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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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盡頭。
    煞氣懾服不動,三尊巍峨巨像散發出濃鬱法光。
    盧通化作一團紫雲,雲中四尊紫妖起伏不定;
    咆川化作一尊獅頭巨人,渾身上下數百條河流纏繞;
    還有一條雪白大鯢。
    倪宣曲,寶國國主,當年寶煉宗的宗主弟子。
    盧通側目看去,道:“倪道友,我們一起誅殺此獠,如何?”
    倪宣曲的實力極強,化作的妖獸名為“寐鯢”。
    寐鯢,雪白色,形狀似葫蘆,水火不侵、刀劍難入,一念間可以把白晝化為黑夜。
    此妖十分罕見,外界早已絕跡。
    寶煉宗常年守護一支寐鯢血脈,借助妖血修行鍛體之術,立國之後更是定為國獸。
    而倪宣曲,傳聞此人修行秘法,把一頭元嬰大圓滿的寐鯢屍首煉成了身外身,玄妙之處不在分身之下。
    “哼!”
    寐鯢發出清脆的娃娃音,道:“盧國主莫非當我是睜眼瞎?剛才寶國的萬條性命,最少一半得算到盧國主的頭上!”
    盧通毫不在意。
    紫雲翻滾,四尊分身一起出手匯聚煞氣,眨眼間旁邊匯聚成三座火山、一團黑霧、幾堆閃爍金屬光澤的亂石。
    】
    “與我何幹?寶國的真人、真妖臨陣脫逃,道友又貴人多事,難不成讓盧某去看護寶國子民?”
    交手時,可以贏、可以輸,但是唯獨不能讓人坐享其成。
    寶國的算計太過精明。
    盧通、咆川沒有商議,自然而然地有了同一個念頭——把寶國也拉下水。
    紫光、藍光、白光,三色光芒照耀萬丈。
    咆川最先出手,百條水河卷起各色煞氣,朝盧通、寐鯢一起甩去。
    “嗚~”
    方圓數百裏突然一暗,一陣冷風吹過,各色煞氣接連消散,猶如吹滅蠟燭一般。
    盧通心神一凜。
    煞氣熄滅時,紫龍射出的雷劍也一起泯滅。
    “嗚、嗚……”
    寐鯢繼續吼叫。
    光芒扭曲、錯亂,靈氣瞬間混亂,盧通、咆川凝聚在身旁的煞氣也全部瓦解,發出震天轟鳴。
    盧通沒有任何防備。
    附近的煞氣肆虐。
    火山噴發射出一頭頭火獸,大口吞噬紫雲;黑霧潰散,裹住半條雷龍,眨眼間紫龍表麵出現上百道傷口;金屬亂石化作一記記兵刃,四散飛出,接連擊中紫龍、鐵瘤蛟等。
    鐵瘤蛟迅速展開身軀,運起法力,鐵瘤上光芒大放,盤繞在鐵瘤外的紫氣漩渦散開,化作一個個覆蓋數裏的氣旋。
    四處流竄的煞氣陸續被吞入氣旋。
    咆川卻好似早已預料,獅口大張,吐出一張青色水網,把一團團煞氣裹住,化作一枚直徑數裏的大水泡。
    “盧通!”
    水泡飄過,看似輕盈、緩慢,所過之處卻卷起一道狂風。
    盧通童孔微縮,念頭轉頭,立即運起法力。
    “去!”
    氣旋逆轉,匯聚的煞氣好似一枚枚巨石,接連飛向水泡。水泡轟然潰散,萬千煞氣已經化作河流四散奔湧。
    “十方傳死!”
    雲、龍、蛟、猴梟、白象分別運出陣法,轉眼間布成十方傳死陣,
    鎖鏈橫空,令牌傳死。
    陣法內外好似兩個世界。陣法外煞氣奔湧,如火似刀。陣法內靈氣柔和,煞氣安寧。
    另一邊,倪宣曲張口一吸。
    寐鯢的嘴巴扁長,寬近一百七十丈,沒有吸入任何東西,可是咆川化作的巨人卻猛然潰散,瞬間少了小半個身軀。
    身軀散開的地方一片漆黑,仿佛夜間陰影。
    盧通趁機抬手一指。
    傳死令飛出,接連轟斷大河,又毀去獅頭巨人一條手臂。
    三人互相出手。
    一盞茶後,盧通動作一緩,心中湧出一個不妙的念頭。
    三人中他的法力最低微,繼續下去一旦無力支撐,另外兩人恐怕會聯手,先鏟除一個大敵。
    “盧道友?”
    十分細微的變化,卻沒有逃過咆川的感知。
    咆川探出一條手臂,卷著數十條河流一起砸在陣法上,兩枚傳死令接連崩潰。
    “盧道友,莫非法力快用盡了?”
    盧通沉默了半息,收斂陣法、紫雲,最後僅占據百丈大小。
    “誰來試試?”
    咆川道:“倪師侄,我們送盧國主一程,怎麽樣?”
    “好!”
