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團年吃八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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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裏鋪生產隊的豬很大,起步也得1000斤重。


    不僅如此,十裏鋪生產隊的羊也很大,隨便拉一頭綿羊出來,足足都有500斤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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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劉靜原本是一句隨口打趣的話,卻立馬成為了,十裏八鄉無數個生產隊的社員,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爹,十裏鋪生產隊的豬,真有1000斤嗎?”


    有一些單純的小孩兒,聽見了大人們的議論,不由很好奇的問:“那我們生產隊的豬,為什麽隻有100多斤就殺了呢?”


    那個大人想也不想的就回道:“你聽他們哈吹!


    聽說省城那邊的良種場,有從洋人那裏進口來的大種豬。就那種大公豬,個頭也才5,600斤。”


    漢子的婆姨聽見了,嚇得趕緊丟下手裏的剪紙,


    一下子撲到漢子麵前,捂住自家男人的嘴:“孩他爹啊!可不敢亂說。人家說有1000斤,你就當他有1000斤唄...”


    這個婆姨,她是經曆過那個時期的。


    隻見她滿臉緊張的,低聲叮囑自家男人和孩子:“以後你們出去呀,再聽說他們談論十裏鋪生產隊的肥豬很大。


    你們就隻管順著說...嗯,真的很大...就行了!可不敢說人家的1000斤豬,是哈吹的。”


    漢子也反應過來了,連忙點頭:“對對對,我差點把這茬兒給忘!


    毛旦,以後你聽見別人說,十裏鋪生產隊的玉米棒子,有水缸那麽大,你也不準和別人爭執...聽到沒有?”


    那個小孩不解,“這是為啥呀,爹?”


    漢子一個爆栗敲過去:“沒有為啥!別人怎麽說、你就怎麽聽,千萬不要表態你信不信!”


    小男孩莫名其妙的被敲了腦袋,疼的他齜牙咧嘴的撓頭:“明明十裏鋪生產隊的豬,就沒有1000麽...”


    “啪——”


    小孩兒的娘,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就有就有!不再有1000斤,而且大的肥豬,還有3000斤的呢!”


    這個小男孩兒,今天莫名其妙的挨了個男女混合雙打。


    最終,小男孩想哭...卻又不敢。


    隻得用一隻手蒙著腦袋、另一隻手捂著臉,滿是委屈的站在那裏。


    鼻涕和眼淚晶瑩剔透,煞是好看...


    十裏鋪生產隊今年過年,給社員們發了很多的豬羊肉。


    最終以“咱們的豬很大”這句話,給應付了過去。


    可接下來,


    十裏八鄉的生產隊,聽說十裏鋪生產隊今年,人家的社員們將“集體”過年這個消息後...


    大家夥兒一下子就不澹定了。


    用賽北話來說:燥火了!


    聽到這個消息,別的生產隊的社員們,心裏真的是燥火!


    要說集體勞動,有些人可以渾水摸魚。


    這讓大家夥兒很不喜歡。


    要說集體學習,不但講一些社員們都聽不懂的東西、而且還很耽擱大家夥的時間。


    對這一種集體活動,社員們是非常的不喜歡...


    可要說集體過年、大家到了年三十那天,去吃集體的大灶...對於這種好事,恐怕沒有一個人會反對。


    ——全體社員都聚集在一起過年,熱熱鬧鬧的不說。


    更重要的是,竟然可以免費吃生產隊裏的飯菜!


    更更重要的是...大家還不用上禮!


    這種好事情,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啊,又會有誰不喜歡呢?


    當大家夥兒一聽說,十裏鋪生產隊今年要集體過年。


    這些社員們紛紛去找自家的、生產隊幹部們商量:今年是不是生產隊裏,也可以學學十裏鋪生產隊。


    把大家夥兒組織到一起,來過個集體年?


