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這貧困生扶助一事，老師也曾問過校長，結果給他取笑了一回。”梅老師兀自笑了一笑，“沒這政策，所以你就別再提了。”

    “是，老師。以後會有的，可我趕不上，唉！”

    “你也別悲觀，到時候會有辦法的，像你這麽優秀的學生，學校是不會輕易放你退學的，除非你自己不想考大學。”

    “不是我不想，老師，是現實迫使我不得不放棄。”

    “也就一年多一點時間，向陽同學，無論如何，你都要堅持住。”

    “就算堅持到了高考，可家裏也供不起我上大學，到時照樣也會因交不起學費而上不了大學，所以我的堅持沒有任何意義。”

    說罷苦苦笑了笑，滿臉都是無奈與憂傷。

    “這……”梅老師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頓了一頓說，“向陽同學，這是拿到錄取通知書後要想的事，現在你專心學習就是了。”

    “隻要我還在學校一天，我就會認真學習的，因為我珍惜學習的機會。就算我參加不了高考，上不了大學，也要盡量多學點東西。”

    梅老師站起身拍拍郤向陽的肩膀，感慨地說

    “你呀真是個好學生，隻是命運不濟，偏偏父親身患絕症。”

    悲從中來，郤向陽忍不住眼裏閃出淚光來，撇過臉去說

    “老師，快要上課了，我要回教室去。”

    “好，你去呀。”梅老師揮揮手，“記住剛才都說的話，有什麽困難，盡管來找老師，不要再賣血的，這會有生命危險。”

    郤向陽點點頭，轉身朝門外走去。

    中午吃飯的時候，郤向陽看到謝小麗手裏端著飯盒站在宿舍門口，先是怔了一怔，接著衝她笑了笑，然後轉身往自家宿舍走去。

    剛抬腳要走，就聽到了謝小麗的叫喊聲，他不得不站住。

    謝小麗走了過來，關心地問

    “向陽，你身體好了沒有？”

    郤向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笑著說

    “挺好的呀。呃，你怎麽突然問起這事來？”

    謝小麗瞪眼郤向陽說

    “別裝了，你上課裏暈倒這事，我已經知道了。”

    “誰告訴你的？”

    “這重要的嗎？”

    “……”

    “向陽，你為什麽要賣血？”

    “我……我就是想賣血，沒別的原因。”

    “學校沒收錢，你也天天吃帶菜，哪裏需要錢呀？”

    “我就是不想吃帶菜，就是想賣血掙錢來打菜吃，行了吧？”

    謝小麗搖搖頭，很肯定地說

    “這不是你的心裏話，你不會這麽做。向陽，你有事瞞著我。”

    “沒事。”

    “就是有事。”

    “我說沒事就沒事，說個不停，煩不煩呀！”

    說著，他就抬腳往門口走去。

    謝小麗急中生智，要挾道

    “郤向陽，你要不坦白交待，我就把這事告訴你媽去。”

    郤向陽怕母親傷心，不想讓母親知道，因此趕緊回過頭來求道

    “別把這事告訴我媽，小麗，我求你了好不好。”

    謝小麗臉上露出得意的笑，故意拖著腔調說

    “行，那你就坦白交待吧。”

    郤向陽遲疑了下說

    “還債，準確地說是還利息。”

    “還利息，你借高利貸了？”

    “嗯，是我爸住院看病裏借的，今天得還利息。”

    “你沒錢，所以就偷偷跑去賣血，賣多了，結果暈倒在課堂上了。”

    “其實也不光是賣血的原因，還有早上沒得時間吃飯，餓了。”

    “你家的情況我也清楚，可你也沒必要這樣嘛。”謝小麗著急似的說，“非要還錢的話，也可以想別的辦法，哪能賣血呢？”

    “實在想不出辦法來，聽說賣血可以換錢，我就趕緊去了。”郤向陽故作輕鬆地說，“別說，這錢賺得還挺輕鬆的。”

    “輕鬆你個頭啊！”謝小麗氣惱得拍了下郤向陽的頭，接著又心疼地說，“抽血會抽壞身子，向陽，以後可不許再這麽做，聽到沒有！”

    郤向陽滿不在乎地說

    “沒啥，血抽了還會再生。再說我身體這麽好，一點問題都沒有。”

    說完嘿嘿一笑。

    “別開玩笑了，向陽，再好身體也經不起這種折騰。”謝小麗板起麵孔說，“現在為了錢不在乎，到時候有病了，後悔都來不及呢。”

    郤向陽知道謝小麗在關心自己，不知怎的，卻沒好氣地質問

    “哎，你憑什麽這麽跟我說話？”

    “憑什麽？就憑我跟你是同學，是同桌。”

    “誰跟你是同桌呀？”

    “不錯，我們現在不是同桌，可以前是同桌，所以還可以叫同桌。”

    郤向陽搖搖頭，表示不承認。

    “不管你怎麽看，反倒我就把你當同桌，把你永遠當同桌。”

    “你愛怎樣就怎樣，這是你的事，跟我沒關係。”

    “別裝出副冷漠樣，其實你心裏挺在乎我的，當我不曉得呀！”

    “自作多情！”

    “我才沒自作多情呢，事實就是這樣。”謝小麗衝郤向陽挑了挑眉，激將道，“還說男子漢呢，連這個都不敢承認，哼！”

    “得了，就說到這，我得吃飯去了。”

    “你不願意跟我說，我還懶得跟你說呢。”謝小麗衝郤向陽揮揮手，“走了，吃飯去。要再說不去，飯都得涼了。”

    “活該，誰叫你這麽囉嗦！”

    “我可是真心關心你，你可別這麽無情無義，要不我非罵你個狗血噴頭。”謝小麗指著郤向陽，一本正經地說，“我可警告你，不要再拿自己的血去換錢了，要讓我曉得了，一定向你媽匯報。”

    “還說同桌呢，明明就是個叛徒嘛。”

    “為了你的健康，你怎麽看我也不在乎，怎麽罵我也不介意。”

    “你簡直就是……”

    “罵不出來吧，不，準確地說，是你不忍心罵我。”

    說罷，她衝他擠眼咯咯一笑，邁開腳步朝宿舍大門走去。

    郤向陽看著謝小麗離去的背影，心裏暖暖的，因為她的關心。

    沒錯，像她說的那樣，其實他心裏挺在乎這個大大咧咧的傻丫頭。

    他兀自那麽笑了笑，掉過頭朝自己寢室裏走去。

    下了晚自習，郤向陽兜裏揣著賣血的錢出了校門，往左一拐彎，沿著霓虹燈照亮的街道，大步流星地往李工頭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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