    巨人揮河、白倪吞光,又是兩枚傳死令崩潰。
    盧通緊守心神。
    又挨了幾擊重擊,最後一枚傳死令轟然散開。
    紫雲中升起一抹火焰,化作一對百丈紫翅,雙翅一展,朝獅首巨人殺去。
    紫翅如刀,所過之處河流紛紛斷開。
    “倪道友!”
    寐鯢張口一吸,巨人獅首上流出的七條大河同時斷流。
    盧通迅速靠近。
    龍、蛟、猴梟、白象一起殺去,撞入獅首巨人的懷裏,一件件法寶落下,漫天水花中巨人迅速縮小。
    “好膽!”
    咆川怒吼一聲,巨人轟然散開,僅剩下一條磅礴青河。
    萬丈青河衝天而起,最前方化作一個百丈獅口,一口便把火翅紫雲、四頭妖獸全部吞入口中。
    “破!”
    盧通揮出紫翅,接連斬開青河,可是河流似乎沒有盡頭,遲遲無法遁出。
    盞茶之後,法力僅剩一成。
    盧通輕歎一口氣,仰頭道:“請祖師賜法!”
    三次請法,每次祖師的出手多少、出手實力,沒有限製,隻要可以承受,甚至可以一直維持請法。
    不過沒有元嬰真人可以一直承受大能的法力。
    一束暖流透過青河落下。
    盧通感覺渾身一痛,心底深處傳出一股極度虛弱的感覺,接著法力開始恢複,同時湧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盡快了斷,免得透支太多。”
    一氣真君的聲音傳入腦海。
    盧通心頭一緊,順著暖流落下的方向,斬出一翅,同時吐出輕紗、碎花,瞬間前進十餘丈,繼續斬出一翅。
    一連三十餘翅後,終於遁出青河。
    四周已經是一片煞氣湖泊,湖中有金山、銀樹、火苗、冰河……
    咆川、倪宣曲正在河中廝殺。
    盧通突然遁出,二人同時停手。
    咆川道:“盧通,你可知道強行借法是在燃燒神魂?”
    “哼!”
    盧通毫不停歇,徑直殺向咆川,道:“盧某最擅長的就是命多!倪宣曲,我們一起瓜分血煉!”
    “好!”
    盧通吐出輕紗、碎花,裹向咆川。
    咆川揮出青河。
    河水蒸騰,化作一捧濃鬱水霧,霧氣升起,竟然推開輕紗、碎花。
    “嗚!”
    倪宣曲吼了一聲。
    青霧潰散,輕紗迅速落下,把咆川罩在紗下。
    盧通眼睛一亮,道:“倪道友,速速出手,一起斬殺此獠!”
    輕紗飄向倪宣曲。
    倪宣曲卻迅速退後,避開層層輕紗。
    盧通心頭一沉。
    麻煩了。
    打不過、拖不起、走不脫,徹底陷入了泥沼。
    幾息後,咆川掙脫輕紗,道:“好法寶!”
    盧通沉默不語。
    咆川掃了二人一眼,笑著道:“盧通,助我誅殺倪宣曲,我把赤水山以西全部送你。”
    倪宣曲飛身退後。
    盧通紋絲不動,看向倪宣曲,道:“倪道友,你應該知道,良妖正國不是寶國的敵人。”
    說完又補充道:“起碼現在不是。”
    “那又如何?”
    “所以我不會對道友出手。你我合力,徹底了斷咆川,之後我們各憑本事,一起瓜分血煉國。”
    倪宣曲不相信咆川,同樣也不相信盧通,左右看了幾眼,緩緩退向遠處。
    盧通心頭一歎。
    咆川是生死大敵。倪宣曲又太過惜身,隻想漁翁得利。
    咆川看了幾息,咧開嘴角,道:“盧道友,再來?”
    “罷了!”
    盧通歎了口氣,扇動鳳翅,轉身朝下方遁去。
    “哪裏逃!”
    咆川立即追趕,倪宣曲也緊隨其後。
    “師妹!”
    萬丈高空,盧通摸出一枚銀燦燦的鳴螺。
    幾息後一朵巨大蓮花升起。
    玉潮踩在蓮中,化作一個白玉包裹的百丈玉人,四條手臂分別握著劍、盾、鞭、錘,掃出一片片玉光。
    “師兄!”
    盧通回身一起出手。
    “哈哈哈……”
    咆川大笑著祭出青河,擋下一道道攻擊,縱身朝血煉國內遁去。
    “想逃?”
    盧通咬緊牙關,紫雲翻滾,龍、蛟、梟、象一起殺出。
    “嗚~”
    倪宣曲卻突然出手,毀去眾多雷劍,退向寶國方向,道:“盧道友,就此罷手如何?”
    “你要幫他?”
    “你們二人初入元嬰,繼續鬥下去也是兩敗俱傷,難道讓倪某坐享其成?”
    倪宣曲一邊說著,一邊遠去。
    “師兄?”