    當社員們被生產隊的幹部,以“集體賬上沒錢”這個理由,給無情拒絕了之後。


    那些十裏八鄉的社員們,就隻能把他們心中的不滿情緒,


    一股腦發泄到十裏鋪生產隊頭上了:


    “騷情!十裏鋪生產隊集體賬上,稍微有了兩個錢。他們生產隊的幹部們,都快飄起來了!”


    “燒包!也不怕大家夥兒,把他們生產隊給吃垮了?”


    “海吃湖喝,這是過日子的人?!依我看呐,十裏鋪生產隊的幹部們,純粹是在哈求弄!”


    “就是就是!以前吃大食堂那會兒,不也是大家天天在一塊兒吃飯麽?


    最後還不是一拍兩散?


    我倒想看看他們十裏鋪生產隊,能堅持幾天?”


    別人的生產隊的社員們,對於十裏鋪生產隊這種壕橫的作派,那是又羨慕又嫉妒!


    但也有的社員,


    他對此隻有羨慕,卻並不嫉妒。


    聽到同伴們說話難聽,當場將有人聽不下去了:“哎我說,你說話咋這麽難聽?你管人家能堅持多久?


    我隻知道人家十裏鋪生產隊,今年過年,社員們全部都能吃到九大碗!嘖嘖嘖,八大碗哩!想當年財主家,都不一定辦不起這種席麵兒。”


    還有的社員,


    滿臉的豔羨:“八大碗...我這輩子隻聽說過,都還沒見過。而且,人家還是在館子裏吃...娘欸!我活了30多年,還沒下過館子去吃飯咧...”


    別的生產隊,不管是出於妒忌也好;還是出於羨慕也罷。


    他們紛紛對著,十裏鋪生產隊大吐酸水。


    但這並不會影響到竇建德,率領著全生產隊的社員們,聚集到飯店裏團年。


    “同誌們!”


    “今年大家夥兒辛苦了!在這個66年的最後一天、在這個辭舊迎新、普天同慶的美好日子裏。”


    竇建德照本宣科的、念著李會計遞給他的發言稿,“為了犒勞一下,全體社員們的辛勤付出。


    所以我們生產隊決定,在自家的飯店裏,讓大家過一個歡樂祥和的、充滿油膩膩的大年!”


    念到這裏,


    竇建德還愣了一下:前麵的稿子那些詞兒,都很熟。


    和公社裏的幹部發言,是一樣一樣的味道...


    可最後這句,咋聽著這麽別扭呢?


    什麽叫“油膩膩”的年??


    竇建德對此感到很疑惑,但台下的社員們,卻哄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咱們能吃到八大碗,裏麵有酥雞、有肉丸子、有肥汪汪的條子肉...嘶溜,可不是充滿了油膩膩嘛。”


    “哎呀,今年這年...你看看桌子上那些菜,天噠噠呀!嘶溜....油膩膩的,愛死個人了!”


    “我這一輩子,隻聽老輩兒們說過。咱們這邊最好的宴席,就是吃八大碗...可長這麽大,我還從來沒見過,什麽是真正的八大碗哩!”


    自打進入新時期之後,上麵提倡婚喪嫁娶,一切從簡。


    而且因為剛剛進入新時期的時候,需要支援隔壁曹縣。


    到後來大夥兒分到了土地,使得社會生產力,得到了極大的釋放。


    到了那個時期,有一些家裏麵壯勞力多、又會計劃著過日子的人家。


    他們其實是有那個實力,去舉辦八大碗席麵的。


    但隻可惜,當時大家夥兒家底都還不厚,再加上上麵又在提倡勤儉節約。


    所以也沒人,敢去搞得那麽奢華。


    而到了後來,


    農村開始實行“農業初級合作社”,到了這個時候,人們已經沒有那個條件,去置辦豪華的宴席了。


    所以一般來說,


    隻要年齡低於30來歲的人,他們見都沒見過,大家夥兒津津樂道的那個什麽“八大碗”...


