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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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王爺隻覺得欲哭無淚,在他心裏,這麽多的夫人妾室裏頭,他最疼愛的就是穎夫人,又一向覺得她體貼入微,每逢心情不佳,到她那裏坐上一坐,他便覺得舒暢不少。

    她更是拚死為自己生下雙生子,自己對她也算寵愛了。

    可就是這麽一個人,一個人人都道她良善的人,背後竟然生出這麽一副蛇蠍心腸來。

    而孟側妃,自從王妃去世以後,自己便對她有諸多猜忌,雖也心疼她,可這種猜測從未打消過。

    如今看起來,孟側妃還真算是忍辱負重十多年……

    “了解?本王或許曾經會說一聲了解,可如今真不了解你了。”

    穎夫人捂著自己的腹部半躺在地上,抬頭看向七王爺,“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妾身同王爺同床共枕十餘年,這麽一點情分都得不到嗎?”

    七王爺的怒火在心裏熊熊燃燒著,他脖頸上的青筋突現,一雙眼氣的布滿紅血絲。

    “夫妻?你不過是一個奴婢!你也配!”

    穎夫人苦笑了兩聲,“王爺果然薄情,喜歡的時候,便如珠如寶,如今厭惡了,便棄之如敝履……嗬,也幸虧王妃死的早,不然她也要眼睜睜看著這府上如花的人,一日多過一日,看著自己色衰而愛馳。”

    啪!

    七王爺快步走到她跟前來,甩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力氣之大,絲毫不留情麵。

    穎夫人隻覺得腦瓜子嗡嗡作響,臉頰直發燙。

    “來人啊!給本王把她拖出去關進地牢裏頭!”

    屋中的人個個冷著臉,一言不發。

    有小廝上前來將穎夫人拖了下去,她好像因為方才的一巴掌還沒緩過神來,這會好似去了半條命,跟條死魚沒有分別。

    七王爺扶額隻覺得心痛不已。

    孟側妃的目光落在吳羨好身上,她道:“這件事……”

    “哎,罷了,今夜都累了,歇著吧。”

    孟側妃起身端著茶杯到了七王爺跟前,柔聲說道:“王爺……”

    七王爺擺了擺手,十分疲憊的看了她一眼,而後拖著腳步往祠堂方向去了。

    吳羨好隨著顧嗣南出了廳裏。

    顧嗣南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

    吳羨好拉住他的袖口,抬頭打量著他的臉色,他說不上高興,“你怎麽了?”

    顧嗣南反拉住她的手,“這些日子你一直忙著這件事?”

    吳羨好點頭,心裏卻感到不安,“嗣南。”

    顧嗣南輕嗯了聲。

    二人並肩繼續往前行,風將那雨帶過來,撲在吳羨好的臉上。

    “嗣南,你不高興?”

    “沒有。”

    吳羨好停住腳步不再往前。

    顧嗣南看著她,輕歎了一口氣,“你若是什麽事都自己做了,那要我來幹什麽?什麽事都是通知我?”

    吳羨好被他的態度嚇到,低下了頭。

    顧嗣南摸了摸她的臉頰,“你知道那穎夫人如此心狠手辣,你還敢在她麵前玩兩副麵孔,若是她謹慎一些察覺到了,你如何脫身?我是擔心你的安危,懂嗎?”

    “嗯。”她拉著他的手,楚楚可憐的看著他,眼神極為真誠,“那你心裏高興嗎?”

    顧嗣南一把將她抱起來,倒毫無征兆將吳羨好嚇了一跳,所以她忙勾住他的脖子。

    “高興,高興!”他低頭親吻了她兩下。

    他歡喜的抱著她往院子裏頭走,臉上的神色好像個孩子一樣。

    鴛鴦遠遠的站在後頭,一雙秀眉擰著。

    方才七王爺的話落在她耳朵裏也格外刺痛她。

    奴婢?

    顧嗣南也說她是奴婢。

    所以,她在王府的這十來年,同他青梅竹馬的長大,算不上心腹?甚至於半個朋友都算不上?

    想到這裏鴛鴦苦笑了聲,也對,她在祈求什麽,七王府給了她一條命,將她養活到如今,她做好自己的身份便是。

    穎夫人被關在那地牢關了三日,滴米未進。

    她餓的恍惚,隻覺得自己氣若遊絲,隻剩一口氣了。

    有吱呀的聲響將她的神經驚醒。

    她撐著身子睜開眼睛,“王……”

    看清楚眼前的人以後,她止住了聲音。

    孟側妃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她的眼眸之中帶著幾分得意。

    可她站在穎夫人麵前一句話也不說。

    穎夫人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來幹什麽?”

