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章 再探孫紫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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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桌之上,孫紫涵光顧著灌酒、活躍氣氛,搞搞預熱。
    她還沒來得及把焦點,往她當年與羅旋之間,交情是如何的深、創業是如何的難接下來孫紫涵就可以開始談正事、慢慢的把再度聯合辦廠的事情,給拿到桌麵上來說了。
    畢竟兩個人當年那麽熟、交流的又是那麽的「深」。
    彼此你知根、我知底的。
    萬萬沒想到,王兵幾杯酒喝下去,倒是先提出來他要辭職這個事情
    此話一出,頓時把在場的卞紅星和孫紫涵,給震驚的呆若木雞:獸藥廠的廠長哦。
    居然說不幹,就不幹了?
    或許別的集體企業、公家辦廠礦裏麵的負責人可以任性一把,因為正企不分家。
    他們不在這個廠子裏幹了,按照相應的級別,人家照樣可以調到行政單位、或者是別的公辦企業裏麵去,繼續擔任領導職務。
    王兵任職這個獸藥廠,它不一樣啊!
    表麵上是集體合辦企業。
    但其實裏麵的股權結構、和資金來源複雜異常。
    而且對於獸藥廠裏,最主要的幾個管理崗位,他所應該負責的上級管理部門,更是難以說清楚。
    比如說每一家聯合開辦的獸藥廠,它的財務人員,並不受當地公社主任、公社財正所的監督。
    更不會受當地公社的管轄。
    而是直接向大小老君山自然保護區、或者是榮威縣紅星公社的任命、接受他們的領導。
    包括廠長也是一樣。
    所以王兵要是從這家獸藥廠辭職之後,理論上來說,他就是真的無官一身輕、幾乎沒有被紅星公社,或者是大小老君自然保護區,給召喚回去、重新任命的可能了。
    王兵這樣子辭職,這就相當於徹底砸了他自個兒的鐵飯碗。
    這是得冒著多大的風險,做出這個決定,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沒有了獸藥廠廠長這個頭銜,對於王兵來說說句不好聽的話,連出去找份工作都很難!
    別看他當廠長的時候,交際廣闊。
    獸藥廠所在的公社領導、其他一些合作單位的幹部職工,還有畜牧係統的「獸藥獸用器械供應站」這些單位,對王兵很客氣。
    但人家那是因為王兵是獸藥廠的負責人,雙方有業務上的往來。
    別人是出於工作關係,而和王兵客客氣氣、來往密切。
    等到王兵沒了這層身份之後,誰還買他的賬?沒有獸藥廠這個平台,王兵?
    他誰呀?
    平常別看大家在一起喝酒的時候稱兄道弟,一旦王兵失去了塑料廠廠長這個工作。
    別的那些兄弟單位負責人,再次看見王兵的時候,能朝著他點個頭都算不錯的了!
    人家都是體製內的人。
    王兵一旦辭職之後,那就是個農村戶口的普通生產隊社員,誰也不可能。念在往日的交情上,給他安排一份工作
    所以說王兵辭職,對於他個人來說,後果將會非常嚴重。
    而王兵不可能不知道這些。
    如今他既然能說出來,肯定不是。以此來要挾羅旋、以達到別的什麽目的。
    而是真心實意的要辭職。
    所以,深知在體製內重要性的孫紫涵、和異常羨慕王兵能夠有這份好工作的卞紅星,都被震驚的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才好
    「你已經決定了?」
    羅旋舉起玻璃酒杯,搖晃著裏麵微微發黃的白酒,卻並不喝,而是在那裏看著白酒掛壁,「據我所知,你好像沒多少積蓄吧?」
    孫紫涵眼珠子咕嚕嚕直轉,坐在一旁用心的品咂羅旋話裏的深意:
    剛才羅旋聽王兵說他要辭職之後,說出來的第一句話是「你已經決定了」?