    那就更別說,有幸去吃到一回了。


    飯店寬闊的大堂裏麵,熱氣騰騰的宴席已經預備好了:兩大碗紅燒肥膘肉。


    這道菜,有點類似於南方的扣肉。


    有一碗紅燒豬肉,燉排骨、燉羊肉,燉豬排骨,紅燒丸子,酥雞肉。


    整整八大碗,香噴噴的硬菜剛剛擺上桌。


    整個飯店裏頓時響起,一片片嘶溜...嘶溜...的咽口水口水聲。


    老李頭咽下口水,問旁邊的李建平:“二哥,你攢了幾天肚子?”


    李建平有氣無力的,伸出3根手指頭比劃了一下。


    老李驚呼一聲:“3天?噠噠呀,難怪餓的你走路都沒力氣。”


    “看樣子,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李建平餓的,都快低血糖了。


    不僅餓的他四肢無力,連兩眼都有點發直,“要是我沒猜錯的話,老李頭,你不會比我攢肚子的時間短...”


    老李嘿嘿一笑:“額也沒攢幾天...嘿嘿,也就才4天而已。”


    塞北的人去吃席的之前,他們會有一個習慣:那就是攢肚子。


    也就是在吃席之前,大家夥兒在家裏就不怎麽吃飯。尤其是老李頭,他攢肚子特別的厲害!


    居然可以連續好幾天,老李頭隻靠著喝點水、或者是偶爾啃上一個雜麵饃饃,稍微填填肚子。


    就靠著這麽一點點東西,他就能硬扛好幾天...


    等到竇建德發講完話,請大家夥兒坐下。


    隨後一聲令下,“開席吧!”


    大堂之中,


    眾人頓時如同猛虎下山,又似那蛟龍出海,個個化身為餓狼,人人變成饕餮。


    快子與調羹上下翻飛、饃饃和米飯齊齊落肚...


    好在塞北很是注重禮儀,大家夥兒可以狼吞虎咽,但卻沒有人在桌子上爭搶。


    好在沒有那種拿著陶罐過來,一把就將菜倒進自家壇子裏、打包帶走的家夥。


    生產隊裏的社員們,各自呼朋喚友的、組建成一桌一桌就餐。


    而羅旋、張曉麗,彭勇還有2位來自於巴蜀的廚師,以及本地的2位廚師。


    加上汪春花、竇建德,還有李會計,一共10個人,則另坐一桌。


    這一桌子上的菜,和社員們的菜品不一樣。


    因為那兩位廚師,是來自於巴蜀的人,他們吃不慣本地的八大碗。


    因此這兩位廚師,便按照巴蜀過年那邊的習俗,做了個九大碗!


    比人家的八大碗,還足足要多出一碗:軟炸蒸肉,清蒸排骨,粉蒸牛肉。


    蒸整雞,蒸整鴨、蒸肘子。


    豆瓣膀,還有甜燒白、和鹹燒白。


    生產隊的社員們吃的八大碗,而生產隊的幹部們,則是吃的九大碗。


    原本,大家夥兒都很反感搞特殊化。但十裏鋪生產隊的社員們,對羅旋他們另開一桌席麵,卻毫無怨言:


    那一桌宴席,


    是人家羅旋自己掏錢置辦的。而且掏錢的時候,是在飯店裏、當著大家夥兒的麵。


    羅旋把30塊錢,當眾交給李會計,讓他做到飯店的公帳裏麵去。


    而羅旋之所以這樣做,


    一來呢,是好讓遠離故土的那兩位巴蜀廚師,能夠在塞北好好過個年。


    二來呢,


    也好讓本地那兩位廚師,也見識一下真正的巴蜀宴席菜品,以便讓他們互相交流一下廚藝、拓展他們的視野,拓寬一些他們的見識。


    其實單獨擺這麽一桌,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


    因為十裏鋪生產隊的知青點,已經修建好了。3孔嶄新的土窯,一字排開的,坐落在村外的一處山崖下。


    所以這一桌宴席,也可以算成羅旋和張曉麗、以及彭勇三人的喬遷之喜。


    喜遷新居,擺一桌子酒菜。


    誰也說不出來什麽。


    飯店的大堂裏麵,全體社員們都在盡情的享受著、或許是他們這一輩子以來,最為豐盛的一頓團年年飯。


    大家正吃的熱火朝天。


    忽地飯店大門口的棉簾掀起,湧入黑壓壓一群人來:“師傅,你們今天還做生意嗎?”


