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別想睡安寧

字數:7065   加入書籤

A+A-




    王鵬自然不是傻子。但在孫紫涵拉著他站到一邊滴滴咕咕幾句之後,羅旋便看見王鵬的眼裏,開始有了光。
    一如那種流浪的貓貓狗狗,忽地聽說有一戶好人家要收留它之時,滿心歡喜的模樣。
    在公社民兵隊裏當一個班長,這並不是一個什麽正兒八經的職務,有點類似於後世的臨時工。
    需要的時候就召喚過去,不需要的時候直接就讓回家聽令。而且即便一直讓王鵬在公社裏當這個民兵班長,那也沒有工資的。
    公社隻會給他發一些糧食補助、以及幾塊錢的津貼。搞得王鵬平時遇到親朋好友,別人誇他
    “有出息,在公社裏上班”這些場景之際,王鵬多半都隻能難堪一笑,然後趕緊轉移話題這一切,歸根結底還是源自他內心深處的自卑。
    因為別人隻知道他天天在公社大院進進出出,還以為王鵬在公社裏混成了一個幹事呢!
    可誰的肚子疼誰最清楚。如今眼前這位年輕人,讓孫紫涵轉告王鵬:隻要把這件事辦好了,白馬獸藥廠保衛科科長一職,以後就是王鵬的了。
    雖說獸藥廠的保衛科科長,聽起來好聽,但其實手底下隻管著一個手下,連同他自己總共才兩個人。
    但架不住人家獸藥廠的保衛科科長,是份正兒八經的工作啊。一個月工資27塊5呢!
    而且公社照樣會給配發王八盒子、會在公社的公職人員名單上,記錄在冊。
    如果運作的好了,以後還可以調到別的企業裏麵去上班、甚至是直接被調進公社,當一名真正的公社幹事。
    不僅如此。要是能夠如願以償的得到這份工作,以後王鵬出去相親、或者是走親戚。
    別人一問:同誌,你是幹啥工作的呀?獸藥廠保衛科科長!這回答多得勁,多有麵子!
    底氣倍兒足。所以並不是傻子的王鵬,聽完孫紫涵的允諾之後,趕緊大步向前緊緊握著羅旋的手就不放,
    “領導您放心!有什麽事情您隻管吩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辭!”羅旋冷冷的看著他,
    “這都是些什麽社會語言?誰讓你上刀山下火海了?你隻要把事情辦好、把嘴巴給我閉嚴點,就算你圓滿完成任務了。”王鵬神色一正,
    “是!請領導下命令吧!”羅旋壓低聲音吩咐他幾句,然後擺擺手,讓王鵬帶著人趕緊去準備。
    等到王鵬走遠,孫紫涵湊過來笑道,
    “初次見麵,你怎麽對這個王鵬言冷語的呢?要知道他也是街溜子裏麵的頭麵人物,最是喜歡別人恭維他、巴結他,把他捧高一點。等到他身上的江湖義氣一發作,頭腦一熱,事情也就幫你辦了。”羅旋搖搖頭,
    “你不懂這種人的心理。他一個街溜子,哪怕混的再好,又算得了什麽?公社隨時都可以一巴掌拍扁他。”
    “不過這小子,對他自個兒的定位倒是很準,他也知道自己上不來台麵,真的要鬥起來的話,哪能幹的過咱們這種穿四個兜的?”
    “所以但凡給他一個轉正的機會,這小子跑的比誰都快!”羅旋摟著孫紫涵就走,
    “要是我們把身段放的太低,他反而還會懷疑我的實力明白了嗎?”孫紫涵恍然大悟什麽街溜子,什麽小混混?