    孟側妃隻是冷冷的笑了一聲,隨後她略帶嘲諷的說道:“你不會死到臨頭了還以為王爺會來看你吧?”

    穎夫人全身沒了力氣,癱在地上。

    孟側妃唉聲歎氣的說道:“你若是安守本分該多好,可偏偏要暗地裏生事,從前我隻懷疑當年的事是秦夫人的手筆,縱然她後頭被發賣了,我也隻當她無辜,不曾想有些人在背後如此蛇蠍心腸,你說,你如此害我,我該怎麽懲罰你呢?”

    這地牢裏頭本就潮濕,她又終日癱在這地上,此刻本華麗的衣裳早就肮髒不堪,從前烏黑亮麗的秀發如今也濕噠噠的亂如雞窩一般。

    此刻好像那亂葬崗裏頭爬出來的一般,實在可怖。

    她抬眸看著孟側妃,“呸!”

    “若不是吳羨好,你以為你能翻身?”

    孟側妃一腳踩在她手上。

    穎夫人痛的叫出了聲。

    她的聲音叫的越大,孟側妃腳上的力氣也就越發。

    “說啊!你不是覺得你脾氣挺硬的嗎?”孟側妃彎下腰來,捏住她的下巴,隨後又給了她兩個耳光。

    她心中滿是怒火,“你比姓秦的更惹人厭惡!”

    穎夫人嘴角有血跡滲出來,她臉上卻帶著輕蔑的笑容,“你以為你贏了嗎?忍辱這十來年,你若是有本事,也不至於苦熬這麽些時日,我不過是差了些運氣罷了,否則……今日在這裏的人便是你了。”

    她說的話可謂是字字錐心,孟側妃哪裏忍得了,一把將她推倒在地,全然沒有一點平時的端莊氣質,將裙擺提起來,惡狠狠踹了她兩腳。

    穎夫人癱在地上不動了。

    孟側妃有些累了,站直了身子扶了扶頭上的冠。

    她緩了一陣,將呼吸調整好,隨後吩咐道:“來人,給我把她吊起來!”

    這主子開口說話,底下的奴才哪裏有不聽的,所以進來兩個大漢,粗魯極了,直接將穎夫人拖起來,而後用那麻繩將她吊在橫梁上頭。

    孟側妃摸出手帕將手上的血跡擦幹淨。

    她的語氣冷漠極了,“把她的血一點一點的放幹淨,死了以後丟到那亂葬崗去吧。”

    她把這麽些年來的不痛快通通都加在了穎夫人身上,仿佛她死的越痛苦,她心裏就舒服兩分。

    從地牢出來以後,她鬆了一口氣,隻覺得身上從來沒這麽輕鬆過,這一夜她格外的好睡。

    翌日清晨。

    眾人還在用早膳,底下的人來回稟道:“王爺穎夫人沒了,已經按照側妃娘娘的吩咐處理了。”

    七王爺本在喝粥,他拿著勺子的手愣了愣,隨後擺手道:“嗯,退下吧。”

    孟側妃有些謹慎的夾菜,小心的窺探著七王爺的神色。

    飯桌上眾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出,當然除了顧嗣南。

    他今日吃飯的動靜格外大,好像是故意似的。

    七王爺將手裏的勺子啪嗒一聲擱在碗裏,眾人都停下了動作。

    顧嗣南卻仍舊大口喝粥,大口吃菜。

    七王爺的目光落在顧嗣南身上。

    顧嗣南瞥了他一眼,輕描淡寫的說道:“早膳不合胃口?”

    七王爺沒吭聲。

    孟側妃捏著手帕擦了擦嘴,吳羨好則將手中的碗筷放了下來。

    顧嗣南偏過頭看著她,柔聲問道:“吃飽了?”

    吳羨好點頭。

    顧嗣南拿起一個雞蛋,在桌麵上滾了一下,那蛋殼便裂開來,他麻利的將雞蛋剝開,將蛋清格外她盤子裏頭,自己一口吃掉了蛋黃。

    吳羨好看著他。

    他喝了兩口粥將蛋黃順了下去,又說道:“不是不吃蛋黃嗎?”

    他說出這句話來,吳羨好便慢悠悠的把那蛋清吃掉了。

    顧嗣南拉著她起身,“你們慢吃,我們有事先出門了。”

    馬車上。

    吳羨好打量著顧嗣南,他明顯是在假寐。

    “你心裏不痛快。”吳羨好淡淡說道。

    顧嗣南拉過她的手,“嗯。”

    吳羨好將聲音放低了一些,“王爺大概是不會把孟側妃扶正了。”

    “何以見得?”