    李會計和白富貴婆姨,趕緊起身迎了過去,“做啊!我們這個飯店,本就是為南來北往的司機朋友們,提供周到服務的。


    所以我們飯店全年無休,哪可能不做生意呢?”


    等到進來的十幾個司機,看清楚了,大堂中擺著的宴席。


    他們不由有點局促起來:“原來你們這裏,是在辦結婚宴啊?那你們還顧得上給我們燴菜、燉菜嗎?”


    原來,


    十裏鋪飯店,今天因為是過大年,所有的玻璃窗上都貼上了嶄新的剪紙。


    而且院子內的小彩旗,也全部換成了嶄新的旗幟。


    讓人一眼看上去,很是喜氣洋洋的。


    再加上在飯店外麵的屋簷下,還放著秧歌隊的銅鑼大鼓、嗩呐彩帶這些道具。


    才使得這些想來吃飯的司機們,誤以為飯店裏有新人結婚、正在舉辦婚宴。


    在這個時期


    能在飯店裏包場、然後宴請幾百位賓朋的人,寥寥無幾。


    然後司機一看桌子上的菜品,心中頓感自卑:人家擺得起八大碗這種席麵的人。


    來頭定然不小!


    而十裏鋪飯店接到了這樣的大單,怎麽可能還在乎、區區十幾個司機在吃飯呢?


    因此,


    那位明顯不是漢人的司機,才有這麽一問。


    白富貴婆姨笑道:“怎麽,司機同誌,您還嫌棄我們這個八大碗,拿不出手嗎?”


    “啊?”


    為首的那位滿臉絡腮胡的壯漢,聞言吃了一驚:“我們也可以吃八大碗?”


    “當然!”


    李會計上前,扶著對方的胳膊,請他們坐下。


    白富貴的老婆很有眼色,她看見四位廚師,正在桌子上推杯換盞說的起勁兒。


    心中很是疼惜、這些辛苦的廚師們不容易的,白富貴婆姨。


    便自發的承擔起了上菜、端饃饃米飯的雜務。


    好在這些八大碗的菜品,全是蒸菜。白富貴的婆娘,手腳又麻利。


    三下五去二的,便給司機們整治出了一桌席麵。


    “來來來,我代表我們十裏鋪飯店,全體職工。”


    李會計給司機們敬酒:“祝你們一年四季平平安安、歲歲年年暢通無阻!”


    這些蒙古漢子也是爽朗,紛紛站起身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敬完三杯酒。


    李會計隨口問,“今天都大年三十了,你們咋還在路上跑?”


    那個司機歎口氣,“別提了,我們這趟拉煤出來,一路上不是爆胎、就是斷軸。這才使得我們大過年的,也回不去。”


    兩人又閑聊一會兒。


    羅旋走過去,順口提了一句,“我聽你們說,好像你們是薛家灣國營煤礦車隊的司機?


    那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有一家叫做‘富金’的煤礦?”


    “富金煤礦?”


    那位漢子一愣,隨後臉上流露出一股鄙夷不屑的神情來,“我們和那個煤礦是領家...怎麽可能沒聽說過呢?”


    “小兄弟,那家煤礦不地道,我不想提它。”


    漢子虛呸了一口,“呸!那是一個喝血的地方啊!提起‘富金煤礦’這個名字,我都覺得汙了我的耳朵。”


    羅旋聽罷,


    心中沒來由的一抽抽:陳小白啊陳小白!


    估計這一次,你恐怕要栽在那個煤礦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