    盧通死死盯著二人的背影,深吸一口氣,緩緩咽下去,道:“算計再多,最後終究還是得憑借實力。”
    ……
    天上,一艘雲輦飄在天上。
    盧通、玉潮坐在輦內,下方良妖正國的修士已經殺入血煉國,正在爭奪山川、河流、城池。
    盧通神色萎靡,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玉潮坐在對麵遞過一杯丹汁,請教道:“師兄,昨日為何不去追殺咆川?”
    盧通苦笑了一下。
    “為兄已經是強弩之末,就算追上也殺不死咆川,繼續鬥下去大概率是兩敗俱傷,隻會便宜寶國。”
    玉潮十分意外,道:“倪宣曲說的是真的?我還以為他故意唬我們。”
    盧通接過丹汁一口飲下。
    “寶國,不愧是宗主之後,以前低估他們了。此番爭鬥,寶國隻是順勢而行,白撿了一大塊國土。”
    寶國有很多次出手的機會,可是一直沒有出手。
    本以為是畏縮不敢前,如今看來分明是極有耐心,一直在等候最安全、又獲利最大的時機。
    玉潮思索了一番,道:“那,咆川怎麽也走了?”
    “和我們一樣,再打下去也殺不了我們,隻會便宜寶國。”
    盧通看向輦下,道:“況且,靜王死了,血煉國內出了一堆麻煩,再不回去血煉國就真的亡了。”
    玉潮也看向下方,道:“我們可以占多少國土?”
    “一直占到打不下去為止。”
    三天後。
    紫氣殿內,盧通坐在榻上。
    章橋進入殿內,道:“國主,申家被抄家了,申長老逃到了水室城。”
    盧通眨了下眼。
    “什麽時候?”
    “半個時辰前,申長老想投靠我們。”
    盧通沉默了一會兒,道:“申家逃了多少人?”
    “除了本就在水室城的十餘子弟外,申長老隻帶了三人,剩下的全部被咆川帶走了。”
    “申家還有什麽?”
    “很有錢,還有幾道家傳的法門。”
    盧通沉吟了一下,緩緩搖頭道:“還有一個,申家還是我們的債主。”
    章橋眼神瞬變。
    盧通抬起眼皮,道:“我們答應申家的三寶之氣,除了申長老還有多少人知道?”
    章橋嘴唇動了幾下,用力咽了下喉嚨,道:“事情隱秘,還沒有外人知道。至於申家人,目前還不知道。”
    “立了字據?”
    “立了。”
    章橋神色為難,猶豫了一番,道:“國主,水室城是法外之地,我們……”
    盧通擺了下手。
    章橋立即停口。
    盧通歎了口氣,緩緩起身,走到章橋對麵,道:“章殿主,你可知道,這一次我們險些功虧一簣。”
    “國主,此話怎講?”
    “最近幾十年的三寶之氣,七成給了爵家,我的修為幾乎毫無寸近。而咆川早年成嬰,實力極強,我在天外天時險些被此人困死。”
    章橋瞪大雙眼。
    盧通看著章橋,道:“良妖正國養得起一個爵家,但是不能再養一個申家。此舉大不義,但是不得不為,殿主是否明白?”
    他想殺申長老,但是十分擔心引起章橋的不滿。
    章橋一動不動地站了許久,慢慢低下頭,道:“其餘的申家子弟呢?”
    “不能留。”
    “哎。”
    章橋歎了口氣,抬起頭看著盧通,道:“有朝一日,國主是不是也會對爵家下手?”
    “不會。”
    盧通搖了搖頭,道:“殿主可以從旁監督,我若傷及爵家,殿主隨時可以另擇他主。”
    二人對視片刻。
    章橋緩緩點頭,道:“需要我做什麽?”
    “安排一次會麵。”
    ……
    夜晚。
    截水湖內,章橋帶著一人身著錦袍的粗眉老人落向一艘小船。
    “申長老,國主就在船內。”
    “章殿主,盧國主到底有什麽要事?”
    “與血煉國有關,長老去了便知。”
    “好吧。”
    粗眉老人落在船上,鑽入船艙的瞬間,幾層輕紗當頭落下。
    烏蓬小船猛烈搖晃。
    幾息後,船艙破開,一團血雲覆蓋方圓數裏,雲層猛烈翻滾,偶爾傳出一聲輕吼。
    盞茶之後,血雲逐漸收攏,從中遁出幾個人影。
    徐陵神色冷漠。
    爵天牛臉色煞白,臉上止不住地滲出豆大汗珠。
    血雲化作盧通的模樣。
    爵天牛用餘光掃了一眼,立即躲開視線,躬身行禮,道:“國主,我有要事商議。”
    盧通擺了下手。
    “去找章殿主商議。”
    申長老有重寶護身,動手時費了些手腳,途中申長老叫破了盧通的心思。
    盧通並不在意。
    爵天牛卻嚇破了膽子,申家隻拿五成,爵家可是拿了七成。
    “國主,的確有要緊的大事,請國主忙中抽閑,給爵家一個機會。”
    “行了。”
    盧通縱身飛走,道:“章殿主,交給你了,務必了卻爵殿主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