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冥王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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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轉身,梓瀅眸仁微滯,卻看到顧君師輕描淡寫地將“黑色令牌”用手指的力量硬生生地掐碎。
細榍的黑皮從纖白的指尖漏飄飛出,她腳下黑河奔騰如千軍萬馬,而被汽蒸的霧忽隱忽籠,輕輕抬足,白衣飄散,如渡一層白澤細光,欲禦霧淩雲而行。
“你在做什麽?!住手!”
梓瀅心頭猛揪,脫口尖聲道。
顧君師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漠然繼續,隻見表麵包裹著硬皮層扭曲崩裂,露出了底下三指並攏大小的真正底色……月白色的溝壑起伏,似山丘一般橢圓形。
看到這一幕,梓瀅瞠眸“那是……”
冥王令?!
真正的冥王令?
她吃驚的眼神頓凝片刻,再看向顧君師時,忌憚跟敵意都呈實質一般“你怎麽會知道真正的冥王令?”
顧君師這才抬眼,隻見那被剝了一層皮的冥王令不再是之前那古樸無華的模樣,它變成了一塊垂露狀的形態,正中凸現了一個“冥”字,它的棱角被磨平圓潤,有種水紋透徹見底的明淨,但它色澤月白,更似皎皎月光灑落靜夜的水,漠漠清寒冷貴高華。
顧君師感受到一種離失了許久的圓滿屯滿了心口,她輕歎一聲“因為它本就該是我的啊。”
梓瀅壓根兒就不信。
“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
她不屑嗤笑一聲,側過的臉一瞬陰沉下去。
握緊手上的魔劍,她不透露任何的表情暗示,但私底下卻跟“顧夜堇”下令,讓他配合她偷襲。
“顧夜堇”緘默片刻,應了一聲“好”。
他剛一動的時候,梓瀅便伺機朝著顧君師橫揮一劍,截取她麵前的路,讓她不得不退後。
然而顧君師卻好似早就看穿了她虛晃的這一招,她沒有如梓瀅所願後退,但梓瀅也是個狡猾多智之人,她見對方不上當,便在亂魔黑影之間化身無形,暗潛到靠近顧君師的位置。
她一手朝前探,欲奪取“冥王令”,接道理來說,顧君師哪怕反應不及她的動作,也會做出一些彌補的後繼動作,但她依舊沒有動,好像在看一個頑皮的孩子,縱容著她幹一些愚蠢無聊的行為。
梓瀅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但她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被她一些沉穩淡然的舉動給嚇退,所以她不顧腦中尖銳的警示聲,依舊伸手去搶——
不想不等她觸碰到令牌,突然“冥王令”應激般散發出一股腐蝕的氣流卷入進她的身上。
梓瀅反應極快,或許是她一早便起了提防之心,最終撤離了大半身子,沒有被那股“氣流”卷入。
“啊——”
如同被人掐住脖子,從喉結軟骨之間擠出的慘鳴聲,劃破上空。
隻見梓瀅來不及撤回的整條手臂被冥氣噬化為了一根白骨,餘上一些紅白之物還在繼續腐褪,她吭哧著粗氣,雙目驚懼地直顫。
“怎麽回事?!我的手——”
她痛得直打擺子,臉色慘白灰青得跟個鬼似的。
顧君師玩味地將冥王令握於掌心之中“冥王令,可不是活人能夠隨便觸碰的東西,除非你不想要你的了。”
“肯定是你做了什麽?!顧一,你說它不是活人能夠碰的東西,那你呢,你為什麽可以碰它?”梓瀅朝她瘋喊道。
顧君師見證了她的歇斯底裏,知道她吃了這麽大一個虧心底肯定不願意接受她連“冥王令”碰都不能碰一下的事實。
“誰告訴你,我是活人了?”
顧君師的表情半點不似在開玩笑。
“你、你是鬼?”、
梓瀅不可置信。
風吹起顧君師額發撫過耳廓,露出她光潔的額頭飽滿平滑,筆挺秀美的鼻峰,薄色唇瓣微彎“或許,也不是呢。
這個混蛋……她是在耍她嗎?梓瀅現在腦子跟快要炸了一樣,氣紅了眼。
也在這個時候,梓瀅餘光看到了現身在顧君師身後的那一抹影子,她突瞠的眼睛,如遽光閃明,但又很快飛速垂下,不被人窺見她的興奮與激動,她用靈識傳音,恨聲道“顧夜堇,殺了她!”
剛說完,她就換了一隻手持劍,魔力灌注於劍身,那柄魔劍上陰氣騰騰而起,化為實質的黑沼瀝青張牙舞爪起來,她使出劍招黑蛟出洞,十數條桶粗的巨蟒朝顧君師撕咬而去。
她本以為能夠看到“顧夜堇”配合自己從後麵偷襲,然而他卻始終靜默地站在顧君師身後一動不動。
梓瀅傻怔住,因為對自己太過自信,也因為眼前的一幕太過離奇,她不自覺將心底話說了出來“你……為何不動手?”
他空洞著一雙血窟窿眼睛,痛意早已麻木,血也止住了,就隻是剩下殘缺的傷疤曆曆在目。
他並非沒有動手。
但目標卻不是對顧君師下黑手。
而是,他擋在了顧君師的身前,攔截下了她那一劍,撞散開來的黑氣絮絮飄飛在四周,他其實不太能夠成為顧君師的盾,但他身後的顧君師卻護住了他,未讓那一劍傷他分毫。
“顧、夜、堇——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梓瀅這種時候真的快要氣瘋了,她不懂,為什麽“顧夜堇”會背叛她,她明明用瞳術迷惑住了,她代替了那個於他而言最重要最忠誠的人,他不可能會反叛的!
“我知道。”淡淡三字,已經是鬼嬰能給予她回應的全部情緒。
顧君師拂袖一卷背於身後,一個舉動,便散盡了那逐漸開始吞噬的腐蝕冥力,它不屬於此界,若將它全然釋放出來,世間萬物將成為冥界一樣。
但別看顧君師能夠這麽輕描淡寫地解決掉“冥王令”釋放出來的冥氣,若是其它人,哪怕最三十二天屈指可數的那幾位也辦不到。
“借著我的名,我的身份,我種下的庇蔭,被你占了些便宜便罷了,可我的人,忠誠於我一人又何錯之有?”
梓瀅起初沒聽懂“顧一”的意思,但很快她腦子轉了過來,不由得呆傻在當場。
“是你——他口中一直喊著的君主、看著的麵容,皆是你?!”
梓瀅忽然覺得自己的腦袋就跟快要爆炸了一樣,奇痛無比,綿針猛刺,紮得狠又深,同時又好像有什麽東西困住了她的思維,讓她無法連貫地想起來一些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