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你怎麽不去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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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鵬一腳將門踹開,站在門檻外邊,冷笑道:“我本不想和你搞得這麽僵。我們沒有什麽矛盾,我種我的地,你種你的地。中間的隔牆就是我們的分界線。”
“為什麽,你偏要反複找事呢?”
“是不是你覺得,我看起來是個很好說話的人?所以你放雞在我們地裏刨種子吃, 又找人去準備威脅我們?”
“我給你一個建議好不好,如果你實在想死,那你可以從這裏一直向前走,不到三百米的距離就是溝,跳下去可以嗎?”
趙鵬的眼神是冒火的,但卻又看起來很冰冷。
他這會很生氣,感覺上輩子留下的怒火,鬱悶,煩躁,和對這些破人的反感突然難以壓製。
他也不願意壓製,就想找個地方釋放出來。
誰都想在我的頭腦拉屎撒尿是吧。
是不是想著,我肯定會繼續忍耐?!
想什麽呢!
如果說剛重生過來,還暫時因為基礎太差,沒有底氣暫時苟著的話,那從他得到這片地後,他已經徹底站起來了。
別人不知道這塊地的價值,他卻心裏有數。
他現在就是守著一個金疙瘩,就等著收割的那個日子。
所以,他真的不想繼續忍耐。
從他剛重生的那天起,他就發現他這個身體有點弱,每日除了正常的事情,有時間就做俯臥撐和仰臥體坐,引起向上,更沒忘記前世學的擒拿術。
學這些並不是為了去欺負別人,而是因為他有前輩子的前車之鑒。
當時趙青陽傷母親的時候,如果他有現在這種身手,一切都不會發生。
而前世, 同樣是現在這個身體,他衝上去被一拳就放倒在地上。
在這個野蠻的年代,在這個相對落後,武力經常被用來講道理的時間段裏,他賺錢是一方麵,對身體的鍛煉也從來不能曾放下。
他知道,在關鍵的時候,錢根本救不了命,歸根結底,還是要直接身體的對抗。
因此,今天看到兩個幾乎和他差不多身高,但是比他還壯實的少年,他根本沒有怵,而是一兩個回合內打到對方無法還手。
和這種傻逼孩子,他沒有什麽道理可講,打幾頓就好。
還不聽話,那就繼續打,打到聽話。
他不欺負人,別人也不要再想站在他頭上。
趙鵬一把扯過少年, 扼住他的後脖, 將他壓到自己腰間的位置,從屁股一腳將少年踢進孟老頭的院子裏。
“我希望,今日是最後一次。不要讓我再發現你們還有什麽其他想法。否則,我就不是今日這個樣子。還有,如果你們不是自己要這樣,而是有人讓你們這樣做,那你就轉告他們,有本事來找我,不要做背後的小人。”
趙鵬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冷冷地補充:“你們大概不知道,刀子刺進人身體的感覺吧?應該也不知道差5毫米就切斷動脈的痛苦。但是我知道,我也見過。求你們了,別找死,好不好?”
說完,並不等待夢老漢回答,徑直離去。
門裏,夢老漢身體晃晃悠悠,差點沒有站住,連忙扶住大門才穩住身子。
他看到麵前站著兩個少年,再看看遠去少年的背影,頓時心裏冰得想剛吞了一肚子的雪。
若是個成年人還好,偏偏是個少年。
若是一直凶神惡煞還好,但前幾日他明明還是笑意盈盈,願意和他講道理。
就在前一個小時,他也還趴在自家養雞場的柵欄上,語氣輕鬆的和自己談著雞吃莊稼,以及他要噴藥的事情。
沒想到,僅僅一個小時後,他就變成這麽個可怖的人。
他從少年的眼裏看到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冷漠和薄情,他有理由相信,若是剛才多說幾句話,那少年說不定當場就要暴走!
趙家的人
真的都是這麽不講道理嘛?
還是不要招惹了吧。
真的惹不起,誰想惹去惹。
反正他認慫!
