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九章 不準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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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明師太與嫻智師太、靜虛師太各站一個方位,呈三角麵立,三人分別再舉起之前那一串碧璽珠、一個婪地木魚、一張魚皮紙,單手結佛印,一個“梵”字化為青濛靈光罩於物件之上……

    然後碧璽珠、婪地魚跟魚皮紙便從一件尋常之物,變成三枚被青光包裹著的浮於半空的勾玉。

    三位得德高望重的女主持仰頭望向勾玉,聲擁厚沉而沙質鏗鏘念經語調道“開生門、法身門、三如來門——無身無身行,無口無口行,無意無意行,非行非非行,非謗非不謗……”

    隨著一人一道念著佛法有詞,突然間那穩而寂靜的石碑門大放光彩,三枚勾玉被送至石碑門前,然後在坎在了十二幹支的玉衡、開陽跟瑤光星位之上,緊接著石壁中間形成了穿透的輝隱,如同一條異空間通道呈現在他們的麵前。

    那裏麵的吸力呈旋渦狀,沙石飄飛,風力拚命灌注納入。

    “這裏麵是?”陸子吟打開扇子遮擋於麵前,眼神定注片刻“破魔箭在這裏麵?”

    慧明師太如今麵色灰淡,看得出來她靈力大耗,一直得不到足夠的時候來打坐恢複,她疲倦地道“這是三語門,破魔箭……就在這裏麵。”

    靜虛師太與嫻智師太的情況也就稍比她好一些,但也沒有好多少,暫時她們已無力再繼續帶路了,光是打開這條通道已經是抽空了力氣。

    嫻智師太是三人之中性情最為直接,她淩厲的五官嚴肅起來“但話說在前麵,破魔箭被七盞佛蓮燈供奉,且用大佛舍利子以一百零八顆設陣赤天光明五行,倘若心懷邪異之人入內,便將受其陣誅。”

    靜虛師太一向話少,但她心思較細,在嫻智師太講這話時,她便暗中觀察著顧君師等人。

    基本上站在兒的人都顯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並無其它緊張或退縮的神色。

    要說,心有顧忌而緊張的,也就隻有身為妖邪的開山鬼等三人,但由於它們一直以來都屈居於顧君師等人身後,慧明師太他們大部分的視線更集中在顧君師這幾個人身上,因此並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

    當然這三個進化的修羅鬼、血魔與大妖也不是什麽單純簡單的小嘍囉,不得當的神色泄露一瞬又被很好地拾藏了起來。

    顧君師雖說一直表現得不動聲色,但她縱觀全局,她當然知道開山鬼它們在想些什麽,擔憂著什麽,顧忌著什麽。

    她主動道“既然破魔箭為我所求,自然由我入內取來,三位師太打開結界已是精疲力盡,便與其它人一並等在外麵即可。”

    慧明師太、嫻智師太與靜虛師太聽她這麽一說,心底一直沒有放低過的戒備這會兒倒是一下放鬆了不少。

    並非全然相信了她,隻是她若真心懷不軌,這一進去便如樊籠困獸,要麽獸亡籠中,要麽籠破獸逃,但後者的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倘若她能夠進入再毫發無損地出來,她們才能夠徹底信任於她。

    蒼羽妖優長的熒惑長眸發緊地看著顧君師。

    她難道真的就不怕一去不返?

    那些什麽七盞佛蓮燈供奉,大佛舍利子跟赤天光明五行陣之類的,一聽就叫它們這些為惡為虎作倀慣了的邪魔歪道心肝猛跳。

    計都魔欲言又止“君主……”

    它們身為她的隨從,亦是她契約下的附屬,自然是她去哪裏它們便跟著去哪裏,哪怕她要闖刀山火海,它們也隻能舍身陪君主,哪能她去冒險契約仆役反倒待在安全之所躲清閑的。

    “人多口雜,此地乃慈悲城最重要的聖地,此番若非是遭受此橫禍,隻怕這個秘密將一直封存下去,既非萬不得已,那便該體諒它莊嚴謹守的隱秘,我一人前去足矣。”顧君師如此道。

    一番虛偽而隱藏別人用意的話,卻被她說得挺善解人意、大方得體,也隻有顧君師了。

    “貧僧與花檀越一並吧,你不通佛法護陣,即便是一般人入內,也並非全然安全。”澄泓這時開口道。

    他好像對“花宓”的存在特別在意,每一次表現得不一般,或者說主動請纓開口,都與她有關。

    這令慧明師太她們一下不由得又深想了一下。

    一開始慧明師太她們便有此打算,由佛子隨行既可全麵監視花宓的一舉一動,又可順利取出破魔箭,倘若這期間有什麽不對勁,佛子應當比任何人都懂該如何利用地宮中一切布局,來驅趕或誅殺別有用心者。

    慧明師太麵容上刻纂的歲月痕跡好似都鬆緩幾分,她合十一禮“那便勞煩佛子了。”

    “我也要跟娘去。”這時顧颸君雙隻手緊緊地抓住顧君師。

    這是用行動表明絕不單獨留下。

    樂寶看了一眼顧颸君,有些驚訝。

    以前他不是這樣的,一個孤僻冷漠又強的孩子,這是別人私底下對他的評語,可現在他現在完全是一個舉止跳脫又愛撒嬌……像極了一個被大人偏愛寵壞的孩子。

    他的改變,這個寵得他有恃無恐的人,除了“花宓”還能是誰?

