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張曉麗快要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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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今天是大年初四。


    按照縣裏麵的安排,今天的議程是召集所有的生產隊,讓他們都得組織一輛花車,前去縣城裏參加巡演。


    等到清晨,一身輕鬆的苗美莎,竟然比羅旋還先起床。


    不得不說,在寮撾縣那些放養大的普少、姑娘們,人家身體的抵抗力確實是強大的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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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美莎曆經一場這麽嚴重的急性感冒,就如夏天的雷陣雨來的迅猛、去的也快。


    不要說羅旋感到意外。


    就連端著小米粥,大白饅頭過來的張曉麗,也是對此驚訝不已:“美莎妹妹,你居然恢複的這麽快?”


    “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謝謝曉麗姐的關心。”


    苗美莎站在寫字台前麵。


    隔著窗戶玻璃,靜靜地看著外麵紛飛的大雪,“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見下雪呢!”


    張曉麗自然對下雪沒什麽興趣。


    隻見她放下小米粥、饅頭,坐在床邊擰羅旋的耳朵:“說,這是怎麽回事?你是不是還藏著什麽青黴素、鏈黴素之類的藥品?”


    青黴素此時價格可不便宜。


    雖說沒有前些年,比黃金還要昂貴,但絕對也不便宜。


    尤其是進口的高純度青黴素,這可不是普通人有資格,能夠輕易接觸得到的東西。


    裹在被窩裏的羅旋喊冤:“哪有啊?如果我有青黴素的話,上次小榮榮她高燒39°5,我會舍不得給她用嗎?”


    張曉麗皺眉:“既然你沒有青黴素,那為什麽苗美莎這次,好的這麽快?”


    羅旋想了想:“難道...我能根治百病?”


    “呸!不正經。”


    既然找不出原因,張曉麗也懶得管了,“別出去瞎吹,真把你自己當神棍啊?美莎,過來喝粥吧!


    別看外麵白茫茫的,以為天亮了,其實時間還早著呢。院子裏之所以那麽明亮,那是白雪被燈光映照出來的效果。”


    張曉麗問她:“不知道美莎妹妹,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參加花車巡遊?”


    “等到我們吃完飯之後,再過上一會兒。那些去縣裏麵參加花車巡遊的隊伍,差不多也該陸陸續續的往縣城裏趕了。”


    張曉麗笑著問,“你在寮撾縣那邊,肯定沒看過塞北怎麽過年,要不要去看看?”


    過年?


    拉枯寨子裏,壓根兒就沒有過春節這一說。


    苗美莎看看自己身上的短袖短裙,“可我沒有厚衣服呀。”


    張曉麗笑道:“這有什麽呀?我們倆的個子差不多高。你把飯吃了,我回去給你找一身厚衣服過來。”


    苗美莎紅臉,“曉麗姐姐,別找太厚的衣服給我。”


    張曉麗不解:“幹嘛?你不怕又感冒了啊?”


    “我,我...不怕感冒。”


    苗美莎羞的直往被窩裏鑽:“雖然很疼,但我不怕打針...”


    整個飯店的辦公室裏,暖氣燒的很旺,屋子裏溫暖如春。


    但與此同時,


    從駝城通往脂米縣的國道上,許大良和他的同伴劉響徹二人,身上裹著厚厚的棉大衣,正蜷縮在拖拉機的車廂裏,滿懷興奮的朝著脂米縣趕路。


    “大良,你說這一次縣裏的花車巡遊,咱們肯定能得第一名吧?”


    劉響徹貼近許大良開口道,“我聽說十裏鋪生產隊,隻是把他們的那輛驢車給拾掇了一下,掛了朵大紅花、插上了些花花綠綠的彩旗?”


    許大良推他一把:“以後請叫我許大良同誌!老是大良大良的叫,要是被別人聽見了,還以為我是一個不講原則、隻看重私誼的人。”


    劉響徹噘嘴:“這有啥嘛,又沒外人。你看,在你參加報告會的時候,我可沒叫你大良。”


    “不行!”


    許大良滿臉嚴肅:“私下裏以後這樣叫,也不行!習慣成自然。我們以後,得以高標準來要求我們自己的一言一行、絕不能讓廣大的人民群眾詬病。”


    見劉響徹不樂。


    “劉響徹同誌啊,我們現在身份不一樣了,我們是整個地區的水利建設標兵、是起帶頭作用的先鋒模範人物。”


    許大良忍著凜冽的寒風,從棉大衣袖子裏抽出手來,拍拍劉響徹的肩膀,“我們的一言一行,都得接受群眾們的監督、都得經受得起上級領導的考驗。


    我們在道德和言行上,有任何的瑕疵,都有可能被人無限的放大...明白了嗎?”