趙鵬回到地邊,看趙勇還在噴水,便讓他停下來。
還噴什麽水,既然已經撕破臉,若是還有雞過來吃東西,直接讓它們有來無回就好。
他和趙勇四處轉著,將犄角旮旯裏沒有種到的地方重新補種好。
傍晚時候回家。
晚上吃過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看電視。
趙鵬也沒有去複習,主要是邊看電視,邊和父親母親說話。
父親要和他算賬,他則是告訴父親,每周給他2000元利潤,其他的錢就繼續留做本錢。他現在需要這些利潤做前期的周轉,等他五十畝的蘿卜出了後,就不再需要雞蛋來錢的補充。
到時候,雞蛋生意利潤都是父親自己保管,他可以用來還錢,也可以積攢起來將家裏的房子翻修翻修。
趙鵬不打算自己翻修房子,他要把這個很有成就感的事情留給父親親自做。
趙鵬家鄉的老年人都有個房子情懷。
不管家裏條件如何,一定要建個像樣的院子,哪怕是很多房間不住人也無所謂。
所以父親對家裏院子和房子破破爛爛,一直心裏很自卑,覺得別人到家裏來,連個待客的地方都沒有。
周圍很多人家外圍的院子都換成紅磚壘起來,而趙鵬家院子還是原來的土坯。
趙鵬如果想翻修,等七月結束後,他就有足夠的錢來做。
但這樣父親就永遠得不到靠自己辛勞的雙手換到院子的喜悅,即使將來住上好的房子,他也會遺憾是兒子給的錢。
父親是個很好強的人,他很較真過程,而不是隻看結果。
作為兒子,並不是將所有好的東西都給父親,就是對父親最好,而是要盡可能讓父親的信心和樂趣得以保存,讓他活得有意思,並且收獲到滿滿的幸福感。
這是趙鵬成熟後才懂得的道理。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十七歲的時候正和父親互相討厭。
尤其是,他恨不得父親永遠不要理他。
這樣的心態,又怎麽能體會到父子之愛的特殊性,矛盾與對立的共存點。
自從家裏經濟寬裕後,氣氛也好很多,父親也不再一直是板著臉,說話也幽默風趣起來。
這讓趙鵬更堅信,人人都是有趣的,隻是很多時候,生活的不易磨滅了人的興趣愛好,讓人變得無趣而已。
一家人正樂融融地聊著天,突然聽到有人叩擊大門的聲音。
趙鵬跑出去開門,發現是四叔家的大兒子。
堂弟趙實。
趙實隻比趙鵬小一天,當時趙鵬的母親和四嬸幾乎是同時懷孕,同時生產。
所以小時候奶奶一直把趙實和趙鵬當作雙胞胎疼愛。
而趙鵬和趙實因為同齡,關係一直很親密。
父母間劍拔弩張的關係,並不能影響小輩們的感情。
事實上,即使六叔趙青陽家的孩子,因為和弟弟趙勇同歲,兩個人開始關係就很好,後來父母間有矛盾,孩子們依然感情很鐵。
這種關係看起來很複雜,但也能理解。
現實中的人畢竟不是影視劇角色,父親是個惡魔,孩子不見得有問題,沒必要將父親的罪孽強加在孩子身上。
趙實學習不好,初中畢業沒有考上高中,後來到職校學了廚子,在市裏開個拉麵館,再後來某個夜裏,騎摩托車撞在樹上,死了。
當時趙鵬聽到消息,難過很多天。
趙實看到趙鵬,熱情地說道:“哥,你在呢。”
“狗娃啊,快進來。”
趙實的小名叫狗娃。
趙實跟著趙鵬來到房裏,喊了聲:“三爸,三媽。”
“是狗娃啊,你這麽晚來有什麽嘛,要不要上炕來坐。”
趙鵬的父母對趙實也沒意見,他們也是和趙鵬一樣,一碼歸一碼。
“不了三媽,我爸讓你們去下我們家。”
趙正直臉色一黑,“好端端的,去你們家做什麽?”
