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的人多有議論。

    吳羨好站在後頭的回廊上都聽的一清二楚。

    她倒是不慌。

    “還請姑娘去看看我家姑娘吧，她……”

    香杏貼身的婢女著急的說不清楚。

    “後廚有我看著。”

    吳羨好回頭看了眼阿東，心裏思量了一陣，“不了，你去忙你的事。”

    又轉過身低聲對那婢女說道，“讓你家姑娘靜心就好，她是個有分寸的人，知道怎麽做為上策。”

    正常開席上菜，這菜色雖好，可與平常並無而樣，眾人的心思也皆在那中央看台上頭，自然無心動筷。

    整個院落都擺滿了桌椅，眾人落座，估摸著也有三百來人。

    可卻異常的安靜。

    隻聽見頭頂的棚子上呼呼刮過的風聲。

    王老夫人坐在上座，吳羨好吩咐上菜後，也從一旁到了她跟前來。

    “準備好了嗎？”

    吳羨好低聲附耳答話，“好了，隻等老夫人您吩咐。”

    王老夫人如今已經八十高齡，什麽樣的花樣把式她沒見過，可今日請這麽個姑娘來演個戲法，她心中也忐忑。

    她是年紀大了，可這耳朵還算聽得清。

    底下的人說些什麽，她心裏門清。

    “去吧。”

    吳羨好點頭，往後頭去了。

    沒一會的功夫，就見四個小廝，上了戲台四角，拽著那塊紅布往下一扯，隻見那泛著五彩光的琉璃缸裏，盛滿了水。

    “鮫人！”

    不知是誰發出這樣一聲震驚。

    眾人唏噓，再定睛一看，真是“鮫人”！

    香杏此刻正趴在琉璃缸邊，一小廝從後頭上來，將她手上的鎖鏈與水裏頭的鎖鏈相交鎖緊了。

    “諸位若有懷疑的，不信的，現在都可派人上前來查看，看小的鎖的是否嚴實。”

    話音落下，席間不少老爺夫人打發了隨身跟著的奴才上前查看。

    寒冬裏香杏自然是冷的不得了的。

    她心裏忐忑，也明白，若是待會失誤了，這琉璃缸便是自己葬身之地。

    吳羨好就站在對麵看著她。

    二人目光相交的那一瞬，她本不安的心靜了下來。

    眾人上前查看後得出一個結論鎖沒有貓膩。

    一旁的小廝將鑰匙四麵展示了一番，而後丟進了雪地裏頭。

    他往後退下。

    香杏則從缸邊一躍而下。

    她身上的衣裳，在這水光映襯下泛著光。

    隨著她身姿的扭動，就好像鮫人在水中遊動一般。

    水是全漫過她的。

    台下的婦人緊張的伸長了脖子看，那些男人更是捏著空酒杯忘了添酒，一雙眼睛都不敢眨動一下，生怕漏掉了什麽。

    吳羨好上了最後一道菜，也是一道壓軸菜。

    “這是個什麽菜？”

    隻見一眾婢女，捧著一大圓盤子，那盤子有雲霧繚繞，上頭有一鮫人半臥在礁石上，四周皆是貝殼珍珠等物。

    做的實在精致逼真。

    一時的分神，又聽那琉璃缸裏頭一陣掙紮之聲。

    眾人的心一瞬間便提到了嗓子眼。

    “哎呀，快救人吧，看著她好像不行了！”

    不少人擔心起來。

    隻因那缸中水花四濺，又加之那琉璃缸此刻泛著一道道光波，有些晃眼。

    那水缸裏的水花濺了出來。

    “救人！救人啊！”

    有人著急直接站了起來。

    可話音還未落下，那水缸裏突然恢複了平靜，再定睛看過去，什麽也沒了，好像之前的事壓根沒發生過一樣。

    沉寂了幾秒後，哄堂的掌聲響了起來。

    王老夫人一顆提著的心也落了地。

    “大家吃好喝好！”

    王老爺招呼著眾人，自己又端了酒杯，攜著他這位新婦，來給眾人敬酒。

    吳羨好忙退到後頭去，香杏已經換了身幹淨衣服，正捧著手爐取暖。

    婢女端了熱薑湯正在一旁侯著。

    見她進來了，香杏快步撲進她懷裏。

    吳羨好原是一愣，而後欣喜的回抱住她，低聲溫柔說道“你做的很好。”

    香杏的眼角還帶著淚光，“差一口氣我就出不來了……”

    吳羨好輕拍著她的肩頭安慰她。

    香杏與她拉開距離，吳羨好摸出懷中的手帕遞給她。

    婢女奉上薑湯。

    “你喝了暖暖身子，待會王老夫人要見你，定然是打賞你的。”

    一旁的婢女眉開眼笑的搭話說道“姑娘算是熬出頭了，王家今天可是掙足了麵子，這賞錢肯定少不了！”

    吳羨好的臉色平靜，緩緩說道“無論賞錢不少，你都是委婉推辭掉。”

    一旁的婢女不解，正想刨根問底。

    香杏做出一個手勢，示意她不可多問。

    婢女忙合了嘴退到了一旁。

    “嗯，我知道了。”

    吳羨好向她行禮，“今日過後，我答應姑娘的事就算是達成了。”

    香杏笑的勉強，“你日後還會來落玉坊嗎？”

    “若姑娘愛吃一品居的菜，我自然常來。”

    王家冬至宴席的事才過去一日，關於香杏這個人，可謂是掀起一股熱潮。

    那戲台子上頭唱的是她。

    畫本子裏頭畫的還是她。

    就連那些個說書的，口中十句九句不離她。

    人們誇讚她才情過人，隻怕當今才子難有與她抗衡的。

    又說她並非凡夫俗子，乃東海龍王掌上明珠，隻是還未躍過龍門，所以呈現魚尾。

    每日不少達官顯貴願下血本隻為見她一麵。

    那落玉坊張媽媽自然是賺的盆滿缽滿。

    而她也應承下了吳羨好酒水一事。

    “自己釀酒？”

    吳羨好的目光堅定，“是，如今我們一品居的酒水是從京都進購來的，雖是好，可價格高，一路過來難免有所損失，算下來實則利潤微薄，我們若是有自己的特色酒，自然是百利而無一害，三娘認為如何？”

    “你有幾成把握？”

    桃三娘在這事上多有忐忑，畢竟一品居的酒可是全國聞名的，想與之一較高下，未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話不可說太滿，”吳羨好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也就十成。”

    桃三娘被她這番話驚到。

    “三娘，我當時生命垂危，你可是舍了半根人參救了我的命呢，你的心就不疼？”

    桃三娘撥弄著算盤珠子，“你那一口氣可吃掉我一千兩銀子，若是按你一個月三錢銀子來算，一年你是三兩多的銀子，那麽你要給我幹上三百多年，也就還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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