    劉響徹點點頭。


    但從他的表情上來看,顯然這家夥的心裏,還是有點小情緒的。


    “唉——”


    許大良歎口氣,“如果我們要想進步、要想積極的向組織靠攏。那我們從今往後,就要用最高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劉響徹不想聽大道理。


    於是他開口問:“昨天你不是去郵電局打電話,請官莊生產隊隊長,向你介紹了一下初三秧歌比賽的情況嗎?哎,能不能跟我說說,結果到底怎麽樣了?”


    許大良皺眉:“什麽你呀、我的?叫我許大良同誌!”


    “昨天的秧歌比賽,40裏鋪生產隊得了第一名。十裏鋪生產隊和我們生產隊,並列第二。”


    許大良伸手,


    用手掌接住幾片雪花,然後定定的看著融化的雪水在掌心裏流淌,“劉響徹同誌啊,把你的格局打開、把眼光放長遠些。”


    “和十裏鋪的羅旋別什麽苗頭?沒勁。”


    許大良微微一笑:“通過這次去市裏開會,我算是徹底開拓了眼界、開闊了視野。


    外麵的天地很大,隻要我們好好幹,是可以大有作為的!老是盯著小小的一個生產隊,和村裏的那些家夥比什麽風頭?”


    隻見許大良把手猛的一揮,“我不僅僅要帶領官莊生產隊,讓它舊貌換新顏!


    而且,我還要帶領整個十裏鋪公社、整個脂米縣,從一個輝煌走向另一個...個,個...”


    “那是個什麽鬼?”


    許大良磕磕巴巴指著拖拉機後麵,那4道明晃晃的燈柱:“怎、怎麽路上還、還有拖拉機?”


    在經濟並不發達的塞北。


    一串串拉煤的貨車很常見。


    但要說哪個莊子裏,能夠擁有多少拖拉機?


    那就非常的罕見了。


    這一個是因為經濟上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這邊很多村莊他們的地,都是山地。


    受地理環境的限製,除了臨近無定河的那種生產隊,其它地方並不適合用大馬力的拖拉機,進行農業機械化耕種。


    所以從駝城往脂米縣方向,這麽一大早就有嶄新的拖拉機,急匆匆的趕路?


    如今,天才蒙蒙亮。


    能夠這樣頂風冒雪開著拖拉機的,這一路走來,許大良他們隻見過自個兒這一輛。


    現在在他們的後方,突然竄出來兩輛嶄新的拖拉機。


    這就讓許大良,感到萬分訝異了:“哪、哪來的拖拉機?而且和我們這個型號一樣,還都是嶄新的?”


    劉響徹仔細看了看,也是驚疑不定:“該,該不會是十裏鋪生產隊,也,也買了拖拉機...吧?”


    “說機不帶吧,文明你我他。”


    許大良皺眉:“記住!以後一定要用最高的標準,來要求我們自己的一言一行。十裏鋪生產隊買的?我感覺不可能吧。”


    劉響徹點頭,“也是啊,他們剛剛開了一家飯店,投入了那麽多。現在還在本錢裏打轉轉呢,哪來的資金買拖拉機?”


    “就是。”


    許大良似乎在安慰劉響徹,又好像是在給他自己鼓氣:“他們沒那個本錢!算了,把格局打開。


    就算是他們十裏鋪生產隊的拖拉機,又能怎麽樣?我還稀罕和他們比嗎?嘁...”


    “許大良同誌,早啊!”


    還沒等到許大良的話音,隨著呼嘯而過的北風落地。


    從旁邊超越許大良,所乘坐的拖拉機車鬥裏,李會計扶著車廂站起身來,“喲,沒想到這麽早,許大良同誌,您就頂風冒雪的往回趕啊?”


    “呀,車頭上還掛著大紅花嘞。”


    李會計揮揮手:“看樣子,你們這拖拉機和咱們的一樣,都是剛剛買出來的吧?”


    許大良咬牙,不語。


    而劉響徹卻沒好氣的懟了一句:“咱們這車,是上級獎勵的!”


    李會計當即換成一副恍然大悟、羨慕不已的神色。


    隻可惜被北風一吹,誇讚的話就變成了:“好...咳咳咳,好滴狠啊咳咳,獎勵的...這是光榮、咳咳,是巨大的榮譽呀!”


    等到李會計他們乘坐的兩輛拖拉機,砰砰砰冒著黑煙、跑到前麵去了之後...


    劉響徹吐了一口:“騷包!”


    而許大良來了一句:“好大喜功、勞民傷財!”


