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池魚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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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旋收拾眼前這個、膽大妄為的年輕後生。


    采取的是先下破他的膽,然後再降低一點點處罰力度,以借此給他一個嚴厲的懲罰、讓他以後不敢再犯的目的。


    羅旋問跪在地上的後生:“說吧,是我把你捆起來。然後把你扭送到公社,說你蓄意破壞我們生產隊的農業建設。”


    後生嚇得,地上當場都流了一灘水:“不敢不敢,要是那樣的話,噠噠呀,我準得吃花生米!”


    “那好吧,咱們也是奔著治病救人,盡力挽救你的目的,對你施以懲戒。”


    羅旋話鋒一轉,“那我們就把你捆起來,送回你們生產大隊去解決吧...畢竟,那邊的幹部可能你都熟,或許他們會對你高抬貴手、饒你不死。”


    “不行啊!那樣的話,我同樣會被他們送到公社去、最終我照樣還是死定了。”


    這個後身顯然很聰明:這件事情,一開始真要是發生在他們自己的大隊的話。


    或許他們大隊裏的幹部,真還有可能會幫著往下壓一壓。


    可如今十裏鋪生產隊,公然給他們的大隊押過去。


    這不就相當於,明明白白的告訴對方生產隊的幹部們:這個瓜慫,犯了滔天大錯了!


    現在我們證據確鑿、把人也給你壓過來了...請你們看著辦吧!


    看著辦?


    看著毛線來辦!


    事情已經捅到明麵上來了,到了這個節骨眼上,誰還敢徇私包庇這個後生不成?!


    正因為他沒管住自己的家夥,從而讓後生的那個大隊丟了臉。


    想都不用想,大隊裏的幹部肯定還得加碼!


    絕對會往死收拾他...


    羅旋看見後生不同意,把他送回他們的大隊去。


    隻得兩手一攤:“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總不能拔出槍了,啥也後果也不用承擔吧?那你說,怎麽辦?”


    “冬冬冬——”


    犯了錯的後生,把他的頭在地上磕著嘣嘣直響。


    隻見他褲襠裏的屎尿湖了一褲襠,臉上眼淚,鼻涕,冷汗齊流:“領導,我求求你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隻要你能饒我不死,無論你怎麽懲罰我,我都心甘情願。領導求求你了,放過我,饒我一命我吧,我不想死啊...”


    這個後生兒,他現在這個模樣實在是太窩囊、太狼狽了。


    隻惡心的高鵬的婆姨,滿臉的鄙夷和嫌棄...


    高鵬婆姨一想到自己片刻之前,還在和這個人劈裏啪啦的打撲克...她的心裏啊,感覺簡直就是和村口的大黃,做了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一般...


    太膈應人了!


    羅旋捏著鼻子,皺眉道:“那就這樣吧。你每天下班之後自帶鏟子、鋤頭,每天過來替我們生產隊挖樹窩。


    等到開春天氣回暖之後,隻要你替我們生產隊,栽活了1000棵樹。


    我們就撕掉你的《認罪悔過書》,從此以後,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在塞北有個毛烏素沙漠。那裏出了一位數十年如一日、堅持治理沙漠的勞模。


    羅旋本著“廢物利用”的原則,也打算把眼前這個、喜歡到處打樁的家夥。


    如他所願,派他到大山上植樹造林去!


    反正他喜歡掏窩窩,那就讓他掏個夠...


    後生抬起頭來,問:“栽種1000棵樹苗?”


    羅旋點點頭:“而且是包活那種,死了的不算。”


    “我一個人,怎麽可能栽的活這麽多樹啊?”


    後生絕望了:“咱們老家整個生產隊裏,山上都找不出500棵樹來...那還是祖祖輩輩種了多少代人,才好不容易成活那點樹木...”


    羅旋笑道:“可以的,我相信你能行。你看啊,一天掏10個樹窩,不難吧?”


    後生點頭:“我下班之後,立馬過來掏上10個樹窩,確實不難。”


    這種用的栽種樹苗的土窩很小,要想在蓬鬆的黃土地上挖坑,確實不難。


    但這個後生千算萬算,他是就沒想到現在是寒冬臘月,大地已經上凍了。


    如此一來,就相當於是在冰疙瘩上麵挖坑...


    這可就不容易了。


    聽到對方這麽一說,羅旋也不提醒他。


    “不就完了?”