趙實微微有點怕趙正直,便小心回道:“我大爹回來了。”
原來如此。
房間裏幾人都立刻明白這個事情原委。
肯定是老大回來解決老六的事情,想召開一個家族會議。
爺爺奶奶去世很多年,家裏由大爹做主。
“我不去,我和他們沒什麽說的。你回去告訴你爸和你大爹,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我不會同意的。”
趙正直語氣中帶著怒氣。
“你不要給孩子發火嘛。”張亞麗戳戳他,然後對趙實說:“狗娃,你回去跟你爸和你大爹說,今天天太晚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說什麽說,沒這個必要!”趙正直武斷打斷。
“你快別說話了,有事情好好說,你這個樣子幹什麽。娃又沒惹你,他總要回去給他爸交代吧。”
趙正直這才沒說話。
“就按照三媽說的回去告訴你爸吧。”張亞麗對趙實又交代聲。
“那好吧,那問先回去。”
“鵬娃,你送下狗娃。”
“好唻。”
趙鵬陪著趙實走到大門外,兩人相視一眼,都無奈地笑笑。
“哥,你說這事情鬧的。”
趙實是個老實孩子,他其實知道家族的事情發展裏,他的父親起到不太光彩,甚至可以說是煽風點火的作用。
但他畢竟是兒子,也不好說什麽。
說多了,不僅他爸不聽,還會揍他。
“這樣吧,我先陪著你回去下。看你三爸三媽的樣子,他們決定不會去的。我先去問問,這些大人到底要做什麽。”
趙實想想,點頭道:“這樣也好。那我們走吧。”
兩個人踩著麥地向趙正義家走去。
趙正義家和趙鵬家有一公裏多路,但是直線距離隻有幾百米,需要穿越兩片麥地,其中有一片屬於二伯趙正雲家,而趙鵬和趙實的奶奶就埋在那片麥田裏。
夜風習習,兩兄弟經過奶奶墳前時,趙鵬歎息聲:“奶奶要是知道他們這些孩子如今這個樣子,不得氣活過來。”
“哥,你在奶墳前亂說啥。你小心被奶奶匚了。”
匚,是一種隴東的方言,意思是說埋怨,詛咒的意思。
人人都說趙鵬的奶奶小氣,晚上不能經過她的墳墓,要不就會被匚。
趙鵬小時候某次從外婆家回來,直接穿越麥地,剛好經過奶奶的墳前。
結果回來的時候好好的,可一回到家立刻發燒昏迷,神誌不清。
村裏的醫生也看不出所以然,沒辦法,母親隻好在牆壕折了根桃樹枝,回來就是劈頭蓋臉一陣抽。
趙鵬果然好轉,很快清醒過來,燒也退下去。
趙鵬懂事後,不太相信這個故事,隻是覺得可能被夜風吹感冒了。
但家裏其他人都說得很真實,表示那件事千真萬確。
不過,不管相信不相信,趙鵬從此再也不沒有晚上經過奶奶墳前,這次和趙實為了趕時間,算是罕見的破例。
“匚我,奶奶要是真有靈啊,就該匚匚她的孩子們。看看那一個個鬧的,也不嫌丟人現眼。”
趙實苦笑下,沒說話。
“狗娃,你學習怎麽樣,能考上高中嘛?”
趙鵬其實知道答案,肯定不能,他隻是隨口拉個話題,看看他成績到底能考多少。有沒有借讀高中的可能性。
他還是希望趙實不要去讀職中,因為他的命運從讀職中的時候就發生了轉移,走向另外一條路。
而那一條路的終點,就是英年早逝。
趙實去世的時候,留下一個一歲的孩子,妻子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將孩子留給爺爺奶奶。
後來那個孩子長大後,也是吊兒郎當。
趙鵬回鄉探親的時候碰到過幾次,說話流裏流氣,根本不像個孩子
“怕是不行。”趙實憨憨地說。
“總分能考多少?”