    這就代表羅旋似乎對此早有所心理準備,似乎還有點舍不得的情緒在裏麵。
    不過接下來羅旋說的話,根本就沒有挽留王兵的意思,而是直接談王兵辭職之後,所要麵臨的經濟壓力了。
    這就相當於一個病患向醫生表明:大夫啊,我打算放棄治療了。
    然後人家醫生的回答是:哦,你已經決定了?接下來,醫生探討的話題,轉為「想火化還是土葬」?
    那就代表著醫生,很清晰有力的表明了一個態度:既然你自己都放棄治療了,咱也不攔你。
    咱們來開始討論後事吧!
    羅旋和王兵之間的談話,就有點這種意味在裏麵
    王兵「咕嚕」又是一杯酒喝下去,隨後抹抹嘴笑道,「我哪有什麽存款喲?」
    「廠子剛剛辦起來的前2年,我每個月的工資是37塊5。幹到後來,隨著工齡的增長,因為工廠效益也越來越好,所以現在我一個月能夠拿到52塊9。」
    王兵語氣平靜的說道,「再加上一點年終獎,職位津貼什麽的,現在我一年最多到手就是個800來塊錢。」
    「這筆收入聽起來倒是不少,不過,給婆婆買藥、買營養品。等到她的身體徹底不行了之後,把苦兒的婆婆體體麵麵的送走,這其中也花了不少的錢。」
    王兵開口道,「然後蓋房子、又得給我自個兒買一輛自行車,好方便上下班,跑跑公社什麽的。」
    「我的苦兒,她前麵20年,過得實在是太苦了,現在家裏的條件稍微好了一點,我又怎麽能讓她繼續過苦日子呢?」
    王兵自斟自飲,「給她買女士自行車,買手表,買體麵一點的衣裳。
    再加上當了,這個廠長之後,在苦兒她們生產隊裏的人情往來,也變得多了。
    雖然每次上禮就是個2塊,3塊的,說起來並不是太多,可一年到頭加起來,其實真還不少。」
    王兵撓撓頭,「再加上我時不時的,還得向廠裏」
    「還得向廠裏交罰款?」
    羅旋微微一笑,「因為你家的苦兒,時不時的會來獸藥廠裏罵人、砸東西,導致你每次都是自罰一個月、兩個月的獎金?
    好給獸藥廠的全體幹部職工們一個交代?」
    「是啊。」
    王兵笑笑,「搞得我節不了流,更是開不源,說句不怕你笑話的,別看我當這個獸藥廠廠長,看上去還挺風光的。
    其實我壓根就沒有1分錢存款,反倒是像王老師,像辦公室的其他同事們,借了300多塊錢的外債。」
    300多?!
    卞紅星縮縮脖子:自個兒家才欠60多塊錢的外債,就已經感覺有點被壓的喘不過氣來了。
    搞得卞紅星的家裏,現在一個月隻準吃2次肉。
    而且每次吃肉隻有1斤,隻能先緊著孩子吃、先給自家愛人的母親吃。
    說實話,
    今天晚上這頓飯菜,對於孫紫涵和羅旋來說,或許是非常平常的事情。
    但對卞紅星來說多少年了?
    卞紅星記得,似乎自個兒從小到大,從來就沒吃過一頓這麽豐盛、油水這麽足的飯菜!
    300塊錢不要說對於卞紅星來說,是一筆天文數字了。即便是對於有固定工資的孫紫涵來說,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要想還清這筆債務,孫紫涵也得省吃儉用的,至少得用一年多時間才能還清
    。
    而王兵如今辭了職,一旦沒了工資收入,這筆外債,他又拿什麽去償還?
    今天跑了不少的路,路上上顛簸的厲害。
    就算羅旋的體質再好,如今也感到有點困了,於是伸個懶腰,然後側著臉對王兵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也不再勸你了。」
    孫紫涵忍不住腹誹:勸?