    混的再好,也不過是大老皮鞋邊的一粒塵埃,他有幸能夠在大老經過的時候,被腳步踏起來的微風帶起。
    對於這粒塵埃來說,那都算得上是起飛了要是命運不濟的話,大老一腳踹下去,不知道壓趴下多少粒這樣的塵埃。
    所以王鵬很是珍惜這一次起飛的機會。安頓好王鵬的事情,接下來就要找一個落腳之處了。
    今天晚上,白馬公社是去不成了,而雙河公社又太遠。實在是沒地方去睡覺的羅旋和孫紫涵,隻能返回畜牧專科學校,然後翻牆而入,跑到學生宿舍裏去湊合了一夜。
    由於學校裏的學生都走了,床上也沒有被褥。很是體貼人的孫紫涵,心甘情願的當了一晚上的褥子,睡的羅旋渾身軟綿綿的。
    到了第二天晚上開始。白馬公社的
    “接待點”女生宿舍裏,一幫子跋涉千裏、到處串門的女青年正在屋子裏關起門來洗漱。
    房頂上,卻突然掉下來兩條烏梢蛇!黑漆漆、冰冰涼,遊動的迅速異常,那是見縫就鑽。
    烏梢蛇無毒,但挺嚇人的。當即就把那些女青年嚇的那是花容失色,澡巾與搪瓷盆齊飛、香皂和洗發水共舞。
    各種各樣的尖叫聲,頓時充斥著寬大無比的宿舍,驚的藏在牆縫裏的蚰蜒、螞蚱、蜈蚣那是一陣的逃竄。
    10幾個女青年集體爆發出來的尖叫聲,威力非同小可!不僅把接待站的屋頂灰塵,給震的簌簌而落,也把住在白馬街道上的居民們,給嚇得不輕:“這些人,又要出什麽幺蛾子了?”同時還將白馬公社的值班幹部,嚇得臉色蒼白,
    “天噠噠呀!可千萬別出什麽亂子,要不然”這些到處去做客的男女青年,誰也招惹不起。
    搞得公社裏的人趕緊往這邊跑,打算過來看看情況。不過,近水樓台先得月。
    等到隔壁住著的100多號男青年衝過來,好不容易敲開門、率先抓到了那兩條烏梢蛇之後。
    可把這些精力過剩、喜歡到處串門的男青年們,給樂的喜笑顏開:同行的這些女青年,平日裏一個個的都擺出苦大仇深、剛正不阿的模樣。
    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近、熟人也不行的冰冷範。可如今撅著個屁股鑽在床鋪也有。
    還有兩個女青年居然被嚇的,隻穿著一個大褲衩,就那麽在原地不停的蹦躂!
    那場麵簡直不可描述。等到一群男青年趕過來,合力把那兩條烏梢蛇給抓住之後。
    這些過足了眼癮的家夥,從
    “接待站”食堂裏借出來一口鐵鍋,當即就在院子裏生火燒水,熬製起蛇湯來。
    又有好事之人,跑去代銷店裏買了兩瓶包穀酒,一群人就在院子裏又唱又跳的、喝酒快活起來。
    要說這些家夥壞吧,其實他們也不壞。就是因為精力太過剩了,巴不得有點什麽事情,好讓他們熱鬧熱鬧。
    等到這些家夥又唱又鬧的折騰到淩晨,總算精疲力盡的回到宿舍開始休息。
    過了不久,等到這些人都沉沉進入夢鄉之後。
    “啊——”男宿舍裏一陣陣的慘叫聲響起。
    “蠍子!啊疼疼,疼死我啦!”
    “蜱蟲嗚嗚嗚,媽的,這裏怎麽這麽多蜱蟲?”
    “瞎叫什麽?這是跳蚤你看我把它放在嘴裏,用口水粘住她的腿,然後放在兩個大拇指甲蓋上,狠狠一摁‘啪’這聲音,爽得很!”
    “啊疼死我啦,老子被蠍子蟄啦!”
    “蜱蟲被褥裏好多蜱蟲,疼啊好癢!”整個男生宿舍住的全是大同鋪,此時早就亂作一團。
    有的人被蠍子蟄了,正疼的滿地打滾。有的人被蜱蟲咬了,渾身瘙癢,不撓吧,癢的受不了。
    一撓,皮膚都會被抓爛。稍微輕微一點的人,是那些被跳蚤咬了的,這種的日子還好過一些,隻是身上很癢、癢的讓人有點受不了而已。
    等到宿舍裏的這些男青年,摸黑拉亮的燈,各自安撫救助、自己的同伴。
    忙忙亂亂一番下來。宿舍裏除了幾個被蠍子叮了的人,實在是忍不了那種疼痛,還在那裏繼續抽噎之外,其餘的男青年們,此時已經冷靜下來了。
    “曉軍,怎麽突然之間我們宿舍裏冒出來這麽多的跳蚤、蠍子之類的東西?”
    “是啊,曉軍,你說這事奇怪不奇怪?”那位叫做
    “曉軍”的年輕人,顯然是這一幫子人之中的領軍人物。隻見他皺眉看著醜態百出的同伴,隨後緩緩開口道,
    “難道說,是有人在故意針對我們?”
    “對!肯定是這樣子的,要不然今天晚上,女生宿舍出現烏梢蛇,而我們這邊又出現這麽多蠍子之類的?”
