有羅旋支持,估計易陽和戴紅梅這場喜酒,飯菜質量肯定不差...
    至少一桌酒席上的豬肉,肯定不止8兩!
    上1塊6角錢的禮錢,全家人落個肚皮圓,想想都覺得蠻值的...
    羅旋一表態,挑著一擔稻穀的羅鐵柱,此時竟然也破天荒的開口了,“易陽啊,明天需要幹啥活,隻要用的著我的地方,吼我一聲就行了,我隨叫隨到。”
    一旁的王氏瞪羅鐵柱一眼,想開口說話。
    嘴唇蠕動了幾下,終究還是沒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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