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後浪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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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一個月的準備時間,若走尋常的手段,時間根本來不及。

    所以他必須利用村民的心理,讓趙春年以出其不意的姿勢競選成功,等村民反應過來,一切都是木已沉舟。

    他先是反複對趙春年做心理影響工作,讓他想做出一番事業的興致大漲。

    這並不難。

    趙鵬知道自古至今,隻要是個文人,沒有不想建功立業的念頭。

    瀟灑如李白,也到處拜托人去朝裏當官,被人家不看重,心裏也十分委屈,說出一些看似不在意,實際上還是微微有些失落的詩出來。

    杜甫,陸遊……

    這些人,哪個不想著能充分施展自己的才華,造福百姓呢。

    趙春年,作為村裏新恢複高考的大學生,自然是一腔熱血,隻是先前沒有施展的舞台被埋沒,現在好不容易看到希望,自然不願意放過。

    而趙鵬也正在看中他這點,所以才願意輔佐他去。

    他希望村裏有個相對年輕、開明的村委班子,這樣將來他在村裏投資或者建設的話都會相對輕鬆。

    人越的是年齡大,越膽小怕事,而且不願意做點征程有用的事情。

    趙鵬開著他的皇冠車,拉著趙春年,暗地裏拜訪了村委除去趙正義的其他四位幹部。

    因為村主任提名,是要經過村委通過,然後上報鎮上備案。

    若是村委都搞不定,也就沒後麵什麽事情。

    幸好,趙鵬如今是村裏的紅人,大家都知道他做生意賺了很多錢,而他也不吝嗇,不僅給村委買了兩個大喇叭和配套音響,還在村委建了個圖書室,裏麵準備暫時備用了兩三千本書,方便村民們去借閱。

    隻要辦卡就好,不用花錢,完全免費看。

    這讓村民們也非常開心。

    這個年代沒有互聯網,人們無論是吸取知識還是娛樂,都主要依靠書本。

    鎮上租書的店子租一本書每天要5毛錢,還沒有多少好書可以選擇,但趙鵬給村委辦的圖書室,有各方麵的書。

    小說,農業書籍,報紙,雜誌,甚至還有幾十套連環畫,方便小朋友們月閱讀。

    這個圖書室為村民打開學習的新窗口。

    趙莊小學的籃球場是土地,一下雨就粘得沒辦法活動。

    趙鵬便出錢將地暫時變為水泥地,並且還在上麵搭建了遮雨的房子,籃球架也從一個變為四個。

    等等。

    趙鵬隻花了幾萬元,就基本在村裏有了一定的影響力。

    漸漸地,人們都會念到趙家老三生了個好兒子,能賺錢,還不忘村裏人。

    是個好孩子。

    漸漸地,隻要他的車在村裏開進來,就會有人站在路邊看。

    尤其是很多小孩子,還喜歡追著他的車跑。

    他也不吝嗇,有時候看到那些孩子羨慕的眼神,就會將他們放在車上,帶著孩子們兜一圈,看他們樂得直笑,自己也開心。

    所以,當他帶著趙春年去拜訪劉曉軍和其他幾個村委,大家便都知道什麽意思。

    而劉曉軍是村支書,他本來也欣賞趙春年,自然支持。

    宋巧梅如今已經把趙鵬當作自己的準女婿,甚至還有點不喜歡他們都考上高中,想著若是兩個人都沒考上,不是過個一年半載,趙鵬成年後就可以結婚了嘛。

    對於趙鵬想扶植趙春年上去,宋巧梅自然也支持。

    現在看趙鵬,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至於另外兩位村委,不過是牆頭草,不值一提。

    隻要許之以利益,便沒有太多意見。

    例如王文元,他本來是跟著趙正義,但趙正義現在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名聲早就臭大街,他肯定不會還死心塌地。

