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艱苦樸素老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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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車駛出春城。
    上午途經之地,車窗外倒還是一片生機盎然,一派和諧的景致。
    但等到班車,行駛至下午的時候,沿途的人文景觀,便沒有了先前那種、讓人心情愉悅的感覺了。
    此時的班車,已經行駛在崎區的山道之中。
    一路上班車走走停停,都在不斷的上下乘客、裝卸貨物。
    按理來說,
    這種長途班車,在中途一般是不會拉短途乘客的。但這一輛車,顯然與眾不同:隻要有人招手,班車便會毫不猶豫的、停靠在路邊。
    司機和售票員,甚至還會下車去幫忙。
    讓那些想搭車的人上車。
    簡直就是招手即停啊。
    而且讓人尤其感到意外的是,司機和售票員,他們怎麽可能會熱情的、下去幫忙呢?
    按照行情來說,
    司機都是高高在上,對乘客愛理不理的人啊!
    而售票員,多半都是那種嗓門很大、脾氣很暴躁的婆娘。
    她們對於乘客,動輒就是一頓狂吼。
    怎麽到了這裏,司機和售票員,居然都轉變了性子呢?
    “他們不敢吼乘客....呃,除了你們這樣的外地人。”
    娜沐解釋道:“這公路附近寨子裏的人,他們的脾氣...可不大好。
    你沒看見嗎?他們的腰間,個個都憋著把長長的腰刀?”
    張曉麗倚靠在羅旋肩上,柔聲道,“看來,這片地方有點不太安全。要是遇到什麽事情的話,你可不要和人家鬥氣啊。”
    羅旋點點頭,表示不惹事。
    老是讓身邊的女人,為自己提心吊膽的,總歸不是個長久之計。
    不說給她安全感吧,至少也要讓張曉麗放心一些才好。
    “你,起來讓座。”
    班車上的女售票員,看上去年齡也不大,也就是20出頭左右的模樣。
    皮膚黝黑,個子也不高的女售票員,黑著一張臉。
    衝著張曉麗吼道,“現在有水族的同胞來坐車。麻煩你起來,給他讓個座。”
    還沒等張曉麗反應過來呢。
    一旁的娜沐噘嘴道,“不用理他。”
    女售票員瞟一眼娜沐:“我說的是她這個、從內地來的人讓座,你這位姑娘,又來瞎摻和啥?”
    娜沐從腰間,抽出她隨身攜帶的匕首,一邊漫不經心的刮著手指甲。
    一邊低聲道,“他水卒的就了不起呀?我們x族的客人,憑什麽得給他讓座?我們是沒買票、還是怎麽的?”
    售票員聞言,有點畏懼的看了看娜沐,又看了看羅旋。
    可能是她顧忌娜沐的出身,和她手上的腰刀。
    同時也有點兒忌憚氣質不凡、看上去,像是一位公家人的羅旋。
    女售票員稍稍猶豫片刻,扭頭對站在過道裏,那名剛剛上車的矮小、皮膚黝黑的漢子。
    用土話咕嚕了幾句。
    那位漢子臉上,隨後露出一絲羞怯、憨厚的笑容點點頭。
    娜沐噘嘴對羅旋解釋一番,“這司機和售票員,他們長期跑這條路線。
    所以沿途誰要搭車的話,他們根本就不敢置之不理。要不然的話,下一次他的車,再經過這個路段的時候。
    說不定就會遇到,路上有什麽洋釘、大石頭啊,甚至是被砍倒的樹木這些東西。”
    “剛才,她看見你們像是從內地來的。所以這個售票員,為了討好那個水卒的漢子,這才讓你們起來給他讓座。”
    娜沐冷哼一聲,“人離鄉賤。那個乘車的漢子,他的寨子離這裏也很遠。
    若是離得很近的話,不用售票員吼。說不定他就會直接衝過來,讓誰給他騰地方了....”
    羅旋聽罷,這才恍然大悟!