    她真一本正經的跟他分析起來,“孟側妃錯在不該私自處理了穎夫人,縱然她有錯,不可饒恕,可到底跟了王爺這麽多年,又得他的心,還未府上添了雙生子,再有這件事涉及你母親,王爺心裏便更加難受,孟側妃這麽做,實在心急了些。”

    顧嗣南將頭枕在她的腿上,長歎了一口氣。

    吳羨好的手輕搭在他的肩頭,輕緩的拍著。

    她知道他心裏不好受,即便如今查清楚了又如何,七王爺的態度早已經說明了一切,他不是個冷漠的人,可就因為如此,倒把對顧嗣南母親的那份情深義重顯得不過如此了。

    果然,又兩日,晚膳席間。

    七王爺的手沉重的落在桌上,他緩緩說道:“穎夫人的雙生子仍舊記在她名下,若是以後孩子們問起來,就說母親生他們的時候難產血崩而亡了。日後,府中不得再議論此事,若是有人舌根子硬,盡管試一試。”

    孟側妃的臉色不太好,她擱下手中的筷子,又試探性問道:“那,妾身的事……”

    七王爺歎了一口氣,“再議吧,這些日子本王也累了。”

    七王爺站起身來,對眾人道:“好了,你們吃。”

    這頓飯算是不歡而散。

    夜裏,吳羨好坐在梳妝台前拆卸發簪,她通過銅鏡看到鴛鴦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又仔細回想著,似乎這些日子鴛鴦總有些心不在焉。

    吳羨好捏著木梳,又繼續問她,“你剛剛說世子爺有話?是什麽事?”

    鴛鴦一愣,好半天沒有想起來。

    吳羨好見她惆悵的站在原地,無奈歎了一口氣,“罷了,若不是什麽要緊的事,等世子爺回來再說吧。”

    鴛鴦有些抱歉的行了個禮,“是奴婢的不是,還請世子妃別生氣。”

    吳羨好將鴛鴦打發走,又叫了迎春進來。

    “我聽說你是鴛鴦一手教出來的,那你自然了解她,可是她遇上了什麽事?”

    見吳羨好詢問起來,迎春又是個不會掩飾的人,所以一下便露了馬腳。

    “有什麽事直說就是。”吳羨好道。

    迎春不敢欺瞞她,隻能老實回答,“香迎姐姐來的那日,奴婢曾在院子裏聽見世子爺同鴛鴦姐姐說話,似乎是……說鴛鴦姐姐的身份,又警告她說話要有分寸些。”

    吳羨好一時疑上心頭,且不說鴛鴦跟了顧嗣南這麽些年,就憑鴛鴦這樣好的姑娘,她又能做什麽事叫顧嗣南如此警告她?

    迎春見吳羨好走神,心裏越發忐忑不安,所以忙問道:“夫人?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吳羨好喃喃道:“沒有,你下去歇著吧。”

    顧嗣南是子時才回來,回來時直嚷嚷要被這冷風凍死了,又見吳羨好窩在床上正睡得香甜,一時更疑惑。

    吳羨好聽見了動靜忙支起身來問他,“去哪兒了?”

    顧嗣南忙喝了兩碗薑湯,又將香迎打發出去,才問吳羨好,“鴛鴦沒同你說?這一夜可叫我好等,也是在春日裏頭,若是寒冬臘月,隻怕我要凍死在那船上了。”

    吳羨好忙掀了被子起身,取了鬥篷遞給他,“先披著,等身子暖了再脫。”

    顧嗣南見她穿的單薄,又著急起來,“你別來管我,趕緊去被窩裏躺著,這一來一回的,若是受了風,著涼了可怎麽好。”

    吳羨好又乖乖的躺回去,複又問他,“你到船上去做什麽?”

    “本想領著你一塊泛舟湖上,我還準備了好些湖燈。”

    吳羨好捂著嘴笑出了聲,“哪有人這麽傻,偏生等了大半夜?”

    顧嗣南唉聲歎氣,“你是故意呢?還是鴛鴦未曾對你說?”

    吳羨好拉過他的手,有些抱歉的說道:“鴛鴦自然對我說了,是我走神胡亂應下,也沒聽清她說的是什麽,我還想著等你回來好好問問你。”

    顧嗣南自然是不信的,“真的?”

    吳羨好點頭,又起身往他懷裏鑽,“好了,好了,苦了你了,明日我做好吃的補償你?”

    顧嗣南一把將她摟住,“別的東西哪有姐姐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