    樂寶頓時酸了,他一直以為在外麵落魄又可憐的哥哥,原來過得這般自由,他都不敢想象,他私底下跟娘是如何相處的,娘對他……很好吧,要不然他也不會心中想什麽,張口就敢跟她要。

    隻有被不斷拒絕過的人,才能夠明白,向人張口請求是一件多麽難以啟齒又緊張糾結的事情。

    而隻有被不斷滿足過的人,才能夠像他這樣,肆無忌憚地張口要求。

    “我、我可以跟去嗎?”

    他想學哥哥一樣,但一開口便不自覺感到一種莫名的羞澀與緊張,最後竟是聲如細紋,膽怯成自語了。

    樂寶跟顧颸君兩人長得並不太像,但都是同樣好看的孩子,樂寶看起來更陽光愛笑一些,像枚小太陽,而小颸君則小臉嚴肅老成更陰沉一些,像星夜之月,但這會兒到了顧君師麵前,倒有些相反了。

    樂寶因為陌生與緊張,心裏不確定,話不敢多說,表情都管理不好。

    而顧颸君則膽大粘人,因為認定了她,也因為從小被灌輸娘更疼孩子,所以恢複了幾歲孩子真性情的本性,想表達什麽都自然而然地表露出來。

    顧君師本也不放心將兩孩子假手於人“一起。”

    這時,六絳浮生牽起樂寶,堅持著對顧君師的漠視與冷淡,道“那便一道吧。”

    “那……那我也去。”

    黎笙一看六絳浮生要去,便也磕泮著嘴,用一雙琉璃不妖般透澈的眼神瞅著顧君師,像隻濕漉漉求人的小狗崽般無害,叫人難以拒絕。

    來的人一下又是你牽我、我連你、成串成一排,眼看人擼走了一半要進去尋破魔劍,這熱鬧陸子吟哪能不湊,他這會兒也坐不住,潤澤濕淺的眸子朝六絳浮生的方向轉了一圈,扇麵一拍掌,笑盈盈道“既然來都來了,那便一起進去吧。”

    仿佛擁有社交牛逼症的他,一句話便定了結果,完全不顧三師太那嘴角抽搐的神色,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傅琬琰腳步遲疑,卻又堅定地站到了六絳浮生的身邊,她瞥了他一眼,張了張柔嫩唇瓣,正打算跟他搭話,卻被一道煩躁又無可奈何的聲音打斷了。

    “通道隻能維持半個時辰,下一次開啟不知何時,你們要去都一塊兒進去吧,別再耽擱時間了。”

    嫻智師太擺了擺手,已經放棄跟他們再繼續溝通了。

    關於這夥人看似各自為派,但偏喜歡一夥結伴行動的習性,慧明師太她們已經懶得深究其原由了,反正隻要身正不怕影子邪,那地宮裏麵去了也不危險,他們樂意去就去吧。

    再者此次暴露了破魔箭的位置所在,又在人前顯露了開啟通道之法,她們也沒打算將破魔箭再繼續放回原處,所以人多人少去,其實問題也不大。

    反倒是順便可以檢驗一下,他們之中到底有沒有別的什麽混入的奸細或敵人。

    眼看時間不等人,等城池上那一片濃稠又妖異的血紅色旋渦徹底落下,隻怕她們連這最後的這一方幸存之地都將不複存在,所以嫻智開始催促他們的速度要抓緊些。

    顧君師抄起倆孩子在懷,化為一道紫黑色流光投入石碑門中,六絳浮生對兩位下屬下了一道“看守碑門”的命令,便緊隨其上。

    澄泓與黎笙幾乎是同一時間進入,晏天驕負手一道冰藍之光在後,墊底的則是陸子吟跟傅琬琰,一個不著急搶奪位置,一個則因為修為最低,速度沒趕上。

    最後隻剩下開山鬼三人,再加上六絳浮生的兩名下屬,一方守在石碑門前,像守門神一樣冷肅凶神惡煞,另一方則隨時留意著四周可能發生的意外與變故。

    ——

    一進入通道之內,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顧君師忽然感受到身體湧上一股灼熱之感,當她視線再次感受到光明時,隻覺眼前呈現的是一片明燦耀眼。

    有一首詩叫“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用它來形容眼前所見所景正是恰到好處,隻是這滿池的“荷”並非真正的荷花,而是一池的蓮型燈盞,它們浮水飄於清池之上,如一幕盛塘美景。

    不是說是七盞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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