    讓所有人同意讓趙春年獲得候選人的資格,這隻是趙鵬的第一步。

    也是最簡單的一步。

    因為按照民主原則,隻要不是有黑點,理論上所有人都能獲得這樣的提名。

    可提名隻是證明有資格,真正能不能獲選,則是要看硬實力。

    根據劉曉軍處獲得的信息,這次村主任的競選算上趙春年,一共有三人。

    趙春年,趙正義,還有一個人叫趙海棠。

    這個趙海棠其實還和趙鵬是親戚。

    他和趙正直是叔堂兄弟關係,兩個人一個太爺爺。

    雖然有點遠,但是還算是拉的著的關係。

    趙海棠是生產五隊的隊長,在村裏也是有一定的影響力。

    如果趙正義不能入選,他相對趙春年,更有機會勝選。

    但趙鵬不會讓他入選,不僅是為了趙春年,更重要的是這個趙海棠,他和趙正義關係特別密切。

    前世趙海棠因為貪汙村上下發的扶貧款,最後被隊上的一擁而上,差點打個半身不遂。

    而他和趙正義的一些勾當也被抖摟出來。

    也不是什麽好鳥。

    但對付趙海棠並不困難,誰叫他和趙正義是親戚呢。

    如果扳倒趙正義,然後以趙正義為錨點,趙海棠就會直接被拉下水。

    群眾的思維往往是單純的,一群人聚合在一起,就會失去思考能力。大家不會想著趙正義是趙正義,趙海棠是趙海棠。

    隻要在合適的場合將兩個人聯係起來,趙海棠便有口難辯。

    所以問題最後還是回歸到原來的點上,如何扳倒趙正義,而且是扳倒是十分徹底,讓他徹底無翻身的可能性。

    趙正義最近很忐忑。Βμ

    眼看著還有幾天就是新一屆村幹部的大選。

    其他村委基本會有太大變化,唯獨他這個一向穩定的村主任,如今成了最不穩定的因素。

    曹爽那個供認書基本將他放在火上燒烤。

    以前還想不通曹爽為什會突然做出那種事情,如今經過一連串的事情,他基本能確認,這件事背後,肯定是有趙鵬的影子。

    他就是要複仇,隻要是傷害過他們家的人,都會受到報複。

    趙青陽在監獄裏不說。

    二哥家裏的蔬菜大棚,因為趙鵬耍了陰招,直接斷絕掉水源,眼看著大幾十萬元的蔬菜要幹死在地裏。

    如果考慮到菜不止一茬,那損失會更多。

    再看老大,經過上次在市裏的打擊,一病不起,現在身體大不如以前。

    家族裏的人,除了老五,其他人他都不放在眼裏。看如今的樣子,是不把家族徹底搞崩潰,他是不願意放手。

    一個連家譜都能燒掉的人,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上午剛接到秦時關電話,讓他想想辦法,解決下水源的問題。

    說是當初給他幾萬元的開門費,他放在口袋裏好像沒有幹成多少事,錢也不能白拿是不是。

    趙正義心裏想著我現在自身難保,還想著怎麽度過這次選舉呢,哪有心情理睬你這種事情。

    但他也不好得罪秦時關。

    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

    若是真得罪了,那些做生意的,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現在老大被趙鵬氣得還在醫院養病,老五自從上次市裏的事情過後,對老家的事情也很頭疼,不怎麽想管這些麻煩事。

    失去兩棵大樹,他頓時覺得無處依靠,身體很乏力。

    對未來也迷茫起來。

    傍晚,芮小蘭擀的麵,他隨意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開始在沙發上抽煙發愁。

    “叮鈴鈴。”

    這時,電話響了。

    他接起來電話,不耐煩地問:“誰啊?”

    電話那邊先是沉默片刻,然後熟悉的聲音傳過來:“四爺,是我。”

    趙正義的手猛然一抖,電話差點掉在地上,他瞬間怒火攻心,一時間氣得反而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他媽的,曹爽,你還敢給我電話?!”

    電話那頭曹爽嘿嘿笑笑,“四爺,你不要惱嘛,你現在對著我發脾氣也沒用是不是,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你總不能吃了我吧。”

    “曹爽,你到底什麽意思,你說說看,這麽多年來,我他媽虧待過你嘛。就你們家那些破事,都夠坐一輩子牢的。是誰幫你壓住的,還有,前前後後我給你的錢還算少嘛,你這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東西。”

    趙正義越說越氣,甚至還有點委屈。

    憑什麽啊,自己對他也不錯,有事情說事情,為什麽背後給他來一刀,割得他體無完膚,完全沒個防備。

    “四爺,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嘛。我承認你對我不錯,可我也幫你做了很多事嘛,又不是白拿你的錢。你想想……”

    曹爽開始一件件說起他那些光榮業績,聽得趙正義滿臉駭然。

    那些事情每一件做起來都不是很嚴重,但匯聚在一起,竟然聽得讓人觸目驚心,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做了這麽多上不得台麵的事。

    “……所以你看,我們隻是各取所需,你需要一個人幫你擦屁股,而我需要錢,現在我們誰也不欠誰,完全是兩清狀態。”

    “什麽兩清,你他媽兩清的話,為什麽要做那種事。你要什麽我給你什麽就是,我哪次虧待你了?”

