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雅往裏走，那婦人抬頭看過來，見是林家大閨女來了，頓時一張臉樂開花，把火柴棍和小鏡子放下，起身迎接她，擺足了後媽的姿態。

    “哎呀，清雅啊，你是稀客啊，快進屋坐。”

    林清雅擺手，麵無表情地說“我找我爹，你把他叫過來。”

    “好嘞，你爹就在我家自留地裏幫忙幹活，我去把他叫過來啊。”婦人笑眯眯地看著林清雅，像是看著一樽財神爺，注意到林清雅語氣不好，笑容又有些晦澀。

    她連忙往房子後跑，把地裏幹活的林家爹叫過來，又在他耳邊說“你大閨女來了，臉色不太好，我給你說，你這牛脾氣得改，別和你閨女杠，她好歹是你閨女，不會不管你，把她哄好了，咱們到時候日子也好過了。”

    “她估計是看見她娘那個樣子，對你有怨氣，你就先別說咱們的事，就說是過來幹活的，就算她看出來了，你也是她爹，她娘那個兩隻腳都快被棺材板壓住了，也沒幾天好活了，她也不可能一直不讓你找人伺候你。”

    這婦人聲音溫柔似水，哄得林家爹服服帖帖，沒半點脾氣，不過想到大閨女，又臉色不好地點頭。

    兩人往院壩走，林清雅也沒坐，就站在那看著他們，沒什麽表情，還是讓兩人都生出了幾分發怵的心思。

    林家爹以前見到大閨女，那是恨不得打死那個不吭聲的，自從大閨女嫁了人，也不歸家，更別說聽他的話了，他反而不敢在她麵前說什麽，這次見麵也是板著臉走過去。

    林清雅這次來找林家爹。

    一是為了臉麵，她沒想到這林家爹還能幹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

    二是為了林家，林家娘那樣子看著已經是油盡燈枯了，過往她對原主的磋磨，也隨著她即將離開人世，一筆勾銷了。

    林清雅占了原主的身體，對林家父母一直是作為名義上的父母對待，不怨恨，也無敬仰，隻是理智的看客。

    說實話沒有一起生活過，她隻是靈魂穿到原主身上，是很難對原主父母產生感情，但原主的思想和記憶會影響她的判斷，感受到了原主對家的依戀，所以斬不斷的，也很矛盾。

    原主是個仁慈的姑娘，她心軟又溫順，才會被強勢的父母拿捏。

    林清雅從原主的心境考慮，替她盡最後一份孝道。

    這林家爹還聯合外人，把閨女當作貨物包辦買賣賺彩禮錢，喪盡天良也不為過。

    林清雅這趟的目的，就是把彩禮錢要回來，交給林家，至於後續她是不會管的。

    林清雅看著林家爹，開門見山“你當真想和這位寡婦同誌一起生活？”

    那婦人沒想到林清雅如此直接，再者聽見叫她寡婦，臉色有些不悅，偷偷地掐了林家爹一下，林家爹瞪了林清雅一眼，黑著臉糾正道“這是你董嬢。我和你董嬢是真心的。”

    林清雅淡淡道“成。”

    董寡婦頓時一臉喜色“清雅，你答應我和你爹一起生活了？”

    林清雅麵無表情地又看向林老爹道“我還沒說完。你和寡婦同誌一起生活也可以，你先把我的彩禮錢和林二妹的彩禮錢還回來，把娘照顧到她走了，你再找支書開介紹信，光明正大的和寡婦同誌一起生活，這樣我們做兒女的也不會有想法。”

    “不過你別想我再給你拿一分錢，也別想再動心思賣閨女賺彩禮錢，從今以後，你就和這個家再無瓜葛，你愛去誰家當免費勞動力就去誰家當免費勞動力，也別想做兒女的認你這個爹，你自己考慮清楚。”

    林清雅說完，這林家爹是死活要和董寡婦在一起，又說那彩禮錢花了，買了一台二手的縫紉機。

    林清雅管他是退了縫紉機還是怎麽，讓他們立即把錢拿回來，不然就找支書主持公道。

    這林家爹看著惡，實際上色厲內荏，一見到當官的就像老鼠見了貓。

    林清雅說完就轉身離開了，回到林家，就看見周霽川站在那茅草屋裏，正和林家娘說話。

    林家娘在這個女婿麵前，也是自慚形穢的，又萬般慶幸給清雅找了個好婆家，讓她下輩子能過好日子，這樣她走得也安心。

    林清雅走過去，周霽川轉身，眸光觸動地看著她，握住了她的手，緊緊地攥住。

    林家娘又顫巍巍地伸出手，眼眶發紅，宛如風中殘燭“清雅，娘虧欠你了，你能原諒娘不？”

