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溫情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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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白山區,一個偏遠的山村,村西頭一個用山木籬笆圍成的小院,房子是三間紅磚紅瓦的北方山村建築,東西還有兩排廂房。院中的山葡萄棚下擺著一張矮方桌,雞蛋炒毛蔥、醬燜小河魚、豆角燉豬肉,還有一大盤山野菜蘸醬,湛清碧綠,很能勾起人們的食欲。
對桌而坐的是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一個絳紫膚色,身上穿著一套已經洗得發白的老款運動服。敦實的外麵表明了他是一個常年從事體力勞作的山民。而另一個老人,皮膚略顯白皙,一身休閑衣褲,肩頭、膝蓋也明顯磨得發舊。斯文的舉止顯然不是長期在這裏生活的人。
此時,雖已進入初秋,但正當午時的陽光依然讓人感到溫暖舒適,陽光底下甚至感到熾熱難當。
“老王呀!沒想到你這次真的就不回去了,一住就是兩個多月,你就不擔心家裏?”說話的人叫陳洪江,是王直爺爺生前的忘年交,王直每次進山都會到他家裏探望。一輩子都與土地、大山為伍,一雙兒女長大在大城市裏打拚成家,老伴也到城裏帶著孫子。要他一起去,他卻故土難離,執意一個人留在大山裏,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
這時,對麵的老人抿了一口杯中可以燃燒的玉米酒,說“有什麽好擔心的。打拚了大半輩子,留下一個還算豐厚的家業,由他們去吧,也算對得起她們娘倆了。我最愧對的是自己父母和王直。沒有盡到兒子的孝道,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慚愧呀!”
說話的人正是王直的父親王文軒。自從回國後,就立即到山裏祭奠父母,然後就在陳洪江家住了下來。每天和老友下地勞作,上山采摘,雖然辛苦,卻非常舒心。
萬分歎息地說完這段話,王文軒猛一抬手,把酒杯中殘留的大半杯白酒一口喝幹。灼熱的高度烈性酒,嗆得他猛烈地咳嗽起來。
“老王!慢點喝,你還以為這時你在外國喝得洋酒呀!這酒足有六十五度。”陳洪江邊說,遍地給王文軒一根自己院子裏種的旱黃瓜,“快吃一口壓壓酒勁。”
看著王文軒平靜了下來,陳洪江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說“老王啊!我們山裏人說話直,你別介意。王直確實是個好孩子。這麽多年他是怎麽過來的,我雖然不全知道,但也大略知道一些。王叔王嬸走了以後,他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孤單單地跑到外國上學,邊打工邊讀書,硬是幹成了。聽一蘭那丫頭說,回來以後,又開公司,又辦廠的,幹的紅紅火火的,多好的孩子呀!我就不明白,你們兩口子怎麽就那麽不待見他呢?”
“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失敗。”王文軒說“在國內的時候,生活困難,每天隻想著怎麽能多賺點錢。兩個孩子就都沒有過多地管,就想著反正由他媽呢。後來我們去新西蘭,王直卻執意要留在爺爺奶奶身邊,我想著也好,老人有孩子陪伴免得孤獨。到了那邊,開餐館更是每天捉摸著怎麽把生意做好,想著等有了錢,把父母和王直也接過去。可事與願違,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不該發生的事,讓我背負了一身的罪責。”
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酒,從口腔到胃部又一次地灼燒了起來。
陪著王文軒也喝了一口,陳洪江用寬慰的語氣說“都過去了,王直那孩子心善,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每次來都給我帶東西,我拿他當自己孩子一樣。上次他還把沒過門的媳婦兒帶來了,人長得不但俊兒,還特別的懂事。看得出來,她是個富裕家養出來的孩子,可到了咱這山裏一點都不嫌棄,我做的東西拿過來就吃,臨走還給我留下了不少錢。都是好孩子呀!”
王文軒點點頭,說“聽一蘭說了,那女孩兒非常善解人意,和王直兩個人也非常相愛。這讓我很欣慰。”
聽到陳洪江說這些,多少讓王文軒感到了一些寬慰。
“找個機會,你們父子倆見個麵,好好嘮嘮,沒什麽解不開的節兒。”陳洪江接著勸說。
苦笑了一下,王文軒說“大哥呀!我是徹底把王直的心傷透了,不是一時半會兒能修複的。”
“那你也不能躲在我這兒一直窩著呀!啊,說這話我可沒有趕你的意思,我巴不得有你這麽個人作伴。可……”陳洪江的話被王文軒打斷了。
望著遠處已經被染成紅黃色的山,王文軒說“我打算明年春天把山裏的房子修整一下,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到哪裏住住,陪陪老人。一是懺悔自己前半生犯的錯,另外,打拚了大半生,也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這好辦,等開春了,我找幾個人一起進山,也就幾天功夫兒的活兒。”陳洪江喝口酒接著說“可深山老林的,別說冬天,就是夏天車都難進去,你不能一個人長時間住在哪兒,有個頭疼腦熱的連個人都沒有。”
“放心,我不會一直住在那裏的。就是想安靜地思考一段時間,弄明白剩下的這點時間怎麽過。”王文軒說。
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一邊喝酒一邊說些在山裏生活的事情。
正說話間,院門方向傳來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叔叔!這深山田園的日子過得好逍遙呀!是不是樂不思蜀了?”
隨著話音傳來,穿著一身淡藍色牛仔裝的王一蘭,滿臉笑容地款款走來。
“一蘭來了。”王文軒、陳洪江都起身迎來。
“‘采菊東籬下,悠然上南山’,兩個老頭的日子過得真是愜意,我都想來湊熱鬧了。”王一蘭邊說,邊伸手拿起盤子裏一段新鮮的黃瓜嚼了起來。
兩個老人看著王一蘭都露出了慈愛的笑容。一個為她搬了一個小板凳,一個給她到了一碗白開水。
“競標的事情怎麽樣了?王直的計劃順利嗎?他和那個女孩子相處的好嗎……”王文軒一連串的問題讓王一蘭差點沒把嘴裏的黃瓜噴出來。
咳了兩聲,王一蘭勉強咽下嘴裏的黃瓜,含糊不清地說“打住,叔叔!你別跟機關槍似的,剛來就問你那寶貝兒子的事兒。你不會自己問他呀!”
王文軒瞬間愣了一下,接著急切地問“蘭兒!你是說王直也來了?”
點點頭,嘴一撇,王一蘭的眼睛看向了院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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