    從一剛開始,王兵說他要辭職,我也沒見你勸過他一句呀!甚至連一丟丟的挽留的意思,都未曾流露。
    不過王兵辭職對孫紫涵來說,也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吧要是獸藥廠那個技術總指導王老師,他也一起辭職就更好了。
    畢竟以前雙河公社與獸藥廠聯合辦廠的時候,這兩個家夥,對於孫紫涵都是冷言冷語的。
    以至於最後雙方鬧翻了、雙河公社自行辦廠但最終卻倒閉了。
    王兵也起身,「其實你也知道,勸我沒用。」
    「這麽多年的兄弟,你知道我這個人呐,特別倔,當年我為了能和苦兒在一起,不惜和自己的父母,姐姐鬧翻。」
    「甚至是跑到江內市,靠當棒棒混了兩個月。最終受傷,還是羅旋你這位兄弟,帶著禮物、帶著錢,帶著藥來看我。」
    王兵站起身來,「來來來,羅旋好兄弟,我敬你一杯。」
    羅旋起身,與王兵碰杯。
    「這第一杯酒,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幫扶之恩。」
    「這第二杯酒我要敬你,是羅旋,你讓我知道了什麽叫做企業管理,知道了什麽才叫做真正的企業運營。」
    王兵滿懷感激,「是你手把手的教會了我,怎麽才能做到恩威並重、獎罰分明。
    讓我明白了,身為一位企業管理者,一定要站在一定的高度、盡可能的去看全局、看大方向。
    說實話,從你這裏我學到了太多太多的先進理念學到了太多,以前我根本就意識不到的東西。」
    「最後這一杯,我要敬你對苦兒寬容,和對我的理解。」
    王兵已經淚流滿麵,「我家苦兒折騰出來的事兒,我知道,雖然說羅旋你遠在塞北,但是你心裏對這些事情,清楚的很。」
    「可你一直給我留著麵子。」
    王兵笑中帶淚,「你從來沒有嗬斥過何苦兒,你不是怕她,我清楚你的性格、也明白你有一百種手段手段,可以治住我家苦兒身上的毛病。」
    「可你沒有。」
    「你這是在給我留麵子,你這是在顧及兄弟情義。」
    王兵說的很認真,「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意思繼續讓你隱忍,一位沒有什麽見識、甚至是嚴重缺乏個人修養的苦命女人了。」
    「以後,就讓我來教她吧。」
    王兵挺起胸脯道,「誰讓我是她的愛人呢。」
    三杯酒喝下去,王兵非但沒醉,反而還感覺越發清醒起來。
    「我尊重你的決定。」
    羅旋開口道,「你的選擇,我懂。不過呢我還是要說一句多餘的話你這樣做,值得嗎?」
    「有什麽值不值得呢?婚姻不能算賬,愛情不是買賣。」
    王兵歎口氣,「從一剛開始,我是發自內心的愛我家的苦兒現在也是。
    隻不過兩個人在一起相處久了,其實和所謂的愛情沒有太多的關係,它已經變成了一種親情。
    身邊曾經愛人,已經變成了身邊不可或缺的親人,雙方就是彼此生命的一部分,就是生活的一個重要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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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旋也歎口氣,「你這可真算得上是,被愛情耽擱了的企業家呀好了,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以後遇到什麽困難、需要用到我的時候,你隻管開口。」
    王兵重重的點點頭,「放心,該來找你的時候,我不會客氣。」
    至此話也說盡了,酒也喝夠了,是到了該到曲終人散的時候了。
    等到孫紫涵去付完錢、順手多報了一點發票之後。
    羅旋讓飯店裏的人,找兩個大盆子,把桌子上剩下的飯菜通通打包。
    額外又要了半顆鹵豬頭,一並讓卞紅星帶回去,也好讓他家的妻兒老小,跟著沾沾油葷。
    至於說什麽剩菜剩飯,似乎拿去給人家吃不太禮貌?
    這些擔憂是多餘的。
    窮人家沒那麽多講究,總沒有的給他們弄一桌全新席麵的道理吧?
    無功不受祿,那樣做,信不信很有可能還會把人家給嚇得不敢吃?