    羅旋攤手:“這麽算下來的話,你頂大也就幹上三個月,這1000棵樹不就種下去了?樹苗由我們來出,那你還擔心什麽呢?”


    後生滿臉的愁苦,“可我怎麽能保證,讓這些樹木成活呢?”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


    羅旋胸有成竹:“影響樹木成活率的關鍵因素,就是在於樹苗早期缺水,以至於樹苗無法順利串根、從而不能吸收土壤裏的水分。”


    羅旋解釋道:“而我會讓你在每一個樹窩下麵,預先埋上3個裝滿水的酒瓶子。


    這種酒瓶子的口子上,需要用黃泥把它封堵住、以防水分流失。等到樹苗栽種下去之後。


    出於本能,樹苗的根係,會自動向有水源的地方伸展。”


    羅旋道,“等到這些樹苗,熬過了最前麵那兩個月。它的存活率,就能得到極大的提升。”


    後生還在猶豫:“我...我也不懂這些。所以我真沒把握能把這些樹苗,都種活...”


    “我這不是在跟你商量、更不是在請求你。”


    屋子裏的屎尿味兒,太濃了。


    羅旋厭惡的站起身來,“我這是命令!是送你去吃花生米、還是讓你去種樹,孰輕孰重...你自己選吧。”


    用生產隊裏,一個不太老實的小媳婦兒渾身的肉。


    換來一個免費的植樹小能手。


    那個小媳婦兒倒是舒爽了,她的男人高鵬得到了經濟補償。


    ——這兩口子,沒虧。


    這個小後生,他以後他很可能會成為塞北植樹標兵、治理風沙的先進分子。而十裏鋪生產隊,也白賺了一個勞動力...


    那麽問題來了:這件狗屁倒灶事情算下來,到底誰虧了?


    處理完這事兒。


    羅旋剛準備回到自家的窯洞,去休息一會兒。


    卻見大年初一,就被公社幹部派出來跑腿的一位公社幹事,騎著二八大杠自行車,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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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喲,領導,您這大過年的,怎麽不在家過年,怎麽跑我們生產隊來了?”


    羅旋問,“領導,有啥好事情呢?”


    那位幹事撇嘴:“說是好事情,也可以說不是啥好事情。走,去你們生產隊長家裏說。”


    等二人趕到生產隊長竇建德家中,那位幹事便讓竇建德的愛人、孩子,去分頭通知十裏鋪生產隊的所有幹部過來。


    等到大家夥兒聚齊了。


    那位幹事開口道:“是這樣子的,現在我們公社出了一位“地區水利建設勞模”、“河道治理先進標兵”...至於他是誰,想必在座的各位都猜出來了吧?”


    婦女組長汪春花歎口氣:“唉...還能有誰?不就是官莊生產隊的插隊知青許大良嗎。”


    那位幹事批評道:“汪春花同誌!你怎麽能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呢?


    知青許大良,他獲得了這麽高的榮譽,這不僅僅是我們公社的光榮,同時也是我們脂米縣的成就嘛!


    我們公社出了這樣的先進人物,我們也應該由衷的替他感到高興、感到自豪才行嘛。”


    說著,


    這位公社幹事,他自個兒也歎氣:“唉!這下子大家夥可就苦了。”


    原來許大良,他這一次去地區首府駝城開會。


    在第一場表彰會議上,許大良就被地區領導給樹立為先進分子、勞動標兵。


    接下來,


    就是一場又一場的“先進分子工作事跡報告大會”、“河道改造工程先進經驗報告會”、“全地區農田水利設施建設思想動員大會”...


    許大茂在這些會議上,帶頭做報告。


    向整個地區這插隊知青,以及各個公社、生產隊的幹部和群眾代表們,傳授他治理無定河的先進經驗。


    與此同時,許大良還給大家夥科普了“蜘蛛網灌既渠”,那種先進的計理念。


    以及許大良是如何組織、發動廣大的生產隊社員們,滿懷激情的投入到河道改造、和水渠建設事業中去的方法和心得。


    地區領導、各縣負責人,以及廣大的生產隊幹部們。


    在聽取了許大良圖文並茂、康慨激昂的仔細解說之後,紛紛拍著胸脯表態:一定要像許大良同誌學習、向官莊生產隊看齊。


    等著他們回去之後,一定會組織社員們,立馬投身到改天換地的水利建設事業洪流當中去...