    “這個嘛……”

    曹爽猶豫下,無奈地說:“四爺,你這麽說就是出揣著聰明裝糊塗。難道非要讓我說出來真實的原因嘛?我當初可是跟您說過,趙鵬不是個好對付的人,你偏偏看不起人家,以為就是個孩子,翻不起什麽浪花。

    明說吧,我寫那個東西也是沒辦法,我有這麽多把柄捏在人家手裏,我能怎麽辦,怪隻怪,你誰不好得罪,偏偏得罪那麽個瘟神呢。”

    趙正義無言以對。

    他先前猜想曹爽後麵說不定是趙鵬作祟,現在看來果然沒猜錯。

    反正他最近幾個月的每一件不順心的事情,都和趙鵬脫不了幹係。

    同樣是十幾歲的少年,自己家的趙實還老老實實,什麽都不懂,可人家的趙鵬卻已經變得奸詐狡猾,把他們這些成年人耍的團團轉。

    曹爽有一點說的對,他確實有些輕敵。

    要是一開始就直接將趙鵬拍死,或者壓根不要和他們家起矛盾,那就不會落到今天的局麵。

    後浪逼人啊。

    想老三一個愣直性子的人,怎麽就養出那麽個圓滑的小壞種了呢。

    趙正義強忍不快,讓心情平靜下來。

    “那麽,你今晚給我電話,想做什麽?”

    “嘿嘿,四爺,你看我現在一個人在外麵也不好混,最近手頭更是緊得不得了,我知道您不缺錢,接濟我一些唄……”

    “做夢!”

    趙正義幾乎是暴怒,“你還好意思跟我要錢,我給你的錢還少嘛,你到底是怎麽對我的?”

    “你看你這個人,有話慢慢說嘛,急啥子。我知道您以前給我一些錢,但我也幫你做事了呀。彼此又不虧欠,還提那麽多做啥子嘛。我們還是回到現在,我這不是沒辦法才問您要嘛,要是但凡有點其他路子,我何必低聲下氣求您,我也是要臉的人嘛。”

    “你還要臉?!”趙正義被曹爽氣笑了,“你曹爽裏裏外外哪裏有臉。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現在還好意思跟我說要臉的事情。想要錢是吧,沒門,你休想從我這裏拿走半分錢。”

    電話那邊微微沉默會,曹爽的呼吸聲逐漸加重:“趙正義,你是要和我撕破臉是不是,老子可不怕你。你要是不怕你的那些事情被我徹底兜個底掉,最後對小爺客氣些。

    你真以為我喊你聲四爺,你就真的是爺裏。告訴你,在我眼裏,你不過是個貪婪的老不要臉。你還和人家趙鵬鬥呢,你看看你那個德性,拿什麽和人家鬥,人家輕輕鬆鬆就能秒你。

    你最好老老實實給我一些錢,我以後不會再煩你。我說話算數,絕不誑你。但你要是不識好歹,那你那些破事,我沒抖摟出來的何其多。例如……”

    曹爽又開始慢悠悠地說了幾件有關趙正義的事情,說完一件,故意還略微停頓下,給趙正義一個回想及反應的時間。

    趙正義越聽越心驚。

    這麽多年來,這麽多事情,他靠自我安慰和勸解,一點點放棄良心。

    在道德外麵覆蓋一層厚厚的殼,可如今突然被撕開,他頓時覺得很疼,仿佛赤身站在雪地裏。

    “還要我繼續幫你回憶嘛?如果需要,我還能繼續說出很多出來。我相信不止你想聽,全村的老百姓肯定都想聽。他們一定都很想知道,偉大的村主任,背著他們做了多少泯滅良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