    “對呀,這很顯然是有人故意放的!”也有人總是愛當老好人,此時開始站出來和稀泥,
    “不會吧?天底下有誰敢針對我們?他也不怕卡察?”天下人吃著同樣的飯,養出來的性格各有不同,那位老好人這麽一說。
    立馬也有人附和,
    “我覺得,應該不會有人故意針對我們這麽做對他沒有一點好處不說,而且一旦被抓住了,後果之嚴重,不用說誰也知道!”在場之人想一想,也有人覺得這話有理。
    也不看看這幫子人是什麽身份!誰會冒著那麽大的風險,前來搗亂?最主要的是這麽幹,對誰也沒好處啊所以說,首先就不存在這麽幹的動機對不對?
    按照一般人的邏輯去理解:無論誰做什麽事情,他都是有內在的動機的。
    這些知識青年學的知識呢,也不太多,可又懂那麽一點。所有的半瓶子水加起來,全部是晃晃悠悠,叮叮當當。
    不過作為領頭之人的那位曉軍,他顯然比其他的同伴更為冷靜、更為理智。
    想了想,曉軍開口道,
    “大家各說各有理,我呢,也很尊重各位的見解和發言。教導我們!啊,所以呢,我個人認為這件事情,或許是偶然中的必然。要不這樣子吧,今天晚上大家都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大家夥兒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繼續休息。劉亮、朱崗、潘小海,陳剛,你們4位和我一起值夜。劉亮、朱崗,你們2個同學一個爬到樹上去,另一個躲在樹下作為暗哨。而我和潘小海兩位,則作為流動哨,陳剛,你站在大門的入口處,作為明哨。”曉軍布置的有條不紊,
    “如果發現了什麽異常情況?你們就大聲的喊。要是有破壞分子準備開溜的話,你們就先撲上去拖住他!我們其他的同學會立馬過來支援。”
    “大家夥兒分一下班。”
    “每組10個人,輪流值1個小時的班,各自去找一根頂門杠,不管是扁擔什麽的都行。要是遇到外麵值夜的同學在那裏喊,你們要在第一時間衝出去,務必要把那個搞破壞、耽擱我們行程的家夥抓住!”大家夥兒一聽,不由麵麵相覷:看來這位曉軍同學,他已經判定今天晚上的事情,應該不是偶發事件。
    他認為這是有人在故意搞破壞了。於是當場就有人問了,
    “曉軍同學,要是對方反抗呢?”
    “反抗?嗬嗬在我們這些勇往直前,無堅不摧的麵前,有什麽邪惡是不可以摧毀的?”曉軍冷笑一聲,
    “如果對方膽敢反抗,那你們就跟我打,狠狠的打!讓他知道我們無所不摧的鐵拳滋味。”至此,人員已經安排好了。
    明哨暗哨,以及遊動哨的職責範圍已經厘清。接下來各自到位,大家時刻準備著把那些膽敢過來搗亂的人,給一網打盡因為按照曉軍的分析,女生宿舍那邊出現了烏梢蛇,而幾個小時之後,男生宿舍這邊又出現了大量的蜱蟲、蠍子、跳蚤。
    這麽大數量的東西,一個人怎麽可能幹得過來?所以這位曉軍堅定認為:對方也是好幾個人至少在三個以上。
    要是獨自一個人的話,還不說他怎麽攜帶這麽多東西進來,就算是讓他翻越
    “接待點”那道高高的圍牆都費勁!看來這是一場惡戰啊。引得這些青年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等到宿舍裏重新歸安靜,萬籟俱寂,四下裏隻有接待點院子裏的草叢中,偶爾有幾聲蟋蟀的嘶鳴。
    除此之外,天地陷入一片寂靜當中。不知不覺之間,半個小時過去了。
    外麵站崗的幾位,從一剛開始的興奮、期待,慢慢變成不耐煩、開始有點熬不住蚊蟲的叮咬。
    和漫漫長夜中還得睜大了眼睛,豎起耳朵這種淒苦滋味兒。
    “啪——”作為暗哨的劉亮,他蹲在樹下,在草叢裏,也不知道已經拍死了多少隻蚊子了。
    “啪——”劉亮在黑暗中鼓囊一句,
    “媽的,難道這巴蜀的蚊子,淨會欺負外地人?在老子身上,已經有了多少個包了?”正好巡邏到這棵樹下的曉軍和潘小海,聽見劉亮的抱怨。
    曉軍壓低聲音喝罵一聲,
    “給老子悄悄的要想明天睡安穩,今天晚上,就非得把那些家夥抓到不可。你這麽吵鬧,誰還敢來啊?”劉亮嚇得一激靈,
    “不敢了,我這就閉嘴。”等到劉亮這邊安靜下來,曉軍帶著潘小海剛剛走出去幾步,卻忽地聽到樹上,傳來
    “啊——”的一聲慘叫!緊接著
    “噗通”一聲!躲在樹上的朱崗,猛然從樹上重重的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