    坐在車子裏的二人,雖說心裏七個不服、八個不忿。


    但對手畢竟是兩輛拖拉機!


    這場花車巡遊比賽,優勢正以一種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朝著十裏鋪生產隊傾斜...


    這就使得坐在車裏的許大良、和劉響徹二人,頓時對於參加花車巡遊比賽,沒了先前那種期盼已久、萬分期待的心思了。


    明明知道自己是去當陪演,任誰也沒了那股參賽的勁兒...


    就如同去參加千金小姐拋繡球:明明知道人家是丟給唐三藏,那自個兒這個沙僧,還去瞎湊什麽熱鬧啊?


    許大良沒了參加比賽的心思。


    而此時的羅旋,甚至連去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今天已經是初四了。


    按理說,專門為飯店裏麵供應牛羊肉的陳小白,早就應該拉兩批牛羊肉過來了。


    可直到飯店臨近中午、早已經賓客盈門了。


    陳小白的身影,卻一直沒有出現...


    羅旋心裏不由有點擔心:陳小白這家夥,該不是為了掙那種快錢。真的鋌而走險,陷入內蒙那邊、那種“不白的”煤窯去了吧?


    現在飯店裏的生意太好,對牛羊肉的需求量很大。


    而供貨商陳小白又不見蹤影...


    害得臨時來接替李會計、暫時幫他打理著飯店一應事情的汪春花,都急得快要跺腳了!


    得虧在這個時候,帶著苗美莎正要出門、去看花車巡遊比賽的張曉麗說了一句:“我有辦法。可能我能夠先弄回來3,5隻羊,讓飯店先應付一下吧。”


    說著,


    張曉麗也不等羅旋問她,上哪去搞宰羊的指標?


    她已經帶著苗美莎,急急忙忙的順著國道往脂米縣城走了。


    “張曉麗有點...有點兒。”


    望著張曉麗遠去的背影,汪春花湊近羅旋低聲細語,“我聽咱們生產隊裏的麗麗說,昨天張曉麗到城裏去扭秧歌的時候,似乎城裏有一後生,相中了你家張曉麗...”


    羅旋瞪她一眼:“說什麽呢!什麽叫我家張曉麗?我們是同學,又是老鄉,還一同去插隊下鄉。張曉麗是自由的,她要做什麽我能管得著?”


    “咯咯...看來是我想錯了。”


    汪春花並不了解羅旋和張曉麗之間的關係,但她知道羅旋和張曉麗,關係很鐵。


    現在聽見羅旋這麽一說。


    所以汪春花改口問:“假如,我是說假如。如果有一個城裏的後生,他看中了張曉麗...那你到底管不管?”


    羅旋搖頭:“我哪有什麽資格去管?”


    “真的不管?”


    汪春花笑的雞賊:“假如這個後生,人家提著禮物來上門,來找張曉麗拉話,你也不管?”


    羅旋依舊搖頭:“隻要張曉麗不對我吼一聲:來呀,把這小子給我轟出去!那我就不管。”


    “咦?話說...”


    羅旋伸手,一把拽住汪春花的手腕,“說!老實交代,這個後生是不是你介紹的?”


    汪春花咯咯笑:“啥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其實呢,這個後生是我家親戚。他聽我提起過張曉麗的好,然後他就動了點兒心。”


    羅旋問:“別跟我嬉皮笑臉了,繼續老實交代。”


    “有一次呀,我家這個親戚,他還專門到我們生產隊裏、躲到我家,偷偷看過張曉麗。”


    汪春花不敢隱瞞:“所以呀,我家這個親戚從此以後茶不思、飯不想。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和張曉麗處對象。”


    “你該不會生氣吧?”


    婦女隊長汪春花,小心翼翼的抬頭看向羅旋,“如果你堅決反對的話,我可以轉告我那位親戚...讓他就死了這條心吧!”


    羅旋沉吟片刻。


    隨後深吸一口氣:“我尊重張曉麗的選擇。如果她不反對和你那位親戚交往,那麽我就沒意見。


    如果你那位親戚敢仗勢欺人用強、或者是對張曉麗不好...”


    羅旋澹澹吐出幾個字:“那我不介意,讓他後半輩子與輪椅為伴...”


    雖然羅旋說的輕描澹寫,


    但汪春花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唉...


    羅旋長長的歎口氣:這個人呐,當她在自己身邊朝夕相處之時。


    自己卻不一定覺得她有多好、不一定感覺她是多麽的珍貴。


    可當即將眼睜睜看著、終究會徹底失去她的時候,自己這個心裏啊,怎麽老是覺得空空落落的?


    香孤,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