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渾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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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養仙途第五百五十八章渾濁
焦黑亂林中,五尊石頭丹爐一字排開。
盧通挨個看過爐內,道:“太慢了,易家送來的精血不夠?”
“不是,血靈不足,僅憑精血無法長成仙丹。”
他搖了搖頭,縱身一躍,跳到石頭上盤繞而坐。
初入金丹時,可以一連凝聚七枚血靈,每枚指肚大小;如今修行數十年,神魂略有增強,可以一連凝聚八枚血靈,每枚核桃大小。
可是仍然不夠用。
“師兄?”
闕玉走到旁邊。
盧通低頭看去,道:“怎麽了?”
“師兄心神不寧,自從見過自珍王後變得十分急躁,是不是遇到了麻煩?”
他神色一滯,緩緩點了下頭。
天地為籠,自珍王說他有一絲可能可以超脫出去。
一絲,幾近於無。
意味著不主動去爭的話,大概率輪不到他。可是去爭,又不知道從何處下手。
盧通仰頭看向天上,道:“師妹可曾聽過,天地為籠的說法?”
闕玉搖了下頭,道:“我隻聽過心牢。心在牢籠,處處都是牢籠。心得自在,隨時可得自在。”
盧通笑了下,沒有再問。
闕玉說的牢籠是假的。
他所指的,是一個雖然看不見,但是極可能真實存在的牢籠。
“元術老君近年可有應對?”
“師兄指什麽應對?”
“十分異常的大動作,和當年打穿天空、引爆異象時類似的變化。”
“沒有。”
盧通心頭微緩,道:“看來還有時間。”
“師兄,難道又有變化?”
“對。師妹快些提升修為,如此才可以再大變來臨之時,保全性命,甚至借此更進一步。”
……
沉膏腴月丹、星羅神丹、白日飛龍丹、陽羽丹、伏綠接星丹……
盤家族老留下的箱子逐漸變少,換來一枚枚丹藥。
夜晚。
盧通盤繞在雷山上,煉化完神魂空間的靈氣,睜開雙眼,吐出一道法力,泛紅煙霧化作一道半人、半蛇的虛影。
“夫君又修成一道法門?”
萬喜早已等在山下。
盧通沒有理會,念頭微動,凝聚出一枚血靈,翻手打入虛影中。
法力源自金丹,本命法術也在丹內。
大宗大族的傳承中,法門、法術、本命法術、殺伐之法等全部如出一源,彼此配合後威力倍增。
他沒有傳承。
不過機緣巧合下,一身法門看似雜亂,實際上《秘妖緣身功、《正逆血錄、血靈、《赤雲真經,彼此之間同樣是絲縷相連。
隻是缺一次高人指點,或者直至窮流朔源的頓悟,從眾多法門中悟出《赤雲真經的玄妙。
他仔細盯著血靈。
血靈緩緩散開,半人、半蛇的虛影變成了一個血影,等了幾息,血影始終是一個死物,沒有絲毫變化。
“呼。”
盧通斂起法力。
萬喜縱身飛起,攬入血影,一口吞入腹內,落在盧通身旁,道:“夫君,成了。”
“什麽?”
“遂目上鉤了。第二條水脈即將貫通,他以為是夫君鎮守那裏,準備帶人阻撓。”
盧通揚起頭顱,一爪踩在雷山上,道:“什麽時候?”
“大概率是水脈打通的那天。”
……
浪歌山,其中一座山頭上雲霧繚繞。
盧通落在山前,打出一道法力。
片刻後,齊泱泱遁出陣法,道:“盧師弟,許久不見,聽說師弟去了小城?”
“不錯。”
“進來說話。”
二人進入陣內,落在亭內坐下。
盧通問道:“漭漭師姐不在?”
“不在。家姐雷法初成,領了一隊弟子與鬼城廝殺,可是有要緊事?”
他點了下頭,道:“有幾個厲害對手,想邀請兩位師姐一起出手。”
“師弟眼中的厲害對手,一定不是尋常修士。”
“象山府魚宮山的諸宗門人。目前隻知道兩人,一個叫遂目,遁速極快。另一個叫卷廷,此人有一件靈寶‘五色蒼葉’。”
“靈寶……”
齊泱泱頓時神色一凝。
明珠不暗投。
隻有足夠厲害的人,才有實力得到靈寶,而且有了此物之後,實力還能更進一步。
齊泱泱取出茶具,倒了杯茶,道:“師弟怎麽會惹到如此大敵?”
“師姐應該聽過幾年前的瀑水七城之爭。”
“略有耳聞。”
盧通捏起茶杯倒入口中,道:“就是那次,我殺了魚宮山幾名修士,他們一直在找機會報仇。”
齊泱泱眉頭微緊,看起來有些為難。
盧通放下茶杯,道:“師姐有顧慮?”