    等到出了飯店,黑暗中閃現出何苦兒的身影,原來自她家的男人王兵跟著羅旋過來喝酒,何苦兒就一直跟在身後。
    等到羅旋他們在飯店裏吃肉喝酒,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何苦兒,就那麽一直站在飯店外麵等著。
    如今喝的東倒西歪的王兵,已經被何苦兒扶走了。
    卞紅星彎腰向羅旋道了一聲謝,騎著他的三輪回家去了,身後傳來羅旋的聲音,「如果管三輪的那些家夥再來找你麻煩話,你就把你和我的關係說一說。
    要是他們還敢刁難你,到了明天你再過來找我放心,我一定給你加倍的討回來!」
    卞紅星不是太清楚羅旋的人脈圈,答應了一聲隨後走了。
    留下孫紫涵咯咯的笑,「聽說地區裏麵的主要領導,好像你都認識?而且市裏那些街溜子,好像都挺怕你的?」
    羅旋搖頭,「不認識,沒交情,我一個正經人,一個最底層的插隊知青,和他們八竿子打不著。」
    見羅旋不認帳,孫紫涵倒也沒深究,而是把話題轉移到了王兵這邊,「那個王廠長,怎麽為了一個大字不識的村婦,而自毀前程呢?」
    「他這是上了架子、下不來了。」
    羅旋歎口氣,「最剛開始的時候,他就把基調定錯了。王兵先把自己放在道德高地上啊,何苦兒好難啊,她的命可真苦啊,我身為一位男人得幫幫她、一定要讓何苦兒過上好日子。」
    孫紫涵不解,「這是為啥呀?王兵那麽年輕,文化水平還高,長得又還不錯。
    有的是好姑娘讓她選,幹嘛要在一個小寡婦身上糾纏不休?」
    「成就感。」
    羅旋解釋道,「當時王兵在畜牧專科學校裏麵,學習不算優異、個人威望也比不過卞紅星、成向陽他們。
    經濟上、在同學中的好感度各方麵,他都沒有存在感。」
    「後來呢,他又因為女廁所黑影那件事情,被人誤會。這就導致王斌身為一位內心極度要強的男人。備受打擊。差點把他摧毀的,連活下去的信心都沒有了。」
    「後來,他遇到了何苦兒。」
    羅旋開口道,「在這個小女人的身上,王兵找到了自信,真正體驗到了那種身為男子漢的成就感。
    所以,他是通過把何苦兒拉出泥潭這種方式,來滿足他幻想之中的所謂的責任心、和一個男人的擔當。」
    孫紫涵若有所思,「結果何苦而倒是被扯出了泥潭,可他自己卻掉進了深坑,而且無法自拔?」
    羅旋點點頭,「對!以身飼虎、割肉喂鷹還搞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毛病!」
    孫紫涵睜大眼睛
    ,「你的意思是說王兵,其實他心裏也知道這道理?」
    羅旋點頭,「剛開始的時候他沒意識到,現在他肯定懂了。」
    「可是已經遲了,對吧?」
    孫紫涵嬌笑一聲,「把自己給搞成了道德典範,結果現在下不來了?
    可他為什麽要辭職呢?繼續就這麽掙錢,慣著那個刁蠻婆娘不就完了?」
    羅旋搖搖頭,「他是想通過辭職,通過斷絕他家裏經濟收入,這種極端的手段。
    間接的去敲打何苦兒、嚐試著看能不能改變她現在,苦兒啊,你老公不是風風光光的獸藥廠廠長,而是一個蹬著偏三輪,天天東躲z、提心吊膽的,掙點辛苦錢的苦力。」
    孫紫涵恍然大悟,「如此一來,何苦兒在人前沒了地位優勢、經濟優勢,就沒有底氣再出去胡攪蠻纏了喲,王兵他這是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戰?這代價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羅旋一把摟過越來越水靈的孫紫涵,「先別去管別人的事了。今天晚上,你準備付出什麽代價?」
    孫紫涵臉一紅,「老規矩唄,前四後八不行了,現在廠子都沒有了,我要這些招工指標來做什麽?要不,幹脆來個無孔不入?」
    這
    玩的倒是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