    等到這位公社幹事,介紹完基本情況之後。


    在場的人,心情都顯得沉重起來。


    許大良他取得了突出的工作成績,他個人也獲得了極高的榮譽。


    這倒是其次。


    更重要的,是讓大家夥兒意識到了:現在上麵已經定下來了基調。


    有了這個基調在那裏,大家夥兒這個新年...就甭想輕輕鬆鬆的過了!


    肯定不可能像往年那樣:扭上三天秧歌、組織上一天的花車遊行,然後再鬧元宵、表演腰鼓這些傳統的節目了。


    按照公社下達的指令:今年過大年,一切從簡。


    各個生產隊務必要集中精力,動員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


    大家從初五開始,就必須全身心的、參照官莊生產隊的先進經驗和模式,全力以赴的投入到水利工程建設當中去!


    有了公社的這一紙指令。


    整個公社所有的生產隊社員們,這一下子可就麻煩了:正月初五,大家夥兒得出去改造河道?


    無定河冬天的水量不大,上麵的冰最少也有兩尺多厚。


    要想在這個時候去開鑿冰麵、改造河道,那個難度...大的驚人!


    而且生產隊裏,還得組織社員們去凍土地上開挖水渠?!


    已經被凍的瓷實的黃土地,那個硬度,和比起來堅冰也差不多。


    一鋤頭挖下去,就跟挖到鐵板上去差不多。一鋼釺鑿過去,還能產生火花與青煙!


    哪怕社員們的手開裂了、腳凍壞了,哪怕大家夥把命都給豁出去了,那也是幹不出來一點成效的...


    所以,


    剛才這位公社的幹事會歎氣:這不就是上麵一張嘴,下麵跑斷腿麽?


    生產隊的社員們花了12分的力氣,隻能幹出3分的成效來...


    而且祖祖輩輩、世世代代居住在無定河邊的這位公社幹事。


    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到了春天雪水融化的時候,現在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無定河,屆時將會變得如何的狂暴?!


    到了那個時候,


    裹卷著大量泥沙石塊、枯木煤阡石的無定河,就會如一條狂躁不安的黃龍,它能摧毀沿途的一切。


    衝毀阻擋它前進道路上、所有的堤壩、房屋。


    無定河,無定河。


    顧名思義:它連河道都無法固定下來。


    又怎麽會受製於,幾條如頑童堆積起來的土壩呢?


    就憑一點泥土沙子,石灰石塊修建起來的攔河壩,能擋得住咆孝而來的滔滔洪水?


    那是做夢!


    可沒辦法啊,上麵已經定下來了基調。


    下麵那些公社領導、生產隊幹部,他們究竟能取得多大的建設成效?


    這個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各個公社、全體生產隊的幹部群眾們,必須得做出一個姿態來!


    修建攔河壩有沒有效果,那是屬於結果。


    但還沒有出結果之前,根據“全麵學習許大良同誌水利建設的先進經驗”要求。


    不管他最終是什麽結果,但前麵這個過程,大家夥兒是跑不了了...


    也就是說:最終有沒有療效,先放在一邊。


    “大郎該喝藥了”這件事,大家夥兒得先去幹,要不然的話就交不了差!


    別的生產隊從零開始,都已經叫苦連天了。


    而十裏部生產隊麵臨的困難,要比那些還沒有開始水利建設的生產隊,還要大很多倍:


    隻因為十裏鋪生產隊采取的,是與官莊“攔河築壩”的施工方式,完全不同。


    現在既然上麵已經要求所有的公社、所有的生產隊,都必須要按照官方的模式去幹。


    那...十裏鋪生產隊,難道要放棄,現在已經建設成型的那種“向千溝萬壑要良田”的模式?


    如果是這樣的話,


    不但前期投入那麽多的人力、和物力,全部都將付之東流不說。


    而且勢必對插隊知青羅旋的個人威望,造成無可逆轉的巨大損失...


    等到生產隊裏的社員們,都對羅旋產生了巨大的質疑之後,那自個兒在這個地方,可就徹底沒法混了...


    這不僅僅是人心散了、隊伍沒法帶了的問題。


    生產隊的社員們,甚至會對羅旋個人,產生極大的憤慨和怨恨!


    麻煩了!


    那自己,又該怎麽辦呢?


    這個許大良啊,他當先進分子,就當他的先進分子去唄。


    可自己,這算是遭了他的池魚之殃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