“嗯。”
齊泱泱點了下頭,重新添滿茶水,道:“身懷靈寶,最少也是真人門下。師尊叮囑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得罪此類修士。”
盧通眨了下眼。
廝殺至今,真人之間仍然很少分生死。至於大能之上,唯一一次聽說他們交手已經是數十年前的雷域之爭。
“敢問師姐,可是有隱秘?”
齊泱泱略作猶豫,道:“師尊也不清楚,隻是說廝殺看似慘烈,古仙也派人北上,可是並沒有拿出真正的寶貝。”
盧通有些不明白。
“什麽寶貝?”
“古仙之地天材地寶無數。那些東西拿出來,無論增強實力,亦或是振奮士氣,都有大用處。可是一直沒有出現。如今局勢不明,我等最好保留實力,不宜得罪強敵,以免日後無力騰挪。”
盧通點了下頭,心中暗暗思索。
真人也有察覺,看來自珍王所說的不假。如此的話,更需要斬殺敵人,盡快立下三個功勞。
他拱起龍爪,道:“多謝師姐指點!”
“不必客氣。”
齊泱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盧通道:“那就不殺卷廷,隻殺遂目。師姐有所不知,近年來一直是遂目四處拉攏人手,意圖殺我報仇。”
齊泱泱蹙了下眉,眉心堆起一層褶皺,一瞬間似乎變得有些生疏。
“區區一個手下敗將,師弟何必如此忌憚?”
盧通心頭一沉。
上次齊漭漭說過,力所能及內,幾人互施援手。今天再看,要麽此事已經力不能及,要麽隻是一句空話。
無論如何,經此一事也看破了真假。
他點了下頭,道:“也是。今天過來還有一件事。”
“師弟請講。”
“前年,我與漭漭師姐做了一筆交易。如今時間過去大半,勞煩師姐問下,那道法門何時才能入手。”
齊泱泱神色冷了一瞬,重新彎起嘴角,道:“等家姐回來,我替師弟問下。”
“多謝。”
片刻後,盧通離開陣法,喃喃道:“還是得找角竹箏,隻是……”
角竹箏很貪。
一旦與她合作,除了人頭外,其他好處多半全歸角竹箏所有。而且說不定還有其他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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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歡與角竹箏聯手。
當年進入浪歌山時,也沒有詢問角竹箏的住處,如今想登門拜訪,不知道該去什麽地方。
他看了幾眼左右,朝浪歌山最外一座山頭飛去。
原真人的樓閣。
盧通稟明來意後,被帶入樓內坐下。
幾息後一個熟悉的侍女出來。
迎南送上茶水,道:“師兄,角竹箏仙長就住在旁邊第二座山的山腰,洞外種了一畝白花,十分好找。”
“多謝師妹。”
盧通端起茶杯。
“不過角仙長一般不在山上。樓內有千裏傳音陣,師兄如果有急事,我可以幫師兄傳訊。”
他正準備喝茶,立即停下動作,道:“有勞師妹,就說是關乎水脈的大事。”
“好,師兄稍等。”
迎南上樓傳音。
盧通喝完茶,又等了一會兒。
迎南下來道:“師兄,角竹箏仙長讓師兄回去等候,她今晚便回來。”
“多謝師妹。”
盧通飛身離開,出門時念頭微動,速度放緩,問道:“上次那柄劍,師妹用得順手嗎?”
“師兄的法寶難得一見,連真人也說是一把好劍,讓我不要辜負它,還賜了一本劍法。”
迎南臉上綻開笑容,行了一禮,道:“師兄大恩,迎南銘記在心。”
盧通咧口一笑,翻手取出另一把劍。
“這兩柄劍本是一對,既然你與它們有緣,幹脆都給你。”
“師兄,一把劍已經足夠用了。”
他把劍遞過去。
傳音是一件小事,但是這件事對迎南沒有任何好處,若非心懷感激,她完全可以閉口不說。
這把劍對他沒用,不如再結一個善緣。
“一把劍而已,拿上吧。”
盧通鬆開爪子,直接飛身離開。
“師兄……”
迎南接住長劍,目送盧通遠去。
……
夜色幽靜,陣法內電蛇遊走,偶爾炸開一道雷芒,發出“劈啪”脆響。
盧通盤踞在雷山上,龍口一開一合,吞咽電蛇鍛體。
《正逆血錄,不單修煉血種時有正逆,演化血種同樣有正逆。
正,按照法門,向血種中煉入各種天材地寶。
逆,借助“仙丹”遊血蛭、雷電等,淬煉妖軀,再影響血種的演化。
雷電鍛體十分緩慢。
“仙丹”級的遊血蛭卻十分霸道,生生撕裂血肉,強行刻入一道神通,反饋到血種上的變化清晰可見。
一正一逆,獲益匪淺。
妖軀、血種;
法力、金丹;
之前的關聯千絲萬縷,也借此《赤雲真經同樣大有長進,金丹外的半個人形,一步步成長為半人半蛇。
“你受傷了?”