    林清雅想開口，又發現身體死活使不上力，僵住了一般，仿佛這具身體，還沒原諒。

    兩人沒在林家多待，林清雅留了十塊錢，就和周霽川回家了。

    結果第二天就傳出了林家娘去世的消息。

    這消息傳到周家，林清雅又和周霽川去奔喪。

    那是林清雅第一次見到死人，下半身流了很多汙血，慘不忍睹，瘦得像是皮包骨，讓她差點昏過去，周霽川摟住了她，替她處理了後續的喪葬事宜。

    那一刻她深刻感覺到最再堅強的女人，也要有個可依賴的後盾。

    他們連夜把喪事簡單地處理了，也沒辦白事酒席。

    這人走得煙消雲散，林清雅把林家娘的東西都燒給她了，林家爹又反悔了，想回到這個家，還讓林家幾個姐弟叫那董寡婦娘。

    林清陽死活不肯叫，大半夜跑到林家娘的墳地睡，害得林清雅和周霽川找了半宿。

    其餘林三妹，林四妹和林五妹都乖巧地喊娘，有奶便是娘，樂得董寡婦合不攏嘴。

    這一幕混亂不堪，林清雅萬般羞辱難堪，讓周霽川看見這場麵。

    林家爹想讓她妥協，林清雅誓不罷休，又把大隊支書找過來，當個見證人，當麵和他們斷絕了關係，林家幾個妹妹既然願意跟著林家爹，那以後也和她無關。

    林清雅當天就把林清陽帶走了，先讓他在周家住，每個月給周秀雲交林清陽的夥食費。

    林清陽這臭小子脾氣頑劣，但年紀還小，還能糾正過來，不是無可救藥。

    林清雅處理完這邊的糟心事，才終於鬆口氣。

    這幾天她沒什麽情緒波動，可林家娘最後的眼神，還是在她腦海揮之不去。

    從滿眼祈求，到空洞的絕望，能把人的心髒拉拽著，沉沉地往下墜。

    那是林清雅從無親無故的孤兒，到第一次麵對名義上親人的死亡。

    林清雅很小的時候，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活著。

    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愛她，她像是一縷無足輕重的塵埃。

    後來她聽過一句話，一生要愛著點什麽，恰似草木對光陰的鍾情。

    從那以後，她的信仰是活著，每天迎接新的朝陽。

    堂屋。

    明天周霽川要回部隊了，今晚他給弟妹開個家庭會議。

    周霽川語重心長，耳提麵命“今後，你們嫂子沒娘家了，你們兩個不準讓她受丁點委屈，不然別怪我這個當大哥的翻臉。”

    “尤其是你，周勝利，你要是敢再胡亂說話，你就給我分家，你不想在這個家過，你就自己出去過。”

    勝利撇嘴點頭，彩虹又笑眯眯道“大哥，我和嫂子可好了，我才不會讓嫂子受氣。”

    周霽川輪廓清冷地瞥了她一眼，叮囑道“還有你，周彩虹，別成天纏著你嫂子，她工作很忙，你別耽誤她，聽見沒有？”

    彩虹不樂意地點點頭，“知道了。”

    周霽川又說“清陽是和勝利一起住，他今後也和你們一起生活，你們要把他看作親弟弟，聽見沒有？”

    彩虹和勝利點頭。

    周霽川又提醒道“我去部隊了，你們在家別給你嫂子和爹媽惹事，爭取明年考上中專或者高中。”

    彩虹又和勝利又異口同聲“知道了。”

    周霽川點頭，“那好，就這樣，早點休息。”

    周霽川又起身，從堂屋出來，回到新房。

    剛推開門，一團軟玉溫香撲進懷裏，他伸手攏住，掌心下是雪白軟膩的細腰，柔美的馨香流竄進他的鼻息。

    周霽川額間青筋猛跳，迅速反應過來，反手把門砰得關上，大掌扣住她不盈一握的細腰，猛地翻身按在門板上。

    男人清冷輪廓依舊冷靜自持，探入後腰軟膩的肌膚緩慢摩挲。

    酥麻的感覺席卷全身，林清雅腰眼顫抖得厲害，有些腿軟地往下滑，又被他大手摟住。

    男人微俯下頭顱，薄唇湊到她的唇側，清爽好聞的男性氣息往她唇側掃過，嗓音曖昧低啞“今天這麽主動？”

    林清雅一顆心像是貼近他才能安心，張唇吸入他的氣息，纏綿碾過，又摟過他的脖子湊上去，像汲取陽光雨露，肆意汲取。

    唇間甜蜜的芬芳，宛如卷入心肺，融解了經年累月的堅冰。

    林清雅抓住了一束光，拚命地攀附，心跳聲紊亂怦然。

    周霽川熱烈的回吻，男人充滿雄性氣息的粗重呼吸在她鼻翼和唇間撩撥。

    吻畢，林清雅溫柔貼近他硬朗的側臉，輕軟嗓音，帶著曖昧輕喘的吐息，堅定地在他耳邊說“周霽川，你信仰祖國，我信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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