    這個地方居住的人,成分很複雜。
    不同的寨子,與不同的卒之間,以前經常會發生大規模的械鬥、和劇烈的衝突。
    什麽土槍,土炮對轟,都是很常見的事情。
    千百年延續下來的對立情緒,使得他們這些人一出門,就喜歡在腰間別著一把刀。
    一來呢,是為了防身。
    二來,也是當地的環境,逼著他們這樣做。
    這裏山高林密、溝壑眾多。
    各種各樣的野獸,毒蛇出沒其間,要是手頭上、不隨身攜帶一件武器的話,甚至都沒法出門兒。
    再加上,
    這一帶的男人,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上山去打獵。
    所以肩膀上扛著火銃、腰間別著鋒利的匕首,就成了這些山民們的標配了。
    難怪剛才,
    半途上上的乘客,每個人腰間都別著腰刀、後背上還別著一把短火銃。
    無一例外。
    各個臉上,都露出一股凶悍之色,似乎隨時隨地,都準備和別人開戰一般...
    太彪悍了!
    羅旋估計在這一帶,不要說一言不合就開整,哪怕就是一個眼神不對勁,估計都能引來一場群毆...
    現在是新時期了。
    在當地公社,卓有成效的調解努力下,不同的寨子之間,已經不怎麽會發生什麽衝突了。
    但並不代表著,
    他們千百年來的慣性思維、和做事習慣,就已經得到了徹底的扭轉。
    根深蒂固的對抗情緒,隻能慢慢的澹化。
    要想在一朝一夕之間,就徹底改變它,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這一趟出門,有返鄉的娜沐陪在身邊。
    要不然的話,羅旋還真保不齊自己,到底會不會和別人起衝突?
    如果剛才,那位售票員吼自己的話,羅旋便不和她計較。
    讓個座而已。
    自己在過道上站一站,也就過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但先前的時候,要不是因為有娜沐,把那位售票員給喝退。
    羅旋是肯定不會,輕饒了那個售票員的:敢欺負張曉麗?自己能把女售票員揍的懷疑人生!
    別人腰間的刀子,能夠劃傷人。
    難不成自己的拳頭,就幹不翻她?
    不就是那位漢子的背上,別著有支短火銃嘛!
    羅旋絕對有那個自信:對方要是有能力,反手將火銃拔出來的話,就算他贏...
    咱沒打算惹事。
    可要是事情,主動找到自己頭上來了,又怎麽可能怕事呢?
    這一車子乘客雖然多,但是他們屬於不同的寨子、不一樣的出身。
    如果自己真和其中幾個人,發生了衝突的話,其他的乘客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了。
    又怎麽可能會出手,去幫別的那啥不同卒的人?
    班車就這麽走走停停,吱吱呀呀,一路前行。
    在此期間,
    班車也就是在半道上的,“旅客之家”停下來,讓司機和乘客們吃飯、休息了幾次。
    曆經整整兩天兩夜。
    班車這才好不容易,開到了寮撾縣城。
    這個邊陲小縣城,特別的小。
    比起紅星公社來的話,縣城的規模也就和內地一個公社,差不多大。
    才區區一萬多、常駐城鎮戶口的居民,構建起了這座破敗、荒涼的邊陲小城。
    這座小小的縣城。
    給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髒、亂、差。
    個頭不大、黑乎乎的豬滿大街亂竄、覓食,拉屎拉尿。
    偶爾也能見到,一群群的老黃牛在大街上,悠閑的穿街過巷。
    似乎這些黃牛,它們根本就不害怕人類。也沒把縣城裏那些、背著大背簍,或者是頭頂著大水罐兒的人。
    給放在眼裏一樣。
    牛糞豬屎,隨地大小便...
    這種臭烘烘的騷氣,引得無數的綠頭蒼蠅、牛虻,在大街上追著人群飛舞。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縣城裏,沒有用水泥硬化過的兩條街道,讓人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
    這座縣城之中,
    那些低矮雜亂的茅草屋,構成了城裏麵的主流建築。
    張曉麗一見到這般景象,不禁感慨,“這是一座很落後、很原生態的小城呢!”
    羅旋笑道:“曉麗同誌啊!你這種思想觀念和認知,可要不得!
    你以為下鄉插隊,會派你到那些很繁華,很富裕的地方?
    正因為這裏很落後,很貧窮,所以才會派我們過來,支援這裏的農村建設嘛!”
    由於趕到了縣城之後,
    羅旋和張曉麗,需要去當地的“知青辦”,去辦理落地手續。
    而無所事事的娜沐,
    她卻不願意,獨自回所在的寨子,也不讓羅旋替她在招待所開房。
    “放心吧。”
    似乎永遠不知道,憂愁為何物的娜沐,咯咯直笑:“我隻要有身上這把腰刀,啥也不用帶。
    我在荒郊野外,就能熬過10天半個月的。
    等到你們辦好了手續,明天一早,你們就到縣城邊上、那一棵電線杆底下,等著我就行了。”
    縣城邊上的電線杆子?