一個瘦小人影闖入陣內。
盧通咽下一口電蛇。
每隔半月或一月服一次“仙丹”,每次都鱗破、爪裂,法門尚未大成,他沒有耗費精血恢複鱗甲、爪牙等。
看起來缺鱗、少爪,仿佛一頭垂垂老矣的病龍。
“第二條水脈什麽時候打通?”
“六天後,你傳信所說的大事是什麽?”
盧通笑了下。
近幾年沒有出手,角竹箏沒有占到半點便宜,這次見麵連師兄也不叫了。
“有人要襲擊水脈。”
“誰?”
“魚宮山的幾個修士,其中一個好像叫卷廷。”
“扇塵宗卷廷!”
角竹箏猛地打起精神,問道:“你從哪裏聽說的?”
盧通動了動爪子,道:“我有我的辦法。這次機會十分難得,我法門剛剛修成,一起除掉他們立功,如何?”
角竹箏原地思索。
盧通耷拉下眼皮,龍頭枕在山巔,看起來沒有太大興趣。
角竹箏心思多。
萬一被看出來,他想殺死遂目等人,不知道又會搞出什麽幺蛾子。
片刻後,角竹箏道:“我與卷廷交過一次手。”
“輸了?”
“此人手段老辣,不貪進、不畏縮,步步為營。手裏還有一件靈寶,可以抵擋音波、磨滅法術。若非此人阻攔,我已經開出三條水脈。”
“那就趁這次機會除了他,別忘了我也有靈寶。”
盧通仰起頭,張開嘴巴,口中飄出一層層輕紗,還有一捧細小碎花。
角竹箏盯著碎花,眼中亮起一抹紅光,道:“得手後,卷廷的靈寶歸誰?”
盧通心頭輕笑。
“你是沐香山弟子,還缺一件靈寶?”
角竹箏低下頭,沉默了幾息,咬牙道:“我若保下洞海宗,自然會有靈寶!”
“那這一件……”
“歸我,其他東西歸你。”
……
六日後。
鬼城以北十三裏外,幾艘大船飄在水麵。
盧通踩在一艘樓船的圍欄上。
修養數日,煉化了三十餘滴血靈,殘破鱗甲、爪牙已經全部長出,泛黃陽光下泛起一層油潤亮光。
他看著水麵,道:“截斷地脈、開辟水脈,全是一片渾濁,看來渾濁就是亂象之表。”
角竹箏沒有理睬,一直望著鬼城方向。
旁邊一個魁梧青年卻挑了下眉頭,道:“師弟好見識。”
盧通側頭看去。
洞海宗官同天,角竹箏請來的幫手,一個時辰前才剛剛認識。
眉英、鼻挺、眼含光。
相貌十分不俗,幾乎可以和宋言柏媲美。
此外,鍛體水準十分高深,高近九尺,一舉一動腹內隱隱傳出水聲、風聲。
“官師兄也有同感?”
官同天點了下頭,道:“世間萬氣,愚、癡、凶、虐皆是濁氣,濁氣一出,潛藏變化無盡。”
盧通神色稍變,聽出了官同天不止在說渾濁,也在說一種法門。
“請師兄指點,我們該如何應對?”
“反偽還真。性情與道法相合,等到堅正如山,自然有謀必成、有戰必克。”
盧通有些觸動。
官同天的說法,心念合一,以不變應萬變,不受世間濁氣影響,也不懼怕外麵的渾濁變化。
他一直是心念合一。
隻不過自認為人力淺薄,看起來沒有堅守如山,而是跟著變化而變。
世上渾濁,他也濁;
世上清澈,他就收斂幾分。
“怎麽還不來?”
角竹箏突然開口,聽起來十分不悅,道:“再不來,水脈就徹底打通了。”
說話間水麵開始下陷。
一艘艘船隻飛向高空。
無邊水麵,仿佛地陷一般,短短幾息便凹陷數丈。遠處的湖水奔湧而來,迅速形成一眼漩渦,瘋狂吞噬海量湖水。
角竹箏看向盧通,道:“你如何解釋?”
“解釋什麽?”
盧通也十分失望,歎了口氣,用力伸了一下脖頸,道:“劍已出鞘,總不能無功而返,他們不來,我們去找他們便是。”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