“大概300分左右吧。”
趙鵬歎息聲,那確實沒有什麽希望。
馬上都六月份了,還有半個月左右的時間,不可能有什麽增長的空間。
“也沒事,考不上高中我就去上職中。學門手藝,怎麽都能混口飯吃。”趙實到的想得開。
趙鵬想告訴他最好不要去上什麽職中,那就是一條不歸路。
但他也知道,現在說這些話都麽用。
隻能等將來再說,反正趙實是三十歲死亡,現在還遠著呢。
兩人這時候已經來到趙正義家門口。
大門閉著,沒有插死,從門縫裏能看到裏麵的亮光。
這是趙鵬重生後第一次來四叔家,前世這個地方他很熟悉,小時候和趙實一直玩得很熱鬧,那時候所有人都還沒問題,包括六叔趙青陽也還沒被六嬸教唆成個瘋子。
自從家族出現矛盾後,趙鵬就再沒來過趙正義家。
他覺得惡心。
比起趙青陽的暴力,他其實更討厭趙正義的虛偽,都是親兄弟,如果發生矛盾,你不好好調節就罷了,還要在後麵煽風點火,典型的小人作風。
更何況最近他們家被偷合同,還有路被挖斷,地裏被放雞,應該都是趙正義在搗鬼。
不把他們家逼死,趙正義就不會罷休。
趙鵬跟著趙鵬來到趙正義家的主廳。
裏麵人很多。
他一進去,發現裏麵沙發上,炕沿,茶幾旁邊到處都坐的人。
除了他們家,以及遠在南方工作的五叔家,其他人基本都到位了。
大家看到趙鵬,都越過他的身影看向身後,等著他的父母出現,但他們都失望了,除了趙鵬,老三家沒任何人過來。
趙鵬進來後,靠著門腔站著,無聲無語。
按理說,再做的都是長輩,他應該挨個問好。
但他沒有心情理睬,甚至看也不想看,所以就找個角落的位置,悄然站立。
他知道今晚肯定還有很多事情,他必須養足精神。
能不出聲就不出聲,要出手就要有的放矢。
打蛇就要打七寸。
“鵬娃,你爸媽呢?”
大伯趙正偉坐在八仙桌的左側,這是主廳最重要,也是最權威的位置。
位。
他年輕的時候當過兵,所以身體很挺,即使坐在椅子上,也是身板立得筆直。
神色嚴肅,略帶幾分不快。
趙鵬對大伯趙正偉帶著埋怨,但這個人除了偏袒趙青陽外,其實也算是個清官。
他在很重要的位置上做局長和書記十幾年,結果最後殉職在工作崗位上。
離譜的是,他留給大嬸的也隻有一套八十年代分配的小房子。
其他什麽都沒留下。
所以當他去世後,大嬸的生活過得很糟糕。
隻能說,不管外麵的事情管得多麽有秩序,遇到自己家裏人,果然就理不清。
趙鵬沒有抬頭,淡淡地說,“我媽身體不舒服,我爸要照顧著,沒空來。”
“有什麽不舒服,不能稍微堅持會,你大爹回來了,不能克服下?”
說話的是二伯趙正富。
二伯是趙鵬也很討厭的人,他家裏很有錢,但是摳得要死。
而且壞的要命。
他那個老婆,也就是趙鵬二嬸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長長的臉,長相很刻薄,村裏人都私下叫她“吊死鬼。”
說的就是她既潑辣,又霸道。
趙鵬看了眼趙正富,反問句:“我媽身體哪裏不舒服,二伯你不清楚?”
“我怎麽知道你們家的事情?”
趙鵬冷笑道,“要麽你問問李雲霞?”
房間裏人都驚訝地睜大眼睛。
因為趙鵬直接喊出這個名字。
這是六嬸的名字。
怎麽說,趙鵬都是個晚輩,長輩間有矛盾,他作為晚輩,也不應該這樣喊。
而且,李雲霞就在現場。
果然,他一喊出來,李雲霞就要撲上來,“你個小畜生,我的名字是你叫的,看我不撕碎你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