    娜沐這話說的!
    寮撾縣城規模再小,可它好歹也有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之分吧?
    這個娜沐說話,
    和西南人說話都一樣:不分東南西北方向,隻說前後,左手邊、右手邊。
    張曉麗有些擔憂,“你幹嘛不讓羅旋,給你開一間房呢?
    反正我們晚上,也要去住招待所、我們也得開兩間房間。你和我擠一晚上,就行了呀。”
    娜沐搖搖頭,“招待所裏那些公家人,說話難聽、臉色難看。
    我才不想受他們的氣呢!去山野裏麵,自由自在的多好...還不用花錢呢。”
    “羅旋太厲害了,我幹不過他。”
    娜沐沒頭沒腦的禿嚕一句,“現在我的腮幫子、大腿、腰板兒還有點疼...渾身都疼。
    哼,我得去河邊,弄幾條旱鯰魚來吃吃。”
    說完,
    娜沐背著她的行李,蹦蹦跳的,消失在簡陋的街道之中。
    “什麽幹不過?”
    張曉麗側著臉問羅旋,“娜沐她到底,在說什麽呀?”
    羅旋搖搖頭,“你坐了兩天兩夜的車,渾身不疼啊?而且她說話,向來有很多東西,都是讓人聽的雲山霧罩的。
    就像剛才,娜沐所說的旱鯰魚...你聽說過鯰魚,還有不生活在水裏的嗎?”
    張曉麗咯咯一笑,“聽不懂就算了。走吧!我們去縣府找知青辦,爭取盡快把手續給辦完。”
    寮撾縣府不大。
    就一座老舊的3層小樓,這就已經是縣城裏麵,最高的現代建築了。
    羅旋背著兩個鋪蓋卷兒,帶著張曉麗,很順利的就找到了縣府。
    此時的時間,已經不早了。
    羅旋為了保持低調,一直都沒有把手表,拿出來戴在手腕上。
    其實自己,也用不著手表這些奢侈品:學校裏麵,什麽時候該起床、該去打堂裏打飯了。
    自然會有學校的雜工,準時準點的摁下電鈴。
    如果是呆在農村裏的話,
    時間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做什麽事情,早一點、晚一點都無所謂的。
    而如今到寮撾縣,來下鄉插隊的話,那還要看時間幹什麽呢?
    這邊的人,生活都是自由散漫、隨心所欲的。
    肚子餓了就吃,有酒就喝。
    想幹壞事了,拉起她的相好,就鑽草窩窩...
    平時要計算時辰、看時間幹什麽?
    等到羅旋和張曉麗,相跟著走到縣府門口的時候,卻看見一位大致有50來歲的大爺。
    正用一根竹夾子,在那裏埋著頭撿狗屎、牛糞。
    “大爺你好。”
    羅旋上前打招呼,“請問現在單位裏的、那些公家同誌們,下班了嗎?”
    老者把一坨牛糞放進簸箕,緩緩抬頭。
    隻見他上下打量羅旋,和張曉麗兩眼之後,臉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你們是來插隊的知青吧?
    現在有一些部門的同誌,已經下班了。”
    老者微微一笑,“不過,你們要是來辦理落地手續的話,我這就去打開辦公室,替你們把這事辦了吧。
    免得讓你們,又得等一個晚上。”
    機關裏麵部門之間,分工明確。
    一般人,
    是不會像剛才這位大爺,所說的那麽輕巧的:打開辦公室,就把事情給辦了?
    所以羅旋有點疑惑,“這位大爺,請問您是?”
    “哦,我姓黎。你們叫我老黎就行。”
    老者含笑道,“我就是寮撾縣的副縣長,兼管知青辦的事務。所以,我能給你們開出來落地證明。”
    羅旋和張曉麗聞言,不禁大吃一驚:
    堂堂一位副縣領導,竟然在大街上,替生產隊辛辛苦苦的撿糞?
    看看人家這種思想境界。
    看看人家,這種艱苦樸素的優良作風...太讓人欽佩了!
    這就使得張曉麗,對眼前這位慈祥的老者,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這才是好領導,這才是幹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